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功心切之下率先出兵,恶了同出将门西州别驾张拯。
蒋干便很自然的将这笔帐算到了许敬宗头上,所以看许敬宗也是越发的不顺眼。
若非将来还要共同经略西州,照蒋干的脾气,早就和许敬宗翻脸了。
两人的交谈就此不欢而散,蒋干转身离去。
许敬宗再次一口饮尽了银壶之中的一缕甘甜。
但此刻嘴里却再品尝不出泉水的清列甘甜,只有满口的苦涩。
蒋干临走前的那个轻蔑的眼神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
他确实是走了赵国公长孙无忌的路子才捞到了西州刺史这个位置。
这件事情在他心里一直被他视为奇耻大辱。
当初同为潜邸之臣的同僚,如房杜,萧瑀,长孙无忌等人在李二登基之时全都受到了重用。
唯有他许敬宗,在没有去求长孙无忌之前依旧是一个小小的着作郎。
他不甘心,他心中有恨。
明明自己的才学不逊于任何人,凭什么别人平步青云,而自己只能做一个修书的?
所以他才拉下老脸去求了长孙无忌,求他给自己一个立功的机会。
为了独吞经略西州这个功劳,甚至不惜恶了邹国公一门,将张拯踢出局。
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他太需要一个翻身的机会了。
许敬宗留在原地,看着蒋干离去的背影眼睛眯了起来,犹如看待一个死人。
这五千人,许敬宗是志在必得的,原本他想着若是蒋干听话,那么留他一命帮助自己统率大军也不是不可以。
但现在,这蒋干明显是不想受自己控制,那就留他不得了。
许敬宗自然不是在玩什么故弄玄虚这一套。
而是他心里很清楚,西州绝对有不战而降的可能性。
他费劲心思才捞到这么一个立功的机会,为此连尊严都不要了。
对于西域的局势,当然早已了然于胸。
在还未至玉门关之前,他便已经早早的差人打听过西州城内的各方势力分布,包括他们族中的产业,人员的构成,还有在国中的立场。
为了这一天,他准备的东西,远比别人想象的更充分。
他不仅知道西州城主名叫叟无欺,还知道叟无欺明面上是高昌国的封疆大吏,实际上却是西突厥安插在高昌国中的探子。
更知道明面上为人仗义疏财,为官造福一地,将西州经营得无比繁华的叟无欺其实是一个出卖兄弟,背信弃义,吃里扒外,陷害恩人,强占嫂子的恶人。
只不过这一切被叟无欺隐藏得很好,高昌国内无人知晓这些事情。
但许敬宗知道,西突厥就是靠这些把柄拿捏住他的。
许敬宗才不相信这样的人会有什么立场。
所以许敬宗才会决定在这里等待,等待叟无欺派人来和自己接触。
许敬宗很想把这件事办得漂漂亮亮的。
别看西州守军八千人似乎在唐军面前不堪一击的样子。
唯有许敬宗知晓,那是错觉,只要是战争,哪里会有不死人的。
唐军将士也是人,受了伤也会死。
自己就这么五千人,而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局势更加复杂,这些人少一个都是损失。
如果自己能说服叟无欺作为自己的内应,帮助自己将西州守军坑杀,为自己保存住最大的有生力量,那我许敬宗运筹帷幄的名声,就能在第一时间传遍大唐朝野。
这便是许敬宗的盘算。
他要让所有人知道,陛下不重用他许敬宗,不是他许敬宗的损失,而是大唐的损失。
他许敬宗的才能,不止是可以修书,还能打仗,更能为帝国开疆拓土。
我许敬宗,有辅国之能,而我这样的人才,竟然被闲赋了这么多年,苍天何其不公。
“嘎吱~”
想到这里,许敬宗手上不自觉的用力,不大的银壶竟然被他捏到了变形,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直到手指的关节上传来咔嚓的响动,许敬宗才从自己勾勒出来的幻想世界中醒来。
看着手上已经变形的银壶,忽然脸色一变,又变成了那个文质彬彬的中年文士。
将银壶随手丢弃,许敬宗大步迈向了自己的营帐。
他知道,很多事情,要去做,不能光靠想。
……
……
张拯等人也顺利的踏入了伊州城内,关外的小城比起关内的大城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就规模而言,伊州一州之地,其治所所在之地,还比不上渭南县城的规模庞大。
三千多人的队伍进入伊州的街道,差点将伊州的街道挤爆。
所以张拯让方穆率领亲卫们先去将运送物资的车马寄放在伊州刺史府,再去购置需要的骆驼和补充一些物资。
自己则是带着陈瑀和十几个亲卫拉着以帷幕遮面的崔淑来到了一家医馆。
虽然阿不都商队里的郎中早就确认过崔淑肚子里的孩子很健康,但是在这个没有b超的时代,张拯还是不敢大意。
而且谁知道商队里的郎中医术过不过关,万一是半路出家呢?
医馆的规模不大,匾额上的字已经掉漆严重让人看不清晰了。
不过看见医馆是这个样子,张拯的心里反而对这家医馆生出了几分信赖之心。
门头做成这样的医馆还能开得下去,医术不错吧,应该?
让陈瑀他们在外面等着,张拯牵起崔淑的手走进了看起来店内昏暗无光的医馆。
才进了大门,一股浓重的中药味道便扑鼻而来。
“看病还是抓药啊。”
一个郎中打扮的老人正捧着一本书在昏暗的环境里一个劲儿的往眼睛上凑,看得张拯瞬间皱起眉头。
连字都看不清楚的老花眼医生能看得清楚病人得了什么病吗?
不是说中医讲究望闻问切,这老郎中第一个的望就不过关吧!
但秉持着国人来都来了的精神,张拯还是礼貌的回了一句:“看病。”
老郎中依旧没有抬头,淡淡的问道:“有什么症状。”
张拯皱眉道:“恶心,干呕,月事不见了……”
在张拯说道月事不见了时,崔淑的脸上忽然浮现一抹羞红。
老郎中听见张拯这么说,这才抬起头来看向了张拯身旁站着的崔淑,然后朝张拯认真的说了一句:“这是害喜了吧,过来老夫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