想不到来人竟是袁术。孙原也有些错愕,毕竟是天子使者,不能坏了礼数,带着一众掾属,出城十里相迎。
袁涣的心中微微一震,随即抬头望向来人。袁术缓步走来,步伐从容不迫,每一步都仿佛踏着一首悠扬的乐曲,悠然自得。袁术身着一袭青缎长袍,衣袖宽大,领口精细的金丝绣花闪烁着低调而奢华的光辉,腰间系着一条镶有玉饰的黑色玉带,线条简练却极具贵族气息。那袍子在微风中轻轻摆动,仿佛承载着曾经的辉煌与荣耀。他的面容清朗,眉目如画,唇角微翘,神态从容,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气度非凡,犹如从帝都走出的王子,尽管多年未见,依旧风华绝代。
袁涣、臧洪等人站在远处,眼中却不由自主地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袁涣微微拧眉,脸上露出一抹勉强的笑容,虽然他早有心理准备,然而真正见到袁术时,心底的涌动仍难以抑制。
“袁公路,好久不见。”袁涣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却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恭敬。虽然他在魏郡的身份不低,但与袁术相比,终究还是差了几分光彩。
袁术淡淡一笑,眼神如水般平静,他抬手轻拂了下长袖,目光掠过袁涣、臧洪等人,脸上带着微微的礼貌,但那份从容与自信却始终未曾消散。那双深邃的眼睛看似温和,却不难看出其中的冷峻与高傲,仿佛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甚至连风吹动他衣袍的角度,都似乎是他所安排。
“袁涣兄言重了。”袁术的声音清晰而温和,但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威严,“往事已矣,今日重逢,倒是更觉时光匆匆。”
他话语不多,却足以让在场的人感受到那种久违的帝都风范。袁术微微倾身,细看之下,竟似与过去的豪门公子截然不同——他不再是当年那个热衷于宴会和游戏的纨绔子弟,而是一位历经风雨、眼神中藏着深思与谋略的领袖。他的眼中闪烁着的光辉,犹如皇朝中的星辰,璀璨却又高高在上。
相较之下,袁涣身上那一袭深褐色的粗布衣衫,已不再有昔日帝都时的光泽,衣衫的褶皱处带着些许岁月的痕迹,领口和袖口微微磨损,似乎藏匿着无尽的疲惫与困顿。他那双曾经熠熠生辉的眼睛,现下却显得有些沉重,眉宇间多了几分沧桑,仿佛这一路的奔波,已让他失去了一些曾经的锐气。
臧洪站在一旁,面色苍白,眼中隐约有一丝焦虑。他的装束与袁涣大致相似,略显朴素且紧绷,身上的衣袍已略显褶皱,甚至可以看见衣袖上曾被汗水浸湿的痕迹。那些曾经意气风发的日子,仿佛一阵风,消失得无影无踪。曾经的豪门子弟,如今不得不与贫苦百姓为伍,肩负起艰难的生存重担。臧洪微微垂首,额角青筋微突,显然一场场的劳累和困苦,早已让这位英俊的士族公子,失去了些许往日的风采。
二人站在袁术身前,虽然嘴上相谈甚欢,心中却已知晓——与袁术那种高高在上的贵族气度相比,他们的疲态,已是无可掩饰的事实。袁术缓缓转身,目光仍旧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忽视的锐利。
“此地风景倒是不错,既然大家久别重逢,不如一同叙叙旧。”袁术的话语轻柔却不容置疑,仿佛这是他早已安排好的事情。话音刚落,他已带头走向一旁的凉亭,背影依旧高大挺拔,宛若君临天下的王者。
袁涣和臧洪对视一眼,虽心中感慨万千,但却只能默默跟随。两人脚步虽然不慢,却难掩其中的疲惫。毕竟,眼前这位袁公路,已不再是曾经那个年轻的公子,而是坐镇一方,目光如炬、风华绝代的贵族世家继承人。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语,都显得那样从容而笃定,而他们,已经不再是那个曾经风光无限、无所不能的士族子弟了。
“啪。”
袁术随手从大袖中抽出一个长条布袋,随手丢给身边的孙原。孙原披着大氅,双手抱在身前,冷不防袁术丢过来的物件,显然愣住了。
“这是何物?”
