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盛长枫又恢复玩世不恭的样子,魏行首手拍了一下胸口,心中隐隐明白了什么,嫣然一笑,“余大姑娘的绣技在整个汴京城女眷之中最为出类拔萃,奴家也是有幸,跟余大姑娘学过几次。”
盛长枫放下酒盏,苦涩一笑,这个余嫣然,自己曾经告诉过她,不要谁来求教都口传心教,余嫣然口头答应的不错,可一转头又心软,谁去求教都接见,连这种乐籍的女子都教导,真是太善良、太柔弱了,不过,自己不也就是喜欢她这种性子嘛。
仔细打量一番魏行首,盛长枫发现她与自己想象中的青楼女子大不相同,虽穿着艳丽,但没有那种庸粉之气,相反到有一股清新脱俗的气息,眼眸透着一股理智、清醒。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是盛长枫仔细观察完魏行首,脑中蹦出的一句话。
盛长枫自嘲一笑,给自己斟满酒,双手端起酒盏,“刚才是本公子失礼了,自罚一盏。”
魏行首轻轻一笑,这个盛三公子真有意思,她明白盛长枫为何自罚,正因为明白才觉得有趣。
见盛长枫把酒盏放下,魏行首为其斟满,“盛三公子,今日怎么有雅兴来广云台了。”
“本公子早就听闻这里是酒美、舞美、人更美,今日刚好有时间,就来见识一番。”盛长枫眼中闪过一丝惆怅,伸手拿起酒盏,嘴角挂着一丝若隐若现到苦笑,一饮而尽,“这酒是真不错,入口绵柔,醇香四溢。”
魏行首兰质蕙心,她刚刚捕捉到了盛长枫眼中的那丝惆怅,会心一笑,“盛三公子只夸酒美了,那其他呢。”
“其他?”盛长枫稍微一愣,见魏行首笑而不语,也明白过来,抬头看了看台上跳舞的舞伎,摇了摇头,“还是酒最美。”
“咯咯…看来我们这群莺莺燕燕是不入盛三公子的法眼啊。”魏行首脸是笑着,但眼中闪过一丝凄凉,见盛长枫自顾斟酒,“看来盛三公子,对酒是情有独钟啊。”
“情有独钟?那倒没有,只是你们这里的酒的确不错,所以就贪了几盏。”盛长枫又是一饮而尽。
见盛长枫这么一会儿功夫连饮了好几盏,魏行首担心盛长枫醉酒,便开口提醒道:“盛三公子,贪杯解决不了心愁,酒,只会愁上加愁。”
盛长枫抬起头,用惊诧的眼光看向魏行首,虽然这个魏行首用词不是很准确,但自己也确实有点烦躁,想吃酒解烦,可自己好像什么也没说吧,这个魏行首是怎么知道的?
“盛三公子,不用疑惑,奴家刚才看见了你眼中的惆怅。”魏行首似乎想到了什么,浅浅一笑,又为盛长枫斟了一盏酒,“酒不能解愁,但能让人忘了时间,这也许是一个不错方法,一个暂时忘记惆怅的方法。”
“魏行首居然是一个秀外慧中,七窍玲珑的奇女子啊。”盛长枫看了一眼满酒的酒盏,摇了摇头,“你说的对,但也不对,本公子的确有点…有点惆怅,暂算惆怅吧,一个相交多年的老友,突然辞别,心里有点不舍罢了。”
“老友辞行,不舍也是正常。”魏行首端起酒盏,“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盛三公子,奴家敬你一盏,天圆地方,事在人为,你与老友终有相见一日。”
“本公子也相信会有再见之日,只是不知何年何月罢了。好了,不提这些未知的事情,还是先吃酒吧。”盛长枫一挥手,再次一饮而尽。
其实魏行首说的也不错,忘掉忧愁最好的办法就是丢掉时间,这次来广云台吃酒也是一种买醉的行为,所以酒盏没酒,盛长枫又给自己满上,自斟自饮也是一种享受。
魏行首一瞧,伸手把酒壶拿过来,“盛三公子,酒这么喝会醉的。”
