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如此一想,马上便看到那跌落的巨石无比硕大,居然直接连到了壁顶之上,而且巨石的一侧,有鳞次栉比的台阶,斜斜通到上方壁顶出现的方洞那里。我这才明白过来,谷会长他们并未失败,这便是那第四门了。
果不其然,待那巨石跌落的动静平息之后,谷会长很快便朗声开口道,“诸位,第四门已开,那阴神恶鬼此时应该就盘踞在上面,方才开门之时消耗不小,咱们且先调息休整一番,再入内查探,诸位道友以为如何?”
他这是老成之言,其他人自然没有异议,纷纷点头表示同意,然后便各自盘腿坐下调息不提。
谷会长或是因为修为超绝,却并未调息,而是举步来到我跟前,低头看了一眼张坎文,略带歉意的笑道,“方才只顾得开那第四道门,却是把你们给忘了,坎文,你伤势如何了?”
张坎文此时呼吸还有些急促,脸上的痛苦之色根本无法掩盖,任谁也能看出他此时的状态很不妙,不过这家伙性格倔强,并未叫苦,只是咬咬牙,颤声道,“灭杀那阴神恶鬼要紧,我没事。”
谷会长摇摇头,伸手又拿出一枚玄色药丸,不由分说的放到张坎文手中,笑道,“这么重的伤,便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你莫要强装刚强,吃了这颗药丸,好生修养。”
说完,他又转头看着我道,“等下入那第四门时,你带着坎文走在我等身后,好生照看着他,莫要出什么差错。”
这事不用他说,我自然也会做。我压根就没抬头看他,只是不咸不淡的点了点头。
谷会长倒也不在意,又对张坎文交代几句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他走之后,张坎文未作犹豫,直接吞服了药丸。这药丸的功效很强,短短半分钟之后,他脸上的痛苦之色便完全消失了,脸色也红润了不少,从地上坐了起来,带着疑惑对我问道,“之前我受伤时候,谷会长也是这么关切的来帮我疗伤吗?”
我点点头,“是啊,要不我怎么会以为你跟他有什么渊源呢。”
张坎文更加奇怪了,转头遥遥看着谷会长,皱眉思索了半天,还是摇头道,“虽说我之前是玄学会总部理事,但跟谷会长之间并无交集,连话都没说过几句,实在是奇怪……”
我对谷会长的举动也很疑惑,不过还是对张坎文劝道,“反正不是坏事,先别管这些,你好好消化药力,养好伤才是关键。”
张坎文点点头,目光收了回来,未再言语。
没过多久,那些天师们陆续从调息中睁开眼睛,显然道炁已经完全恢复,待道教协会的一个天师最后一个从地上站起身后,谷会长伸手一指那巨石台阶,对着众人道,“诸位道友既已调息完毕,咱们这就进去吧。由我玄学会打头,方才消耗极大的龙虎山和道教协会的诸位道友作为中军,佛家诸位师兄殿后,诸位可有异议?”
他这提议极为稳妥,众人自然没有什么好说的,纷纷点头同意之后,谷会长便带着玄学会其他五位天师当先跨上了巨石台阶,与此同时,还不往抬手招呼我和南宫跟上。
张坎文此时早已迫不及待想要上去了,我也没磨蹭,将他抱在胸前,叫上小僵尸,随着南宫,一道跟了过去。等我们跨上台阶之后,龙虎山的三个道士带着那穿着我衣服的女子立刻跟上,随后其他众人也一并按照顺序跟了过来。
待众人都上了台阶之后,谷会长这才带着几分警惕,当先跨步而上,来到那壁顶巨洞跟前,一脚夸了进去。
我们在下方大殿里时,抬眼看着壁顶巨洞内,完全是黝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但到了近前,却发现巨洞之内并非完全黑暗,反而有挺明亮的荧白光线照射出来,只是不如下方大殿墙壁上的光线明亮而已。
此时玄学会的六个天师已经尽数进了巨洞内,并未有什么声音传来,里面应该还算安全,所以我也并未停步,扛着张坎文,直接跨步走了进去。
巨洞之内,也是一处大殿,只是这里似乎隔绝声音一般,甫一进来,我立刻便感觉自己像是踏入了一个新的空间。这种感觉有点类似当初寻找火神庙时,进出那层隔绝火神庙的薄膜,又有点像游泳时身体从水里一下子出来,或者从外面一下子进入到水里的那种感觉。
我抬眼往四周看了看,这里远比下方大殿精美的多,四周布满了无数的石雕,一道道巨大的石柱竖立在地面和壁顶之间,上面雕刻着各种造型奇特的动物,还有各形各色的花卉。除此之外,我面前还有一条宽阔的道路,这道路给四周其他地面不同,散发着荧白的毫光,看起来竟像是用白玉铺就,分外的奢华。
在这条玉石道路两侧,每隔一段距离,便有相对而放的两个铜炉模样的东西,里面居然还有火焰冒出,看起来分外的诡异。
而在纵向两个铜炉之间,竖立着无数站成一排排的人像,这些人像看起来很小,似乎都是些躬身而立的奴仆侍女,这些奴仆人像全都低着头,手中捧着样式一模一样的托盘,而托盘之内,很明显能看到一些炙烤好的食物和一些盛装着各色液体的容器。
我看的无比惊讶,这可是商代的祭殿啊,距今已有数千年之久,为何那些托盘内的烤肉看起来金黄焦脆,似是刚刚烤熟一般?还有那些容器内的液体,我分明看到有些还在冒着白烟,看起来像是刚刚煮好的东西。