袁术眼皮也不抬一下,随口道:
“天子诏令,给你的。”
眼睁睁看着袁术随手从袖子里抽出诏令,随手丢给孙原怀中,袁涣、臧洪等人眼角扯动,对于袁术这等随手信然的动作,显然有些错愕。众人互视一眼,到底是袁家子弟,嚣张非常。
袁术、孙原共乘一车,返回太守府。
那卷轴虽不起眼,然而其所蕴含之意,却非凡俗所能窥测。随着袁术来的这道诏令,自然是允许魏郡扩军的诏令。与以往大不相同的是,这道诏令并未通过中官下发,而是由外朝所发。
授命魏郡增兵,且其背后之深意,隐约可见。与以往由内廷宦官所发之诏不同,此道命令却由外朝三公九卿亲自签署,权柄之重,仿佛一阵东风,扫荡旧日的沉寂,气象全新。诏令一出,厅中气氛顿时一变,原本悄然无声的空气,仿佛被赋予了某种无形的压迫感,众人皆屏息以待,心中暗自揣测这道命令究竟所指何事。
此举,非一时偶然,而是内外朝权力交替之征兆。往昔,宦官权倾一时,内廷主政,外朝虽为名存实亡,然权柄早已掌握在宦官之手。几多权臣,皆为内廷之力所影响,外朝不过是装点门面的空壳。而今,外朝三公九卿亲自发布诏令,言辞间虽未直白,却隐隐流露出对孙原之深厚支持与倚重。字里行间,仿佛无声的宣告:孙原,已非昔日的“中常侍子弟”,已是外朝士族所认可之人物。虽未言明,然其倾向之明,已然昭示:外朝士族已将孙原视作一员自家力量,欲同心共谋。此等举动,若非非凡之事,岂能轻易为之?
此时此刻,孙原已从昔日因母族背景所遭遇之偏见与轻视中挣脱,脱去了那层“宦家子弟”的标签。往日因其背景所带来的冤屈,如今在这道诏令面前,已悄然消散无踪。昔日的偏见,已被外朝士族所抛诸脑后,取而代之的,是他们对孙原才能与品德的认可与赏识。此举,非仅是政治上的胜利,更是个人名誉的重生。曾几何时,孙原亦曾为宦家之势所困,权力漩涡中的身影,难免显得有些孤独与无力。但如今,已不复当初困顿之境。外朝士族的背后撑持,犹如一股强劲的力量,将他从困厄中拖出,给予他全新的舞台与机遇。
外朝三公九卿此举,实为默许孙原之才,表露出对其治郡之能的极高评价。孙原自此已非魏郡一隅太守,而是与外朝士族结为一体,形成了互信共谋的局面。与外朝士族之联系愈加紧密,他的地位与影响力,亦随之水涨船高。
魏郡太守府的议事厅内,白昼的阳光洒满整个房间,温暖而明亮。长桌上摆放着一张张战图和文书,空气中弥漫着纸墨的气息。几位重要的掾属站立在两侧,神情严肃,气氛紧张。
孙原坐在主位,面色沉静,双手交叠,眼睛微微眯起,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事情。他的眉头略微皱起,显示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烦恼。虽然表面上风轻云淡,但那深邃的目光透着一种冷静与坚定,仿佛一块未曾打磨的巨石,内里蕴藏着无尽的能量。
“诸位,今日议事,关系重大。”孙原缓缓开口,语气平稳而沉着,声音低沉而有力,似乎每个字都经过深思熟虑。“袁术亲自前来,且据他所言,乃是代表大汉天子,前来帮助我魏郡,扶持我等抵御外敌。”
孙原的话音刚落,议事厅内的气氛顿时凝固。众人互相对视,眼中闪烁着不同的情绪。郭嘉率先打破沉默,眉头微微一挑,眼中闪过一丝疑虑,嘴角轻轻翘起,带着一股玩味的笑意。“太守,”他的声音依旧沉稳,但带有一丝试探的味道,“袁术自称代表天子,前来帮助我等,实在令人费解。若真是如此,必定有着深远的政治背景。我们不能单纯看表面,更需要分析其中的动机。”
郭嘉说话时,脸上那种冷静的笑容从不曾消失,仿佛他早已洞察了所有局面,内心的波动也只是轻微的涟漪。每当他讲话时,总是能精准地抓住事情的本质,言辞简练却有着深刻的意味。
射坚紧接着说道,语气更为严肃,脸上的表情也比刚才更为紧绷。“太守,”他的眼神深邃,语调冷静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强硬,“袁术名声在外,虽有一定实力,但若真如他所言代表天子,恐怕背后有更大的政治目的。我们需要冷静分析,不能被表象迷惑。”
