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我横向荡了一段距离,不知道是李淮山还是刘尚昂在爪链上加了一股巧劲,让我止住摆荡,笔直上升。
刘尚昂和李淮山将我拉到一面半截悬空的石台上,台子中间立了一座石碑,上面写着“仙人作皮”四个字,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他们俩将我放在地上,我基本上不用呼吸,可还是紧张到大喘粗气,刚才真是太悬了,要不是血玲珑正好能克制金蛟,我也会像那些矮骡子一样,直接从人间蒸发。
刘尚昂围着我绕了好几圈,大概是确定我没受伤,才长长松了一口气:“你真是命大,刚才锁链断裂的时候,我们都以为你这把肯定歇菜了。”
我冲他摆了摆手,眼下还是说不出话来。
一直到我差不多快缓过来了,李淮山才问我:“你的鞋呢,金蛟去哪了?”
又缓了几闸,我才回应道:“蛙人鞋一被金蛟碰到,立刻就化成了粉末,估计当初摸金校尉正是遇到了金蛟,才匆忙撤出去的。”
李淮山显得有些茫然:“你的鞋碰到金蛟,化成了粉,你怎么没事?”
李淮山和刘尚昂都知道我身上有血玲珑,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血玲珑正好能克制那条金蛟,它一接触到我,血玲珑就开始吞噬它身上的灵韵,也正是因为这,它才能猛烈挣扎,把锁链晃断的。眼下它已经坠入深渊,估计不会再对咱们造成什么威胁了。”
一听说金蛟当时确确实实触碰到我了,李淮山和刘尚昂也都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刘尚昂直喘大气:“得亏血玲珑能克它,要不然,你现在已经去阎王老爷家喝龙去了,说不定他老人家就在深渊下头等着你呢。”
一说起深渊,我又想起了之前看到的那个庞然大物,于是对刘尚昂和李淮山说:“刚才,我在深渊里不断下坠,隐约看到黑暗深处有个相当巨大的东西在移动,像是一头很大的玄龟,又像是一片乌云,那体积,估计和一个小岛差不多。”
李淮山和刘尚昂对了一个眼神,从他们俩的表情上看,他们似乎知道那东西是什么。
过了小片刻,李淮山才开口道:“你看到的东西,应该就是玄武的幻象,在深渊下方,弄不好就连着四方天。”
我脱口就问:“四方天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李淮山想了想,说:“那是一个……介于现实和四重空间……哦,介于表世界和暗物质界的虚拟世界,说是虚拟,但它又是实实在在存在的,这个着实不太容易解释,你可以将其理解为,暗物质界在现实世界中的投影。”
在修习巫术的时候,经常会接触到“暗物质界”这个概念,其实这四个字,是古希伯来语翻译过来的说话,而在咱们本土的巫咸文化里,这个世界又被称作“大虚境”,可不管叫法上怎么变化,在所有的文明中,都认为这是一个蕴含了无穷能量的混乱世界。
而不管是哪一种文明中的巫术,都是从这个世界中抽取力量,再将这种力量转化为现实世界能够理解的形式,最后释放出来。
通常来说,术法与巫术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一个是使用当前世界本身的能量,或者是修行者自身的能量,另一个,则是从暗物质界借力。
心里想着这些,我便不由蹙眉:“暗物质界的投影?”
