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经历过生死的人,好像都会做出一个完全相同的举动,就是及其所能寻找美食。
压缩饼干和罐头那是根本不能满足我们的胃口,一回到村里,刘尚昂就跑到黄不疑家要了几斤羊肉,李淮山生好了篝火,我则去粮仓拿了葱姜蒜和不少辣子、盐巴。
刘尚昂将一锅辣汤底熬的咕噜噜直冒泡,李淮山把片好羊肉往里一放,狭小的屋子里顿时香气怡人。
这时小琳也带着几瓶烧酒跑了进来。
刘尚昂一见到酒,当即咧着嘴笑了:“对对对,忘了拿烧酒了。”
像我们这一类人,体质已经远超常人,喝酒基本上不会醉,最多只是微熏,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越是喝不醉,反而越喝不出酒的甘香了,从那以后,我就变得不太爱酒,不过刘尚昂和李淮山好像完全没有这种问题。
羊肉马上出锅,麻辣鲜香的肉,再配上一碗老林子甘甜冰爽的泉水,吃口肉,喝口水,真是人生一大享受。
刘尚昂扒拉了几口肉,便摸出烟盒来朝我这边让了让,我摆摆手,他便抽出一根来,给自己点上。
小琳微微蹙眉,似是嫌刘尚昂没有问她的意见,显得不够绅士。
直到云烟飘起,才知道他手里的烟是特制的,一点都不呛人,而且吐出来的烟瞬间消弭,完全不会影响到别人。
“以前啊,每次下墓出来,我都要锚上一根,已经成习惯了。”刘尚昂斜着身子倚在小榻上,吞吐几口云烟,眼神有些迷离。
李淮山用筷子指指他,笑道:“要是让左有道看见你抽烟,他肯定又要唠叨你。”
刘尚昂也笑了笑,而后从口袋里拿出黑铜片,甩手扔给我。
之前我看这块黑铜上的图案与父亲留下的图腾很像,确实想要来研究一下,可惜一直没找到机会开口,没想到刘尚昂主动把它给我了。
我掂了掂黑铜,试探着问刘尚昂:“给我了?”
“早就看出来你想要,又不好意思说,估计这东西对你挺有意义的吧?”刘尚昂倒没打算掩饰什么。
我点点头:“这上面的图案,应该是一种古代文字,我觉得有必要破译一下。”
刘尚昂沉思片刻,用夹烟的手指了指房梁:“我认识一个姓梁的,他是这方面的高手,你可以去找他。”
我心说,姓梁的,该不会是梁厚载吧?
没等把这话问出来,就听刘尚昂说:“这人叫梁公朴,以前是考古学方面的大学究,后来经历了一些奇事,世界观崩塌,就不干了,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他现在好像就住在鱼龙街吧?”
最后这句话,刘尚昂是对李淮山说的。
李淮山细细琢磨了一阵,点了头:“你这么一问我才想起来,鱼龙街上还真有这么一号人,去年二爷翻译一套古文字,还是专门派我去了趟鱼龙街,把姓梁的请到了仉家。哎,对了,当时二爷要翻译的那套古文字,就是……就是一堆看起来和图腾差不多的东西,和黑铜上这堆图案非常相似。”
我顿时来了精神:“能不能安排我去见见这位梁学究。”
李淮山没有丝毫犹豫,直接给出了肯定的答案:“那正好了,二爷也一直想见见你,不如,你就跟着我和猴子去趟渤海湾吧。”
我先是说“好”,但旋即又觉得有点不对劲。
刘尚昂和李淮山,这不会是在钓我的鱼吧,仔细回想他们两个的表现,我怎么觉得,他们俩就是想用这块黑铜,把我骗到渤海湾去呢?
我眉头微蹙,看向李淮山,李淮山做出一副低头吃肉的样子,漫不经心避开了我的视线。
而后,我又将视线转向了刘尚昂。
刘尚昂对上我的眼神,愣了一愣,接着就长叹一口气:“我就说嘛,这小子精得跟什么似的,咱们根本骗不了他!”
果然!
李淮山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连嘴里的肉都喷到了火堆里。
“算了,我还是直说了吧,”李淮山擦了把嘴角的汤水,笑着对我说:“因为二爷一直想见你,所以我和猴子很早就商量好了,等这次的事完了以后,就带你去渤海湾,可是又怕你拒绝,才编排出了刚才那出戏。
不过你大可放心,我们说的话句句属实,渤海湾确实有一位梁学究,料想他应该能破译黑铜上的文字。”
我大声叹气:“两位前辈,不至于吧,再怎么说,咱们也算是共同经历过生死的战友了,你们还跟我这演戏呢?”