射坚的双眼微微眯起,整个人显得异常警觉,仿佛随时都准备迎接可能的风暴。他不轻易相信别人,但一旦决定了什么,便会毫不犹豫地执行下去。此刻,他的态度明显带着审慎,似乎他并不急于作出任何决策,而是等待更多的证据与情报。
射援则有些迟疑,他的神色略显复杂,眼中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犹豫。“但若袁术此行真是代表天子,若我们拒绝,恐怕不仅与朝廷对立,也可能失去未来的支持。”他轻轻捏了捏自己的手指,眼神微微游移,似乎在思考其中的利弊。
射援总是给人一种温文尔雅的感觉,他的每一句话都经过深思熟虑,语气温和却充满理性。他往往是众人中最冷静的一位,面对重大决策时,往往会站在更宏观的角度去分析问题,务求兼顾各种可能性。
臧洪此时则显得更加严肃,他的面容硬朗,眉头紧锁,眼中透露出强烈的警觉与思考。“合作的条件是至关重要的,若我们能确保合作的公平性和互利性,或许能获得更多的支持。但若我们无法掌握主动权,反而可能被袁术所左右,得不偿失。”
臧洪说话时,双手紧握成拳,表情凝重且充满决心。每次开口时,他的声音总是坚硬而不容置疑,仿佛身上背负着许多责任。他的言辞中透露出一种强烈的决断力,时刻提醒所有人,必须保持警觉,不能掉以轻心。
袁涣的态度则显得格外冷静,他的表情始终平和,没有任何波动,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复杂的局面。“这是一场博弈,既然袁术愿意帮助我们,我们可以利用这个机会,但绝不可以完全依赖,必须时刻保持警惕。”他低声说道,语气平稳如水,却有着一种无法忽视的深邃。
袁涣的眼神深邃,像是拥有无尽智慧的深海。他说话时总是冷静且逻辑严密,每个字都像是经过精确计算,言简意赅,不容忽视。他没有多余的情绪,反而让人感到一种冷静中的威严。
孙原默默听着,目光闪烁,整个人没有任何慌乱,反而显得愈加从容。“诸位所言皆有道理。”他说话的语气依旧平和,但眼中的坚定却更加明显,“若袁术真如他所说,代表大汉天子来援助我魏郡,我们自然要表示欢迎,但这并非盲目接受。我们必须仔细斟酌其中的利弊,确保不被其利用。”
孙原的语气稳重而深邃,每一个字都带着威严,仿佛能够压住整个房间的气氛。他的眼神始终清明,透露出深思熟虑后的果敢。他并非急于做出决策,而是通过理智与智慧去逐步解开眼前的难题。
郭嘉微微点头,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似乎有些赞同孙原的观点,但他的语气中依旧充满了审慎与警觉:“太守,袁术的到来,虽然表面上是帮助我魏郡,但背后的动机可能更复杂。若袁术真能代表朝廷,他必然有其目的,或许不止是援助冀州。他若图谋更大的政治利益,我们必须要谨慎。”
郭嘉的眼神闪烁,似乎已经考虑到未来可能发生的一切。他总是能从细节中捕捉到关键信息,并以最冷静的态度去解读和分析。他的语气中没有丝毫急迫,反而是那种等待时机的从容。
臧洪再次郑重地说道:“我们必须确保一切行动都符合冀州的长远利益,不能盲目跟随任何外部势力。”他的语气中带着不容妥协的决心,每一个字都如钢铁般铿锵有力。
孙原深深地看了每一位掾属一眼,沉思片刻,起身道:“容我跟袁公路好好谈一谈。”顿了顿,有道:“诸位等我。”
片刻之后,孙原便拉着袁术一同进来了。袁术自然知道不妥,自己到底不是地方长吏,魏郡的事情自然由魏郡掾属去做,他一无实权,二无明职,总不好拿个天子使者的虚名招摇撞骗。不过他一贯是胆子大些,孙原都无所谓,他自然更是无所谓。
郭嘉倒是不在意袁术在与不在,他凝视着案前的诏令,心中一片明澈,眉头轻挑,显示出一丝满足的神色。诏令的内容如他所料——天子最终将对冀州的希望寄托在孙原身上,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期之内。
