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拯最终还是没有说要收李泰为徒。
只是让他代替自己去教格物课,下课之后可以来孝堂寻他学习新的知识。
老实说,张拯现在对皇家的人,内心感情很微妙。
尤其是李世民,两人之间已经出现了很大的隔阂,也越来越像君臣了。
以前那种长辈与晚辈的关系,恐怕再也回不去了。
现在李世民把李泰丢给自己,谁知道这是不是又是另外一个坑。
再者说,李泰现在话说得好听。
但皇家的人最是反复无常,若是将来纷争再起,自己如何自处?
最后就是张拯内心出自于一个穿越者莫名其妙的坚持与骄傲了。
学问不论在哪个时代都是非常珍贵的。
况且是与父子关系类同的师生关系,两人的身份又是如此敏感。
这徒弟,不是那么好收的。
“先看看李泰的表现吧。”
张拯是这么想的。
但李泰却是大喜,因为张拯没有拒绝他这一礼。
反而是让自己代替他给学生们上课。
这就是一种认同的表现。
李泰对于自己的聪慧有着足够的自信,他不相信有哪个老师能拒绝他这样一个天才学生。
只是时间迟早的问题而已。
“先生,学生领命!”
“先起来吧。”
张拯对着李泰淡淡的说了一句。
然后挥手赶人了。
……
书院出了一个十岁的小先生,教授格物一道。
很快这个消息便被民间传为了奇谈。
有人说书院人才辈出,用人不拘一格。
也有人说书院浪得虚名,是不是无人可用到将十岁的小孩子都放到了先生的位置上。
不如趁早解散。
对于书院此举,有人褒,就有人贬。
书院也从未做出过任何解释与声明。
只有上过李泰的课的学生们,才知道这位小先生是真的有几把刷子的。
虽然只有十岁,但对于经史子集,山川地理,人文风俗无不信手拈来。
讲课妙语连珠,风趣得紧。
对于从墨家机关术分裂出来的格物一道,更是有着极高的造诣。
李泰现在每天的任务也开始重了起来。
要去给学生上课,又要来孝堂找张拯学习新的知识,偶尔还要接受来自书院学生的挑战。
日程不可谓不忙碌,但李泰却乐在其中。
张拯能看出来,李泰是真的开心。
他非常享受那种搞懂一个知识点,眼前豁然开朗的感觉。
也很喜欢书院里比他年长的学生们,在遇见他时,拱手问候的那一句:“小先生好!”
这个时候的李泰,总是会眯上眼睛,将双手背在背后。
学着大人的样子故作威严的回一句:“你们好,课业别落下!”
然后在收到学生们的一句:“谨遵先生教诲。”
就可以躲到孝堂乐上半天。
时间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六月初。
炎炎夏日,正是农忙之时。
书院也即将完成第一阶段的教育,准备开始放暑假了。
没错,书院是有暑假的,不仅有暑假,还有寒假,每十五天便可休沐一日。
本来张拯还打算将周末搬到书院的,只是一干先生们反对得太厉害,只好作罢。
换成十五日休一日!
这个时代,学子们对于求学的态度,确实虔诚无比。
同样,先生们对授业一道,也不可谓不尽心尽力。
放假之前,书院的学生有一次大考。
以此来检验这半年多以来的收获,是否已经刻在脑海之中。
老李纲逝世之后,山长一职便由马周代理。
这两个月,马周也靠着自己过硬的才能获得了一众先生们的认可。
只待陛下一封聘书,马周便可真正坐上山长之位。
这一切的背后,自然少不了张拯的推动。
大考由马周负责,现在正领着一干年轻先生绞尽脑汁的出题。
而张拯,则是当起了甩手掌柜,以为老李纲守孝为名,不参与出题。
然后在下课之后,偷摸来到了李世民位于翠微山上的别墅。
别墅里,李承乾和张拯躺在两张摇摇椅上。
摇椅旁还摆着一张小桌子,上面摆满了了零嘴果干糕点之类的。
张拯抬手端起一个杯子,杯中碎冰碰壁叮当响。
守孝期间,切忌饮酒淫乐。
所以张拯喝的是酸梅汤。
“承乾,马上放暑假了,你该成婚了吧!”
酸梅汤一入口,凉得张拯一个激灵。
李承乾也抬起了桌子上名贵的水晶杯,对着稻杆做的吸管吸了一大口冰镇酸梅汤。
转了一个身,朝张拯的方向侧躺着。
脸上有些忧色,答道:“是啊,父皇的梦魇越来越严重,太史令李淳风开坛做法,也只能维持两三天便再无用处。母后希望我能尽快成婚,用喜气冲冲宫里的晦气。”
李世民晚上被噩梦折磨,在朝野之中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名医,道士,和尚请得也不少了。
每一次都是只能维持极短的时间,然后便又再度复发。
朝臣们对此忧心忡忡,却也没有什么办法。
只得将有名的道士与和尚全都请来驻守在皇宫里。
李承乾说完,然后咂摸了一下嘴道:“成亲的日子就定在六月十六,拯哥儿你来给我做傧相吧!”
张拯指了指腰间的一块白绫,翻了个白眼道:“下次一定!”
守孝呢,瞎吗,看不见吗?
李承乾也没在纠结这个话题,他知晓张拯在守孝,不可能来给自己做傧相。
话音一转问道:“听说青雀这段时间一直在跟着你学习格物与数术?”
“是啊,羡慕吗,要不要来跟他一起学,反正我教他一个也是教,两个也是教!”
李承乾闻言有些意动,只是一想到自己下课之后还要批阅那些可有可无的奏折。
眸子便瞬间暗淡下来。
有些意兴阑珊的说道:“不了,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倒是青雀,跟你学了一个多月了吧,这有实无名的师徒,你不打算定个名分吗?”
“名分?再等等吧!等你这个太子之位稳如泰山了,也不迟!”
张拯也意兴阑珊的回了一句。
李承乾摇摇头:“青雀不会和我争的!”
“青雀当然不会,但是陛下会。你生早了呀承乾!”
张拯说话毫无顾忌,丝毫不觉得这是一件犯忌讳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