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位小画师,明明画不出成品的画作来,可不管是掌柜还是众人都一力推荐,我原以为他的实力在客栈画那幅染血的背影时,就已经得到体现。
可如今再瞧他笔下勾勒出的云浮公主,才发现自己仍是小瞧了他。
这才多大会工夫?
云浮公主的气质神韵跃然纸上,仿佛随时都能从画中走下来。
与这幅画相比,画皮鬼的原作倒真真正正成了一副不入流的仿画。
别说上辈子那书生死活不肯赞她一句美貌,有珠玉在前,谁又看得上那鱼眼珠子?
此刻,不仅云浮公主也啧啧称赞,就连绿容也渐渐移到了石桌前,静静的看着画中美人的诞生。
那小画师心无旁骛,专心致志。然而绿容的袖摆将将要拂上桌面时,他却迅速的笔杆反转,而后轻轻一挑。
并嘱咐道:“姑娘,小心污了衣袖。”
绿容瞧见,忙反手将袖子折了折,而后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那画师却迅速的扭回头,仍旧轻蘸藤黄,在画中美人的衣摆上填色。
而我却瞧见,这小画师的耳根已然红了。
不光是我,一旁的云浮公主眼中也流露出一丝带着欣慰的笑意。
她看人多在细节,此刻已然发现出不对来。
“余心姑娘,”她轻声说道:“我瞧着这画师的心魔可不在我身上。你今日恐怕白做了功夫。”
我却瞧了瞧绿容,再瞧小书生,摇了摇头:“有你做媒介,能让他俩见面,说不得倒真是天意——对了,如今既有画师,你不陆将军叫起来,给他也画上一幅吗?”
“便是不画具体的白骨,也叫画师小心填涂一幅能镇妖鬼的意象图来。”
“回头不管是山神庙中泥塑还是画像,也好做一副寄托。”
总不能就将这白骨伫立其中吧?
真要那样的话,恐怕进山的山民都要以为这是什么邪神了。
云浮公主这才反应过来,而后懊恼道:“我却忘了!”
“叫他将陆越年轻时的模样画出来,回头不管是塑像还是画像,都按他原本的模样来!”
“他虽是白骨,在我心中却仍是永远都是那样白马银枪的昔日少年郎。”
好么。
听了她这样不害羞的话,我却觉得心口有些发酸,仿佛有人喂我吃了盆冷冰冰的东西。
一直沉默着的白宣却突然出声:“小新娘,莫要失落。待到帝都,倘若有合适的机会,我便也出来,叫你真真切切能感受到我的存在。”
他这样一说,我又想到了那些亲密缠绵的举动,此刻脸颊腾得一红,控制不住的耳根发烫。
只好稍稍后退一步,不叫眼前众人发觉。
而直到这时,一直好奇听着我们说话的咏娘却踮起脚来,扒住了那张石桌。
她抬起头来,两只小发揪上绑着的红色绸带垂落在青白的脸颊,而后问道:
“能不能给我也画一幅?”
“咏娘想知道,自己长大以后漂不漂亮。”
“哥哥说,咏娘是最好看的啦!比公主还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