郭嘉深知,天子选择孙原,既是对他的一种委任,也意味着巨大的压力。孙原被推上这一高位,意味着朝廷希望他能承接起平定乱局的重任,但这背后,却是一个复杂的权力博弈。对他而言,天子的一纸诏令,固然意味着信任,然而其中更蕴藏着难以言喻的危机。作为一名谋士,郭嘉非常清楚,孙原肩上所承担的,不仅仅是平定黄巾的战事,还有如何在众多复杂势力中寻得自己的立足点。
在这片混乱的局势中,最令郭嘉忧心的,莫过于董卓的崛起。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查,董卓的背景已经逐渐明朗:这位来自边疆的武人豪族,背景深厚,手握实权,野心更是昭然若揭。董卓虽在黄巾军的战斗中表现出色,但他贪婪的本性和残暴的手段,使得他在政治斗争中极具威胁。若放任董卓借助一场胜利积累威望和力量,未来必然会成为朝廷和士族势力难以控制的巨头。而且,董卓这种人物一旦攫取了冀州的实权,不仅朝堂的士族势力会受挫,甚至整个魏郡的局势也将面临更大的动荡。郭嘉心中不禁一阵叹息,若不早做防范,董卓的崛起可能会成为他们无法应对的巨大隐患。
然而,随着诏令的发布,孙原的局势似乎有了转机。15万石粮草及时送达,朝廷不仅仅为孙原解决了物资上的困境,更重要的是,朝廷通过这一举动表露了对孙原的支持与信任。这不仅仅是一份物资援助,更是一种政治上的扶持。天子在诏令中明确要求,孙原需要迅速组建新军,整顿地方力量,以备未来的战事。这一命令,迅速成为了魏郡所有官员、士族之间讨论的焦点。
孙原心中清楚,建立新军的规模与组成将直接影响冀州的未来走向,而如何处理军权的分配,也注定将是一场严峻的政治博弈。郭嘉目光锐利,洞察到这一局势,知道孙原的处境依旧复杂。他并不单纯担心外敌,更多的是如何在朝堂内外的权力斗争中脱颖而出。虽然天子给了孙原这个机会,但随之而来的是无数的挑战。每一个支持者,每一股反对力量,都可能左右最终的结局。
张鼎的处境,正是孙原内心的一个隐忧。张鼎指挥虎贲营,虽然在黄巾军战役中表现出色,但从军功的角度来看,他并未取得足够的成绩,这令孙原深感不安。若张鼎继续维持现状,迟早会影响到整个军队的士气与战斗力。孙原知道,若不采取措施,局面恐会变得更加复杂。于是,他在会议上有意无意地暗示,必须扩军,并建议张鼎成为新的主力,带领军队承担起更多的责任。郭嘉此时心领神会,他与孙原的心思早已相通,二人共同的目标,是确保冀州不被外部势力染指,尤其是避免董卓借此机会,借平定黄巾军的功绩,扩大自己的影响力。
张鼎的背景也让孙原和郭嘉不得不重视。作为司空张济之孙,张鼎拥有深厚的士族背景和庞大的支持力量。这样的背景使他成为了一个极为重要的棋子,也让他成为了孙原在与冀州士族权力博弈中的关键合作伙伴。郭嘉清楚,孙原的处境比他看上去更加复杂。冀州的士族并非容易控制,尤其是田丰、沮授等人,他们对外来干涉充满警惕,任何外部势力想要在冀州插手,都需要小心翼翼。孙原若想稳住局面,既要借助张鼎的力量,又要避免直接与士族发生冲突。在这种微妙的平衡中,郭嘉知道,孙原必须更为谨慎地行事,保持对各方力量的掌控,方能最终稳固自己的地位。
田丰与沮授等冀州士族的反应,显然没有那么简单。他们心中早已有了自己的打算,尤其是田丰,他言辞犀利,直言不讳地指出,当前局势下,天下兵戈四起,朝廷虽有强大力量,但在地方的掌控上却显得力不从心。各地的郡守们都在积极扩军,连一些地方豪族和乡勇也开始着手组建自己的兵力。而朝廷虽然没有明文支持,但却暗地里通过给予这些地方军职或官职,来维系对地方的控制。
在这种环境下,田丰认为冀州必须依赖本土的力量,建立一支由冀州士族控制的精锐部队,孙原作为魏郡太守,理应将自己的兵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不能任由外部势力干预。沮授等人亦表示同意,他们认为,只有在冀州士族的掌控下,才能保证冀州的安定与未来的发展,否则一旦外来势力插手,冀州的安危将不再可控。