“不是盛某吹牛,自从本公子来到汴京城之后,还没醉过呢。”盛长枫有些得意,他这话一点不假,毕竟能入他口的酒,还真不多,所以,喝的少就很难醉了。
魏行首一愣,然后饶有兴趣地看了盛长枫一眼,他这句话与他自己日常表现出来的谦逊不符啊。
盛长枫伸手去拿酒壶,却被魏行首躲开,这让盛长枫一愣,不解地看着魏行首。
“盛三公子,你说你喝不醉,奴家还真不信了。”
“不信?好办啊,倒酒,本公子让你看看,什么叫千杯不醉。”盛长枫指了指酒盏,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魏行首蕙心兰质,自然明白盛长枫的意图,这次她没有劝阻,而是给盛长枫满了一盏。
盛长枫端起一饮而尽,放下酒盏,又指了指。
魏行首又倒了一盏,盛长枫依然一口闷。
“盛三公子,酒没了。”魏行首晃了晃酒壶。
盛长枫一听,抬头招呼再上一壶。
魏行首放下酒壶,看了看盛长枫,心中琢磨那个所谓的老友到底是谁。按照自己所掌握的信息,盛家虽不是什么大家大户,但也是书香门第,清流世家,而盛家兄弟二人,更是完美的继承了盛家清流世家的名号,都是一副温文儒雅,却自视清高,很少与人交往。
这个盛长枫更是将清流世家四个字贯彻到底,从不流连烟花之地,今日属于破天荒头一遭了,且他的朋友更是少之又少,自己知道的,也不过那三、五个人,也没听说谁离开汴京城啊。
魏行首隐隐觉得,盛长枫嘴中的老友一定是个女的。原因很简单,要是男子的话,不会一个人前来吃酒,定会叫上几个狐朋狗友,来这里或酒楼为其饯行。
魏行首眉毛一蹙即分,因为她从未听说过,盛长枫有什么红颜知己,而一些大家族所谓的外室,盛长枫更是没有,这就让魏行首产生了好奇之心,这个老友到底是谁呢?
没一会儿的功夫,一个伙计上来一壶酒,盛长枫直接伸手抢了过来,打算自斟自饮。
魏行首一愣,刚要开口说话,一个丫鬟来到她身边,俯身耳语几句,魏行首面露不悦,“你告诉李妈妈,让她找别人吧,我这有客人陪呢。”
丫鬟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魏行首要是有事就去忙,本公子一人吃酒足矣。”盛长枫瞧了一眼离去的丫鬟,看见她在一个老鸨子耳边说着什么,那个老鸨子脸如同长白山一样,太长了。
“咯咯…没什么事,就是李妈妈年岁大了,记性不大好。”魏行首眼中闪过一丝厌恶,然后嫣然一笑,“盛三公子可是这里的稀客,且余大姑娘又算奴家半个师父,于公于私,奴家也要陪着盛三公子才是。”
听她这意思,好像跟余嫣然甚熟,这等同于替余嫣然看着自己一样,盛长枫挠了挠鼻子,这个魏行首还真有意思,话里话外都让自己不好拒绝。
与余嫣然的交情,自己找机会问一问便知,但盛长枫更想知道,是谁找魏行首作陪,让她那么厌恶。
“既然如此,那魏行首再陪本公子吃上一盏如何。”盛长枫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因为他看的清楚,那个李妈妈狠狠地朝他们这里看了一眼,然后转身上楼了。
盛长枫有种预感,这事不算完,那个邀请魏行首作陪的,一定不是一个善茬,一定会下来抢人的。
盛长枫嘴角上扬,自己不想找事,但也不怕事,如果对方不下来还好,要是下来,那正好,自己也可以活动一下筋骨,让自己心中郁闷之气,得以抒发,这样更有利于身心健康。
“盛三公子都如此说了,奴家哪有不陪的道理啊。”魏行首举起酒盏,她总觉得盛长枫的表情变得有点耐人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