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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程?”

谢秉琛不敢相信,他日夜思念的女儿真的出现了。

他的手抬在半空,想要搂住怀里的孩子,又担心这不过是他太过想念女儿而出现的幻影。直到他再次听见了女儿的声音,这个世界才重新变得真实起来。

“爸爸,我好想你。”

“爸爸也很想你。”

下一秒,他紧紧抱住了自己的女儿,眼泪突然就涌出了眼眶。

“程程,程程,程程……”

他一声声喊着女儿的小名,听着她一声声的应答,这几年漂泊无依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这一刻,他没有追问女儿为什么会到这儿来,没有追问女儿是不是在城里出了什么事情,没有追问她这些年过得好不好,他只知道,经过了漫长的岁月,跨过了大半个国家的距离,在他心里已经开始恐惧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再见到女儿的时候,他们父女终于团聚,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谢锦感受到谢秉琛因为极力压制咳嗽而紧绷的身体,听着他压抑的哭泣声,心里酸涩的不像话,眼泪也不由自主的流出来。上辈子接到女儿的死讯,他该是如何的伤心绝望!

她用精神力探查了一下谢秉琛的身体,发现他得了肺气肿,而且已经到了比较严重的程度了。理论上这病是不可逆的,但如果好好养着,也能得到很好的控制,算是一种慢性病。可是这个年代、这个条件下,如果她没有来,谢秉琛确实没有多久好活了。

谢锦趴在他怀里,也没闲着,用灵力帮他治疗了一下。谢秉琛就觉得身体渐渐轻松,沉疴渐褪,都不用刻意压制,他就已经不想再咳嗽了,呼吸是前所未有的通畅。以前胸闷胸痛气短,这会儿都感觉不到了。要不是见到女儿的激动心情还没有平复,他这会儿大概已经要睡着了。

卫璞的心情就复杂多了。

他先是吐槽谢锦是个愣头青,一见面就差点把她爹送走,接着又被这父女重逢的感情戏感动的眼泪哗啦。

他小心的从这对屏蔽了外界一切、心里和眼里都只有对方的父女身边绕过去,默默的把一个包裹扛进了屋里,又小心的绕出来,把谢锦扔在地上的那个包裹扛起来,给送进了屋里。

事情都干完了,他舍不得走。眼前的一幕实在太感人了。他站在旁边不错眼的看着,就有种感同身受的感觉。

生离死别也不过如此了吧?不对,是劫后重逢。

嗯?不会吧?久别的亲人重逢还真的能治病?

不对,谢叔这张向来都带着点痛苦的脸竟然渐渐安详起来了,不会是回光返照吧?谢叔因为思念女儿,强撑着一口气,结果现在见到女儿了,就泄气了?

卫璞的表情渐渐惊恐。

他刚才一直没出声,不忍心打搅人家父女团聚,但是现在,他觉得他不能再袖手旁观了。

“谢叔!”

卫璞大吼一声,终于把父女俩从久别重逢的氛围里拉了出来。

谢秉琛嫌弃的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谢锦也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怎么还没走?”

卫璞:“……”

终究是我错付了!

但他还是走上前来,关心的问道:“谢叔,你没事吧?”

谢秉琛感受了一下,笑着说道:“没事,我现在好得不得了。”

卫璞脸上的疑惑都凝成实质了,“真的?”

谢秉琛:“真的!我现在都没有想咳嗽的感觉了。”

卫璞挠头:“那看来心情好真的能治病哈。”

谢秉琛:“……”

谢锦:“……”

卫璞:“那什么,那我就不打搅你们了。行李我都给搬屋里去了。我先走了啊。”

回应他的,是异口同声的“再见”,没有一丝挽留。

卫璞:“……”

走了走了。这爷俩真讨厌!

卫璞刚走没一会儿,谢锦的外祖父母就回来了。

他们本来在食堂吃饭,就看见了李家六口子热热闹闹的也来了。人家一家团聚,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开心的笑容。老李抱着自己初次见面的小孙子,笑得满脸褶子皱到一起,跟朵菊花似的。他们羡慕啊,也更思念远方的外孙女。至于女儿,这些年连一封信都没写过,他们心里也不是不犯嘀咕的。

大家都凑过去和老李一家聊天,分享人家团聚的喜悦,也是想打听一下城里的情况,借此来判断形势的变化。

就在大家表达着感慨和羡慕的时候,小李的媳妇小邹突然来了一句:“这次来的不光有我们一家,还有谢秉琛的女儿呢!”