田丰和沮授的立场,与孙原心中所求的和谐局面,愈加背道而驰。两位冀州士族的中坚人物,虽身处朝廷一隅,却牢牢把握着地方的根基与权力。他们的每一句话,都如同磨刀石,锐利、直白,毫不掩饰地揭示着心中的焦虑与愤慨。
田丰目光如炬,话语中透着一种难以忽视的急迫与坚定。他身着朴素的士族服饰,眉宇间的刚毅与深沉,让人一眼便知他绝非简单之人。此刻,他直视着孙原,毫不客气地说道:“孙太守,当前天下动荡,兵戈四起,朝廷虽力大无穷,但终究无法顾及各地的细节变动。看看眼下,冀州四面楚歌,郡守纷纷扩军,连一些豪族乡勇也在紧锣密鼓地筹建自己的军队。朝廷未明示,但不难看出,它通过赋予他们官职和军职,在暗中维系自己的地方权力。这个局势,若不早做准备,冀州将面临外敌内乱的双重威胁,孙太守,冀州必须由我们冀州士族来掌控军权,否则一旦失控,岂不是自断后路?”
田丰的语气直如刀锋,毫不拖泥带水。而沮授,作为冀州另一位重要的士族人物,此时也沉声附和:“田兄所言不差。冀州地理要冲,兵家必争之地。孙太守若想巩固根基,必须早早掌握一支忠诚的本土军队。如此,才能应对外敌的侵扰,也能稳住冀州内的各种变局。”沮授说话时,微微低头,目光扫过孙原,似有深意。
两位冀州士族的代表言辞锋利,直指孙原的内心。此刻,会议室内气氛骤然紧张,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孙原坐在主位上,眉头紧锁,心中却波澜起伏。他清楚,自己的一举一动,可能决定冀州未来的命运。这场看似平和的讨论,实际上暗潮汹涌,权力的天平已经开始倾斜。张鼎虽为一名能干的将领,拥有深厚的背景,孙原并不完全依赖,但冀州士族的根深蒂固与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才是他无法忽视的巨大压力。
他此刻如同站在刀锋上,前方是无尽的机遇与挑战,而背后则是无数复杂的利益博弈。倘若他顺从田丰和沮授的提议,冀州士族的支持或许能够稳固,但同时,也意味着他必须让自己的嫡系军队受制于外部势力。而若他决定坚定自己的立场,拒绝他们的要求,那可能引发一场不可预料的冲突,甚至对朝廷与士族之间的关系造成不可修复的裂痕。
就在此时,袁术静静地站在一旁,作为天子派遣的使者,目睹着这一切的发生。年轻的袁术虽然年仅十七八岁,然而他的目光异常锐利,双眼如同两把锋利的剑,迅速洞察到孙原此刻的困境。他注意到,孙原并未像预期中那样采取强硬的措施,反而似乎有些犹豫,面对手下鲜明对立的阵营,他显得过于宽容与克制。
袁术坐在宽大的木桌前,桌面上泛着一层薄薄的尘土,昏黄的灯光从桌旁的油灯中漏出,投射在他的面庞上,映出他微微蹙起的眉头。他的眼神深邃,透过窗外模糊的夜色,仿佛在凝视着远方。他心中暗自叹息,目光转向会议桌另一端,孙原依然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室内的气氛因争论而愈发压抑,空气中弥漫着焦灼与紧张,仿佛连每一口呼吸都显得沉重。袁术微微摇头,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孙原果然聪明,但却过于温和。”他心里默默道。
孙原坐在主位上,身形挺拔,神情专注,眼前的田丰和沮授正在激烈辩论,声音越来越高。虽然孙原没有出声,但他那微微皱起的眉头和偶尔低垂的眼帘,无不显示出他内心的沉思。他看似淡然地聆听着,却仿佛置身事外,目光在两位谋士身上时而游移,时而定格,心中的思考却比任何声音都要剧烈。袁术注意到这一点,心中有了判断。
孙原太过温和,这是他深知的事实。袁术明白,这个年轻的太守才智非凡,能在这乱世中脱颖而出,的确是难得的英雄之材。然而,他的谨慎与优柔寡断,却让袁术感到一丝无奈。面对如此明显的党争,孙原显然有些犹豫不决。袁术微微眯起眼睛,冷冷地想着,“如果他再这样退缩不前,不下定决心,那冀州的未来,恐怕会越来越不受控制。”他在心底为孙原感到惋惜。明明有机会大展宏图,却因为犹豫与软弱,可能会错失良机。