更不可思议的是,那些端着托盘的奴仆人像,身上居然还穿着长袍一般的衣物,数千年的时光竟未让这些衣物枯烂,反而看起来还有各色光泽,着实神异无比。
尽管这里的一切看起来都很诡异,但我还算沉稳,并未做声。玄学界内万事万物不可以常理揣度,比如这些食物数千年不腐,衣物数千年不烂的情形,其实也不算太过罕见,连我都能轻易实现,只要将这些东西放到真龙脉旁,有真龙脉的龙气滋润,只要龙气不枯,食物和衣物自然万古不朽。
当然,真龙脉只是一种方法,其他能实现这种事情的法子还不知有多少。这里是商代祭殿,这些奇异之处也只能算是寻常。
我逐渐把情绪平复下来,抬脚准备走到前面看看那白玉铺就的道路。结果我一抬脚,便发现了不对。
我的腿并未迈到前方,反而是朝着上方直直抬了起来……这不是我被什么力量禁锢在原地无法动弹了,而是因为我此时居然是坐着的。
我赶忙四下里查看一番,我怀里的张坎文不知道哪里去了,眼前玄学会的诸人也消失不见,身后更是没了龙虎山和道教协会的人,甚至我身后地上那巨洞以及下方的巨石台阶都消失不见了,反倒是一个巨大的座椅靠背静静竖立在我的背后。
此时我正在一个硕大的座椅上面坐着,这座椅看起来通体金黄,竟像是黄金打造一般,上面遍布着无数繁复的纹路和看不懂的铭文,靠背上甚至还有篆刻着山川河岳和日月星辰,无比的奢华炫目。
看着这个座椅,我忍不住觉得有些面熟,略一回忆,便想起了当初在火神庙里遇到的那个神秘人,他当时也坐在一张巨大的座椅上,那个座椅的样式与此时我身下的座椅极为相似,只是他的那个座椅通体朱红,颜色截然不同。
我的心头无比的烦乱惊恐,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忽然坐到了这里?玄学会那些人呢?
莫非是方才瞬间出了什么变故,那些人弃我而去了?不对,就算他们弃我而去,南宫肯定会留下帮我的,可他怎么也消失不见了?
我再一想,南宫修为被封禁,怕是没有余力照管我……可我毕竟已经恢复了识曜一星的修为,就算有什么变故,我也不至于什么都察觉不到吧?
想起修为,我立刻尝试着调动体内的巫炁,结果我最担心的情况出现了,压根没有巫炁的波动,我体内空空如也,之前恢复的修为,一下子又全都消失不见了!
这下我更竟慌了,莫非我的天脉又被封禁住了?我下意识的低头往自己胸口看去,结果这一看不要紧,我直接傻掉了。
我的胸口,或者说我脖子往下的整个身体,变得十分诡异,自胸口正中一直到腹部,有一条泾渭分明的线,线的左侧看起来就是我原本的身体,只是不知为何此时却覆盖着白色衣物,我分明记得自己将衣服脱给那个女人穿之后,身上只剩下了黑色底衫了!
光是衣物的变化还没什么,更诡异的是我身体的右侧,我整个右半边身体根本未着寸缕,但看起来却黑黝黝一片,我有些不可置信的伸手摸了一下,这才确定,我身体右侧从肩膀到脚上,居然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黑色毛发!
不仅如此,我整个身体右侧还比左侧大出许多,上面肌肉虬结,连腿都长出一大截!
我整个人都傻住了,下意识的伸手往自己脸上摸过去,根本不出意料,我的脸跟身体一样,左侧正常,右侧同样粗大且生满毛发!
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变成了这个怪样子?
我又是惊恐又是愤怒,猛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张口,便有一道不似人声的吼叫从我吼间直冲而出,震得四周嗡嗡轰鸣。
就在这个时候,我才发现,眼前道路两侧那些躬身而立的奴仆侍女,根本不是什么雕像,而是一个个活人,他们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惊恐的丢下手中托盘,尖叫着四散奔逃。
也是到了此时,我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无比巨大,怪不得先前看到那些奴仆侍女,觉得他们很小,原来是我自己很大而已……
在那些奴仆侍女四散之时,眼前那玉石道路的尽头,忽然急促冲进来几十个人,他们身上穿着白色长袍,看起来年龄都已不小,而且每个人手中都抱着一个年约七八岁的孩童,沿着那玉石道路,用尽快的速度冲到我的身前,然后将手中的孩童丢到我的脚下,然后便整整齐齐的跪在地上,一边朝我磕头,一边口中喃喃的念着什么,与此同时,他们的眼睛紧紧闭着,似乎根本不敢看我。
不知为何,我的目光被那些不断嚎哭着的孩童吸引了过去,看着那一个个粉雕玉琢般的小娃娃,我的腹中涌生出一股难忍的饿意,双手仿佛不由自主一般,抓住了一个小男孩,抬手往自己的口中送了进来……
紧接着,我冰冷的身体便感觉到一阵无比的暖意,四周的光线似乎也一下子强烈起来,我感觉自己被一片白光包裹着,带着一种满足的舒适,我缓缓的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