李淮山点头:“四方天是暗物质界在表世界的投影,而下沉世界,则是表世界在暗物质界的投影,它们都是真实存在的虚拟世界,真实存在的物质界其实只有三个,分别是暗物质界、黑山,以及表世界。”
刘尚昂从旁补充道:“早在很久以前,我们并不知道有五个世界同时存在,一直以为表世界之外的另外四个世是一个世界,那时候我们叫它们四重空间。”
我听得有些晕乎,眼神逐渐迷茫。
李淮山看出了我心有疑虑:“这些东西,你现在确实很难理解,不用着急,以后见得多了,感受得多了,渐渐都会明白的,你现在的任务,就是走好脚下的路,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其他的,不要多想。”
刘尚昂先是点了点头,旋即又说道:“也难怪摸金校尉斗不过那只金蛟,想必,金蛟,应该是受到了四方天的影响,已经出现了一些变异。”
李淮山眉心微蹙地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又过了大约五分多钟,我彻底缓过来了,之后我们又检查了一遍物资,确认没什么问题,才再次启程。
看到了石碑,就说明我们已经离水雷阵很近了,可自从李淮山和刘尚昂听说深渊下方有巨兽蛰伏,都变得比先前更加小心了。
绕过石碑,穿过一条隧道和半截墓道,就见前方出现了大量崩塌下来砖块,以及从外面压进来的泥土,墓道两侧墙壁上都能看到一些硫化痕迹,说明这里曾发生过相当猛烈的爆炸。
李淮山停下脚来,拿出地图看了一眼,断定这里就是水雷阵。
“水雷阵,以水做引,以雷做障,”李淮山反复对照着地图和实景,说道,“现在,这一带已经看不到水的痕迹,说明阵已经在上次的崩塌中完全被破坏了。”
在李淮山说话的时候,刘尚昂则一直在观察前方的落石。
可以说,这里的落石和泥土几乎将路完全堵死,只在靠近天顶的地方有几道狭窄的缺口,我们三个人里,也就是身材瘦小的刘尚昂能从那些缺口中钻过去。
仔细观察了好半天,刘尚昂才沉声道:“我没记错的话,这个位置应该离雪峰很近,炸药我倒是带了一些,可如果用炸药将落石炸碎,引起的震荡很可能在外面引发雪崩,我的意见是,你们俩在这儿等我,我穿过天顶上的缺口,去看看这片石墙后面是什么情况。”
我马上接茬:“我刚刚感应了一下墓道里的炁场,钻过缺口以后,是个体积不算小的中空区域,那里压着两具尸体,其中一个手里还攥着个皮包。”
李淮山顿时两眼放光:“黑铜盉应该就在那个皮包里!”
他能这么说,肯定是掌握了一些确凿的信息。
刘尚昂也没废话,立即卸下背包和腰带上比较大的几个工具,又摘了头灯,随后才咬着一个小手电,攀上碎石垒成的墙,顺着天顶下的缺口钻了进去。
即便他人比较瘦,可要钻过那个缺口也并不容易,期间不断变换呼吸的频率,调整胸腔和腹腔的体积,背上被划破几道伤口,才终于越过缺口,抵达石墙后方的中空地带。
我靠着对炁场的感应观察着刘尚昂的一举一动,生怕他出什么危险,可长时间维续感应炁场的状态,眼下我着实有点扛不住了,于是撤了念力,揉着太阳穴休息。
李淮山环抱起双臂,望着石墙出起了神,看他那无比严肃的样子,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
“想什么呢?”我从旁问了这么一声。
李淮山放开双手,抱手的姿势改为叉腰:“之前,金蛟把锁链晃断的时候,引发了不小的震荡,连着锁链的石台都跟着起伏不定,那个位置离中央墓室不算太远,我担心,中央墓室里的尸魃有可能被这阵动荡惊醒,那些家伙可不比金蛟好惹,何况还有好几只。”
就算尸魃被惊醒了,眼下我们也没什么办法呀,还不是该干什么干什么。
相处了一段时间,我发现李淮山是个心思比较重的人,他经常会为一些无可奈何的事情发愁。
我问他:“你和大圣以前是不是经常下墓?”
李淮山笑了笑,一脸追忆:“那是隔三差五地下,当年我和小二爷曾被困在墓穴里长达半个月,二爷将我们救出去的时候,我们俩都是还差一口气就要玩完,也是那一次,小二爷的先天奇脉在铁尸毒的催化下转成了后天钢骨,这才有了他后来那些成就,所以说嘛,有些时候真的福祸相依,你觉得墓底下凶险无数,可往往凶险多的地方,机遇也多。”
前半段他基本上就是在自说自话,后来可能是觉得话题扯远了,又扯了一通大道理,将话题强行圆回来。
我笑了笑,又问:“你们那时候下墓,是为了什么啊?”
明人不说暗话,我就是怀疑他们是一群盗墓的。
李淮山是个特别聪明的人,他当然明白我是什么意思:“我们那时候下墓的目的,和现在下墓也没什么区别,往往都是为了处理一些邪事,可不是为了求财,行当里的人都是很富的,小二爷的家财和你先祖郭侃向比也差不了多少。”
这边我和李淮山正聊着,刘尚昂就从天顶上的缺口中奋力钻了出来。
这一次他钻得很急,完全没有进去时那样的小心翼翼,身上霎时间多了好几道血口子。
李淮山发觉他状态不对,急问一声:“什么情况?”
刘尚昂钻出缺口,一边顺着石墙狂奔,一边大吼:“水雷阵还能用,我碰到了水,要炸,快跑!”
他越说越急,到最后字音都说不浑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