袁术的视线回到了会议室里。田丰的声音逐渐高亢,脸上的表情充满了焦虑和激动,他似乎在尽全力说服孙原。而沮授则紧跟其后,语气中也不乏责难。二人的争论在袁术看来,充满了争权夺利的味道。孙原依旧坐在那里,神情冷静,表面波澜不惊,眼中却透出一丝微妙的忧虑。“他是不是在担心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还是在担心两位谋士之间的争执?”袁术心中暗自猜测,然而他已经对这个年轻的太守做出了判断。
“聪明,但不够果断。”袁术心里想,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他开始有些厌倦这种过于温和的态度。若孙原无法迅速做出决策,无法展现出强硬的一面,他将永远游走在权力的边缘,难以真正站稳脚跟。在这风云变幻的乱世,单靠智慧和谋略远远不足以应对错综复杂的政治博弈。袁术知道,孙原必须学会果断与雷霆手段,唯有如此,才能在这场权力的游戏中占有一席之地,才能继续掌控冀州,继续主宰自己的命运。
然而,孙原依然没有做出决断,仿佛还在权衡,仿佛在等待着某种外部的刺激或指引。袁术看着他的模样,心中对这个年轻的太守的判断更加坚定。孙原虽然才智过人,但太过宽容和犹豫,在这些党争之人面前,注定无法立足。权力的舞台上,宽容和退让往往意味着软弱,而软弱往往注定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
室内的气氛愈发紧张,田丰和沮授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彼此的语气越来越急促,似乎在争执一个无法回头的决定。孙原的心情却愈发沉重,他的眼神时而闪烁,时而低垂,仿佛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他深知,这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决策问题,更是一场关乎冀州未来的博弈。冀州的未来,已经不仅仅是他一个太守的抉择,而是各方势力如何博弈、如何交织成一张复杂的大网,而他,正是这张网中最关键的一颗棋子。若是无法准确下定决心,若是再继续犹豫不决,那么冀州这片土地上的政治格局,将会因为内外势力的纷争而土崩瓦解,最终失去原本该有的方向。
孙原低下头,长长地叹了口气,窗外的风声掠过,轻轻摇曳着窗帘。空气中夹杂着几分湿气,仿佛也在为这场决断的时刻添加了一层沉重的气息。
久不发言的郭嘉却突然发了声:
“扩军,另立一营。”
清脆的声音瞬间传遍大厅,孙原疲惫的眼睛挑了挑,眼神里满是感激。
郭嘉的话带着力度,饶是沮授亦不得不侧目。颍川第一才子,千里迢迢来魏郡,可不是孤身来的,背后没有颍川士族的力量?孙原身边的士族太多,成分复杂,沮授心知肚明,也正是因为有本土之便,沮授方才敢于力争。然而郭嘉的身份不同,和孙原亦官亦友的他,可比孙原本人敢说话。
“虎贲营虽然目前听从青羽调遣,终归是帝都的兵,随时可能被抽调。”
郭嘉在“青羽”二字上咬了重音,显然意有所指——“魏郡既然有天子明诏,立一营,合律法、合情势,势在必行。”
孙原没有摇头否认,郭嘉的话不错,不过他头疼的是军队统帅,天子的诏令可没给实缺的官职,若是立一营新军,主官还不是二千石的校尉,恐怕有些说不过去。
“主官肯定是你。”郭嘉瞥了孙原一眼,满是笑意——你跑不掉。
孙原哑然苦笑。
袁术亦跟着笑了,这个郭嘉不简单,他不曾见过郭嘉,却听出来二人关系非常。冀州本土士族想拿这个兵权,恐怕没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