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当斯眨巴了下眼睛,回过神来了。
亚当斯没有接马逸明的话,而是小声地道:“哈里,你们是干什么的?”
马逸明淡然道:“江湖不问出处。你是华裔,自然晓得中国人走江湖的规矩,我们还是谈生意吧。”
见马逸明回话老道,亚当斯顿时收敛了之前的轻慢,眼神看三个大陆人有了些尊重和善意。
亚当斯说:“一人两万澳币,食宿全包,届时我会弄条快艇亲自送你们三位上光华号。”
马逸明沉默下来。
这几天马逸明和张凯、余乘风交换过意见。余乘风提议留在杰森的店呆一段日子,马逸明则考虑手头的现金不多了,信用卡和银行卡又不能刷,所以想尽快赶到达尔文港中国人的地盘。马逸明知道凭借沈东清的关系在达尔文解决吃喝住宿必然没问题。
三个人把手头的现金汇拢一算账,只剩下1万出头。亚当斯开出的价码已经超过了三人的承受能力。
马逸明这几年跟着一帮大佬做事,待人接物已经有了自己的心得。他深知“衣是人毛,钱是人胆”的道理。让人对一个陌生人刮目相看是有条件的,要么有钱,要么有权,否则想平等交往是不可能的。关系到个人财力这种话不能随便乱讲,一定要分清场合。穷逼一张嘴自己气势先矮三分,只会给人瞧不起。
基于这个原因,马逸明当然不会说自己的钱不够。
见马逸明沉默着,亚当斯说:“是不是我开的价格太高?哈里我可以和你们讲明,我从越南送人过来比这个便宜,一万澳币一个人。但是把人送回去就不一样,都是在澳洲惹事犯了事的人,我们要担风险。我是看在大家都华人的份上,还包了三位一个月的住宿和餐费。怎么样,我这个朋友还不错吧。”亚当斯咧嘴露出一排大黑牙。
张凯和余乘风两人都没说话,他们都知道自己现在的家底儿。
马逸明揉揉鼻子说:“现付吗?”
“我讲规矩的,先给我一万,上船前剩下的给我,当然我有言在先,上不了船这一万我也不会退,届时钱不够我们协议作废。”
余乘风表情有些不自然,在椅子上摩挲了两下身子。
这个小小的细节被亚当斯看在眼里。亚当斯脸上有了些许微妙的变化,亚当斯笑笑地说:“各位,条件是有些不太友好,但这是我们家族的规矩。我给的价钱已经是友情价,你们考虑考虑。”
余乘风和张凯望着马逸明,等他拿主意。
马逸明想,先付一万刚好够,剩下的等沈东清来了给他,5万澳币算个卵啊。他知道远洋货轮的船长相当有钱,别说手头随时可以支配几十万费用,仅年薪百八十万都不是个事儿,到时候让沈东清垫付一下回国再还给他就是。
一念及此,马逸明定下心来,慨然道:“亚当斯,该你拿的不会少你一分,三个人就是6万了,行!”
亚当斯一笑:“爽快!”
“吃的用的整好一点儿,别替我省钱。”马逸明抿了口咖啡,神情从容,“现在就走吗?”
“我的车就停在外面,你们方便的话现在就走!”亚当斯站了起来。
……
亚当斯开的车是一台八成新的汉兰达。
汉兰达缓缓驶过闹市区,慢慢开向郊区。路边的楼宇逐渐稀少,映入眼帘的是稀疏的村落、蓝天白云,还有天际边一片蔚蓝的海洋……
这个达尔文港的风景还真是不错。亚当斯打开车窗,凉爽的海风扑面而来。
亚当斯说:“我们要去的地方是个村子,叫罗拉米尔村,那里有我们的安全屋。各位在那里和度假差不多。”
眼前的风景令人心情舒畅,张凯和余乘风也活泼起来。
余乘风说:“我们可以自己做饭吗?村子里有商店吗?”
“做饭?”亚当斯迟疑了一下,笑笑地说,“当然,可以做饭。村子里也有商店。如果你们愿意,那里还有不少有趣的节目。”
张凯一听就来劲了:“还有什么节目啊你说说。”
“哈哈。”亚当斯大笑,“喜欢女人吗?罗拉米尔村的女人特别便宜。哈哈哈!”
张凯一撇嘴:“村里的土着女人?黑不溜秋的那种?”
亚当斯露出神秘的微笑:“康德先生,去了那里你就知道了。只要有钱,在我的地盘上可以享受到帝王般的生活。”
张凯也忍不住有些遗憾,他娘的,可惜兜里没几个钱了……
马逸明说:“亚当斯,照你这么说,这个罗拉米尔村真是你的地盘了?”
亚当斯说:“准确地说,是我们家的地盘。”
“你们家的?”马逸明有点奇怪。
“当然!”亚当斯一边开车一边开始吹牛逼,讲述他们家的光辉历史。原来眼前这个一口小黑牙的亚当斯还不简单呢。
马逸明听了个大概,这亚当斯家还有他老爹、老爷爷三代做的蛇头。早先越南南北战争的时候老亚当斯从西贡逃难来到澳洲,那时候的澳洲百业待兴很容易立足,老亚当斯手头有些积蓄,从此在澳洲开枝散叶。
随着美军撤退越共执掌政权,逃难的越南难民越来越多。越南解放后70年代又开始排华,整个越南南方穷人富人亡命地向澳洲逃难,也就是那个年代开始,老亚当斯凭着华侨敏锐的商业嗅觉开始做蛇头生意。
最开始做越南的生意,慢慢扩张到菲律宾、泰国、大马、中国大陆……最后亚当斯家族成了达尔文这亚洲门户城市最大的蛇头集团。
最让马逸明吃惊的是,亚当斯家族还做一门生意:往澳洲正规妓院输送“货源”,是北澳10多个妓院的皮肉供应商……
成了气候之后,大亚当斯,也就是亚当斯的老爹买下了罗拉米尔村,干脆成了一个据点,专门游走黑白两道,干这不黑不白的偏门。
马逸明听得心惊,这他妈的不是地道的黑社会么?沈东清居然和这种黑道分子有来往,而且听起来好像关系还不错。啧啧啧。马逸明暗自咂舌,还是国安的人有门路啊……
亚当斯还在兴头上,嘴里兀自滔滔不绝:“沈船长和我爸是好朋友,所以特意委托了我来接你们的。不过,我们家族的规矩是这样的,生意归生意,朋友归朋友。钱还是要收的。”
“当然,这我们没意见。”马逸明说:“沈船长和你爸怎么认识的?”
亚当斯说:“老一辈的交情我哪里知道那么多,我就知道沈船长经常带船员来我们村里玩。”亚当斯转头对着大伙儿笑笑,“我们这里的姑娘便宜又干净,还是一手货,比他们去妓院玩划算。”
噢,原来是这么个交情……妈蛋!马逸明心说,看来这个沈东清也是个脑袋灵光的人物,知道多结交些三教九流以后好办事。这趟风波结束之后,得见见这个家伙。
汉兰达缓缓驶入一个村道路口,两边鲜花怒放,绿树成荫,远处的传来海浪拍击着沙滩的声音,“哗哗……”,海边一簇红色的建筑群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静谧,安详。
罗拉米尔村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