冯家老两口一下子都懵了,谁?谢秉琛的女儿,那不就是他们朝思暮想的外孙女吗?

还没等他们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更没等他们高兴起来,就听小邹说道:“不过那孩子可怜,是被她妈赶出来的。她妈想让她替自己的继女下乡,那孩子不乐意,就被她妈轰出来了,还写了声明断绝关系。大概是想让孩子在外面吃点苦头,回去跟她服软,然后替继女下乡吧。也不知道是咋想的。幸亏那孩子是个有主意的,直接来这儿找她爸了。”

她丈夫和儿子两个人拉扯着她的衣服,都没能阻止她把话说完。

李家人除了李祥这个小不点,其他人都想捂脸。

老李头很是尴尬,他们和冯家老两口的关系挺好,互相熟识,自然知道,谢秉琛女儿的亲妈就是他俩的女儿。这当着父母的面说人家女儿的不是,多少是有点尴尬了。他们这儿媳妇哟,不说话就是个端庄娴雅的大家闺秀,一开口就有点彪呼呼的。

但是他也明白,他儿媳妇就是个没心眼儿的直肠子,不屑于撒谎,既然她说了,那就肯定是真的。至少从她掌握的情况来看,她判定是真的。

邹女士这话一说完,现场就有点沉寂了。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可能又嘴快了,刚想开口找补找补,就被她丈夫塞了一个饼子在嘴里。意思表达的很明白了,别说话,专心干饭。

大家的视线若有似无的往冯家老两口身上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老李头想要说两句打破这尴尬的气氛,但是没等他开口,就听冯老头问道:“程程来了?她一个人来的?”

邹女士拿下嘴里的饼,说道:“她叫谢锦。一个人来的,正好跟我们一起到的,这会儿去见她爸爸了。”

她话音刚落,冯老头和老太太就拿出了与年龄不相符的速度,飕飕的就跑走了。留下所有人在原地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现场气氛才重新热闹起来。

冯老头和老太太跑回住处的时候,谢锦回房间换衣服了,她身上全是土,感觉衣服都重了两斤,谢秉琛心疼女儿,自然是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所以,他们看到的,还是谢秉琛一个人坐在门口,明明这画面就和往常一模一样,但是冯老头和老太太就是能明显的感觉到,不一样了。往常秉琛身上那种厚重的、挥之不去的苦闷和压抑,全都没有了。他脸上的表情轻松愉悦,让这个本该透着些凄凉的深秋的傍晚,都变得温暖了起来。

他们知道,小邹说的是真的,程程来了。或许,秉琛这孩子,也有救了。从当年事发,他的身体就不怎么好,胸闷气短,最近又加了咳嗽这个完全治不了的顽疾,身体也日渐消瘦虚弱,他们真的很害怕,害怕他撑不到回去的那一天,害怕他们父女俩再也无法相见。那他们该如何跟程程交代,如何跟谢家交代啊!

现在好了。太好了!

谢秉琛也注意到了气喘吁吁的老两口,他站起身,迎上前来,高兴的说道:“爸,妈,程程来了,在屋里换衣服呢,这孩子,弄了一身土,连头发上都是。妈,等会儿我烧点热水,您帮程程洗洗头发吧。灰头土脸的,她该不高兴了。”

冯老太太眼睛里溢满泪水,脸上却带着笑容,她忙不迭的应道:“好,好,你快去。程程最爱干净了,别惹她不高兴,不然她该闹你了。”

她说话的语气一如几年前,就好像这些年的分离和苦难从未发生过。她的外孙女,依然是自己千娇百宠的小姑娘,会撒娇,会抱怨,会耍小脾气。

“唉。”

谢秉琛拿起门边的水桶去打水,冯老头赶紧跟上去,说道:“我跟你一起去。多打点水,再给程程泡泡脚。”

秉琛这身体,能少干点就少干点,真的受不住累。

谢秉琛拒绝了他,说道:“爸,我这会儿好多了。我一看到程程就好了。您留在这儿,程程出来就能看到到您,她肯定高兴的。”

冯老头看他似乎真的好了很多,心里揣上了和卫璞一样的困惑,但还是顺着他的意思留了下来,在门口走来走去的等着外孙女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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