刘尚昂和李淮山都不说话,只是冲着我闷笑。
去渤海湾,我是没意见的,可我担心,那地方人生地不熟的,万一黑山二代们又窜出来招惹小琳,能不能保小琳周全还是个问题。
李淮山大概看出我有疑虑:“怎么,担心我们俩坑你?”
“那倒不至于,”我摆摆手,又朝小琳那边瞥一眼:“渤海湾……安全吗?”
李淮山立即会意:“放心吧,那里是二爷的底盘,没人敢造次。”
一听这话,刘尚昂就乐了:“说真的,我倒是希望有人造次,很久没见二爷出过手了。”
“二爷出手”这几个字一经脱口,李淮山的额头上立即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那副模样,和傅青舟当初听到姚玄宗大名时一模一样。
吃过饭,强烈的疲惫便涌了上来,我也没什么讲究,反手朝后面捞了一把,捞来一个软和垫子,便倒头躺了下去,沾枕头就着。
这一觉睡得时间不短,等我睁开眼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我揉了揉眼睛,准备坐起来,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此刻我枕着的东西,好像不是枕头啊。
回头一看,才发现那是小琳的腿!
之前实在太困,压根没弄明白自己捞那一把,捞过来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抬头看一眼小琳,她正望着早已熄灭的篝火堆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说:“你在这儿坐了很长时间了吧,要不要去上个厕所?”
小琳白我一眼:“老爷!虽说小琳和老爷的关系很好,可毕竟男女有别啊,你不要随便开这种没有水准的玩笑行吗?”
“嚯,这口气怎么这么像二丫呢,惊得我出一身冷汗。”
小琳又白我一眼,然后就不搭理我了。
我坐到她旁边:“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我在想,如果老爷再像这次一样,命都不顾就跟着别人下墓,小琳就向老爷辞职。”
看样子,在我熟睡的这段时间里,她从李淮山和刘尚昂那里了解到了不少事情。
我叹口气,无奈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毕竟,有些事,我不去做,也要找别人去做。我跟你说,这次要不是我跟着一起下墓,刘尚昂和李淮山说不定就被金蛟给弄死了,你忍心看着他们两个死吗?”
小琳陷入了沉默,良久,她才叹了很长很长的一口气:“小琳就是恨自己,帮不上老爷的忙。”
“怎么帮不上,来来来,先帮我把行李收拾一下,我这人吧,什么都好,就是做家务的能力太差,要不是有你们几个一直照顾我,我肯定活得比乞丐还邋遢。”
说着,我便站起身,开始收拾明天要带的行李。
小琳却只是默默地看着我一个人忙,完全没有起来的意思。
我以为她是因为心情不好,不愿活动,于是试探着说了声:“小琳,想开点。”
小琳眼中闪烁起一丝泪光:“老爷!”
“怎么了?”
“我腿麻啦!”
……
第二天一早,我和小琳早早捯饬好自己,就等着刘尚昂和李淮山来叫我们了,可左等右等,两人就是不来,我跑到黄不疑家问了一下,才知道是雪地车没油,昨天晚上两人就跑到附近的县城里买油去了。
一直到了中午,两人才骂骂咧咧地回来,不是骂车油不好卖,而是在骂仙儿。
我听了两耳朵才明白,原来,我们前脚去探仙人冢,仙儿后脚就拉着罗菲到山里采参去了,说是要半个月才能回来,压根就没把我们的死活放在心上。
仙儿的理由还挺充分,说什么,刘尚昂和李淮山以前下了那么多大墓都没死,这次肯定也不会死,完全不用担心他俩,至于我,仙儿说,她和我不熟。
不过我倒是无所谓,反正活下来就好,如果时间久了不回来,小琳也会叫上黄不疑去找我们的。
草草吃了些东西,我们就上路了,先坐雪地车离开老林,再坐二路汽车去机场,最后赶当天下午的飞机直奔渤海湾。
一路上,刘尚昂和李淮山常常说起那位“二爷”的英雄事迹,说他修为本来很高,但因为身上的煞气过重,什么术法都施展不出来,而这世上的大部分术法,也都对他也不起作用,说,他在表世界就能轻轻松松打扁一辆车,车外壳是扁的,里头全是碎的云云。
听他俩那意思,这位年过古稀的老头,好像一拳就能把金蛟给打死一样。
反正,像这样的话我是不怎么信的。
这可是表世界,修为再高,到了这里也是凡人,靠着一对拳头,就能轻松打扁一辆车?这两位前辈也真是,吹牛×都不带打草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