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曹二柱一夜未归,金玉娥慌了手脚,报了官,四下找人,终在一处隐蔽的巷弄里找到了昏死过去的曹二柱。
据当时的衙役说,找到曹二柱的时候,整个人几乎被大雪掩盖,面无血色,奄奄一息,身上的衣服都是血,伤口到是不多,就脖子和胸口上两处,右手紧拽着一把乌漆嘛黑的刀子,刀柄上一个拳头大的骷髅头,无论怎么掰扯,就是拿不下来。
更诡异的是,当三个衙役从雪堆里拉扯出曹二柱时,一具发黑的白骨居然抱着他的腿不放。
吓的衙役丢下曹二柱,逃到巷子口,恁是不敢再拉扯他。
到是他媳妇金玉娥胆大,冲进巷子里,一手扯下他腿上的白骨,扛上曹二柱就去找大夫。
“后来,曹二柱的命是救回来了,人也清醒了,可是……”说着说着,老霍头突然指了指自己的头说:“这,没法用了,整个人疯疯癫癫,神情恍惚,时好时坏的,好好的一个曹家就毁了,曹老太受不了刺激,一气不起,没几日就死了,一边是嗷嗷待哺的才满月的娃子,一边是痴傻疯癫的男人,一个家的担子全落在了金玉娥的身上,也是命苦啊。”
“那后来呢?”小翠闻言,急急的追问着老霍头:“那后来发生了啥事?大爷您快说说。”
“别急啊姑娘,说了半天,我口有些渴,容我喝口水再继续说。”
“好好,您快喝。”
老霍头望着小翠期待、焦急的眸子,也是越发的兴致足足,喝了口自带的茶水,抽了口旱烟继续说道:“打那以后,街坊邻居都传,这曹二柱怕是在中元节那晚中邪撞鬼了,魂没了不说,还被鬼放了血,精气都被吸干了。你想啊,黑色白骨加诡异的头骨刀子,怎么看怎么邪乎,金玉娥也请过道士驱邪,可都没用,反被疯癫的曹二柱给赶了出去,整天抱着那把乌漆嘛黑的刀子自言自语,神神叨叨,说的啥,没人听的清,就连金玉娥想要去拿那刀子,都被曹二柱伤了好几回。”
“那后来呢?”氿诺璃好奇的问道。
“后来吧……日子总还是要过不是?金玉娥也算是个硬气的婆娘,碰上这种变故,能有几个女人能扛的住的,她却挺直了腰杆子硬是挺了过来,接起了曹家云吞面担子的生意,背着娃子,拿着麻绳拴着男人,出街摆摊,挣钱养家,街坊邻居看着可怜,也都纷纷自发的去她的摊子上照顾生意,慢慢的云吞面生意有了起色。可是不好的事又来了……有一日……”
那日,金玉娥如往常一般,身上背着娃子,身后拴着自家男人,肩上扛着云吞面担子摆起了摊子,生意还算不错,就是娃子饿的哇哇叫,给客人上好了面,她便急急的去给娃子喂奶。
“来碗云吞面。”突然,又一位客人上了门。
“诶,好,这就来。”
金玉娥匆匆给娃娃喂了几口奶,将娃娃放在带来的竹篓子里,叮嘱疯癫的曹二柱看好孩子,便起身去给客人下面。
谁成想,上好面回身准备再给娃子喂奶的金玉娥突然大叫起来,放娃子的竹篓和曹二柱都不见了。
慌了神的金玉娥喊来街坊邻居到处寻找就是不见踪影,直至天黑,有人在护城河里发现了曹二柱的尸体,脸
朝下浮在水面上。
捞尸人帮着下河,把曹二柱尸首打捞上岸。
那叫一个惨,脖子被抹了,老深的一道口子,血都被放干了,成天紧抓着的那把刀子也不见踪影,有人说是他自己疯癫抹的脖子,刀沉护城河里去了,官府调查了几日也没折腾出啥,草草的当自杀了事。
“那孩子呢?孩子找到了吗?”氿诺璃追问道:“不是还有个娃子一起消失的吗?”
“可怜哦!”说起那孩子,老霍头是一脸的惋惜,摇着头说道:“没了,不知道去哪了,有人说,孩子和曹二柱掉进了护城河,娃子随着竹篓子不知道漂哪去了,许是死了,也许是被捡走了,总之就没瞧见过,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那金玉娥呢?”
“哎!可怜的女人,家破了,死了婆婆,又死了丈夫,连娃娃都保不住,谁能受的了,整天失了魂一般,痴痴的坐在护城河边上,无论刮风下雨,都上那坐着,喊着自个孩子的名字。”
“后来呢?”
“后来,金玉娥的娘家人来了,就是她那不争气的哥哥,找人强行将她带回了娘家,那黑心的哥哥哪有那么好心,见金玉娥还有几分姿色,居然私下里将她卖给隔壁的地主老财做填房小妾。将金玉娥五花大绑塞进接人的轿子里。”老霍头轻叹了口气,拿着长烟杆子敲了敲里面的烟土渣子,说道:“可怜哦,真的是可怜……听人说,轿子抬到一半,趁着轿夫停轿方便的时候,金玉娥逃出了轿子,一不小心滚下了山坡,轿夫在山坡下只找到了一摊子血水,却不见金玉娥,第二日,整个京城是狂风大作,下起了大雨,有人在曹二柱的坟前发现了金玉娥,她撞死在了她男人的墓碑前,血水流了一地,太可怜了。再后来,正好碰上巡抚大人出街,知道了这事,感其妇节,便上报朝廷,抓了她那黑心的哥哥,发配边疆,帮其与丈夫曹二柱合葬在曹家祖坟,立了这贞节牌坊。”
“好可怜。”小翠听的难受,叹着气说道:“好可怜,真的是家破人亡。”
“是啊,可怜啊。”老霍头站起身,收了氿诺璃和小翠手里的碗,说道:“这曹家的事,我就和你们说到这了,虚虚实实的,哪些是真,哪些是假,这么多年了,也无人说的清,二位就当故事听了罢,好了,这也快大中午了,老头子我也要回家吃老婆子煮的饭菜了。”
“哦,好,多谢大爷。”
氿诺璃闻言,忙示意小翠给老霍头豆花钱,和老霍头道别后,目送他离开。
“小姐,没想到这贞节牌坊有这么悲伤的一个故事,真可怜。”
“从古到今,哪座牌坊没有一个可怜的女人?明为表其妇德,实为一个女人苦难一身的枷锁罢了,走。”轻叹一声,氿诺璃牵着小翠转身离开。
“小姐,我们去哪?”
“给你置办衣裳,打扮打扮。”
“好好,”小翠闻言,先前的阴郁一扫而光,抱着氿诺璃的手臂撒娇道:“我要最漂亮的。”
“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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