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好喜欢
夜里，朱元璋第N次翻动，朱标被搅乱睡眠，声音中可见心火旺盛：“还不睡？”
朱元璋道：“睡不着。”
朱标问：“怎么了？”
朱元璋翻身趴着，蔫蔫道：“失眠。”
睡不着和失眠之间有什么区别？朱标为这回答笑了笑：“在想什么？”
朱元璋看他一眼：“不想事就不能失眠了？”
朱标噎了噎，柔声问：“身体不舒服？是中午的菜？”
朱元璋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乖巧的像个家养的小动物。
朱标失笑，伸手从上到下抚过她的头，发，和背，来回数十次，朱元璋的心情被捋顺了些，自觉较为平静，这才开口
“我在想，大西洲这件事，商行舟掺杂了多少？”
朱标闻言奇怪：“你为什么怀疑，道尊不知道这件事？”
她说的虽然隐晦，但是朱标知道，如果道尊知道，那必然是全部，又哪里有多少的问题？
朱元璋道：“大西洲的野心阴谋，杀个教宗就能完成么？”
朱标不明所以：“道尊想必有过承诺。”
“那够吗？”
所谓狼子野心，重要的不是有，而是贪得无厌。
朱标没有犹豫：“不够，但是可以徐徐图之。”
朱元璋却摇头：“没有那个机会，商行舟肯定会防着的。我在想，如果他们杀了长生，之后会怎么做。”
朱标这会睡意已经没有了，凝神准备听朱元璋的见解，没想到她却没有接着说，直接换了个角度
“如果我是商行舟，利用大西洲杀掉碍眼的教宗，肯定不会犹豫，但是——”朱元璋想一想，道：“如果长生真的死了，我会第一时间翻脸不认人，布告天下查明阴谋，顺手杀了牧，然后向大西洲要说法。”
朱标听的叹为观止，揉揉她的脑袋：“虽然阴险，但是，也不失为正确的应对。”
商行舟对陈长生再多的讨厌也只限于杀人，像商行舟那样的人，不会也不屑于在陈长生死后继续诋毁，反而是能利用则利用，类似于周通。如果能用陈长生的死统一国教内部，同时断绝大西洲的野心，道尊想必不会介意。在国家利益面前，个人或者小团体的信义算什么。
朱元璋侧过头看他：“你说，我能想得到的应对，那些活了几百年的老狐狸们，会想不到么？”
“不会。”朱标判断完，沉吟道：“既然能想到道尊会翻脸，那大西洲方面必然还有别的准备！”
朱标看向朱元璋：“你是说妖族？”想一想又道：“可是妖族已经同人族交好数百年，就算牧夫人心怀鬼胎，可白帝陛下和落落殿下，都同人族交好啊！”
朱元璋微微摇头：“落落的确是坚定的支持长生，但是白帝五年前同魔君一战后受伤，一直在闭关。”
“所以白帝城其实是在牧夫人手中？！”朱标说完又犹疑：“即使白帝在闭关，白帝城终究是他的城市，如何会一点都不知道。”
“他知道也会装作不知道。”朱元璋道：“能说出来天塌下来自有高个顶着的人……嗯……老虎，他绝不是仁厚爱民的君主，而是同商行舟一般的唯利是图。”
朱标微微蹙眉：“可是当年已经耗费了巨大的代价同人族联盟，若是反悔，代价岂不是更大？”
“那要看值不值得。一时的名声与内讧，与千秋万代比起来，还真不算什么。”
朱标感觉一阵冷意袭来：“可魔族为什么会相信妖族的投诚？”
这些年妖族同人族坚定的北伐，与魔族之间早就是血海深沉了。
朱元璋想一想道：“这种政治的同盟，最常见的便是，联姻。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总不能指望落落同我一样不在乎这些吧！”
“可是殿下是下一任白帝啊！”
“如果牧夫人怀孕了呢？”朱元璋道：“如果她怀的是个男胎呢？白帝的确疼宠落落，可谁也不能保证，他不重男轻女。”
朱标感觉方才的冷意已经变成了寒意：“若真是如此，必须要阻止这件事。”
朱元璋道：“无穷碧和别样红去了妖族，如果有异变，别样红会传信于我。”
朱元璋看看外面浓重的夜色：“如果真是如此，那么……”
朱元璋没有说下去，朱标也没有问，道：“你之前，为什么认为道尊会不知道这件事？”
“啊？”朱元璋显然是被打断了思路，反应了一下才道：“我能推导出来的，商行舟没有道理想不到。”
朱标点头表示同意。
朱元璋继续道“如果商行舟事先不知道这件事，那就说明他对朝政的把握有极大的漏洞，如果他事先知道这件事”
朱元璋冷笑一声：“那我只能说他已经陷入心魔，丧心病狂了！”
朱标听到这里，问：“道尊，为什么一定要陈长生死？”
都是徒弟，这待遇也太天差地别了！
朱元璋道：“因为他无法面对长生。他这辈子阴谋诡计无数，但背后都有强大的心念支撑，只有长生，是完全的彻头彻尾的利用。他心里愧疚，无法说服自己，所以道心蒙尘。从这一点上来，他根本不是一个合格的谋者。”
“因为心怀愧疚，所以要杀掉陈长生？”朱标觉得这个因果关系略怪。
朱元璋道：“他在黑暗里待得太久，根本不会明白，杀人并不会缓解愧疚，反而会让他的道心完全崩溃。因为……”
朱元璋顿了顿，道：“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他的错，而且没有任何挽回的可能。”
朱标沉默片刻后问：“你的外公，会怎么看这件事？”
他记得她说过，正是他的外公创造了陈长生。
“我外公？”朱元璋挑了挑眉，想起以前被他利用的人，毫不犹豫道：“他才不会在乎这种事。就算长生准备报仇什么的，他也只会说，请便。”
朱标问：“你觉得，心狠手辣才是真正的谋者？”
朱元璋知道他问的是什么，答道：“不是。真正的谋者，要有强大的心智和一贯而下的准则，对人对事不能有两套标准。商行舟算计了这么多人都不愧疚，是因为他觉得弱肉强食，他只有打败魔族这一个信念，如果是这样，他就不该对长生产生愧疚。如果他不是那么认为，那么就算那些棋子各有罪过，他又是谁？凭什么做审判者？”
朱标心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又问：“那你自己呢？”
朱元璋突然沉默。
朱标很快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个蠢问题，从以前的对话中可知，朱元璋受到的训练很可能不是她愿意的，正要说什么跳过这个话题，朱元璋却开了口
“我从不认为我是谋者，也不想做”
朱标来了兴致：“那你想做什么？”
朱元璋这次沉默了更长时间。
“我不知道。”
朱元璋解释道：“小时候身体不好，不是养着就是被逼着学本事，好不容易本事学的七七八八通过了自由了，然后就发现，这世上几乎所有事所有东西对我来说都很容易。”
“所以，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朱标看着她绝美的面容和迷茫的眼眸，突然打了个冷战，然后，心里蔓延过一阵自己都不明白的难以名状的疼痛，深呼吸缓了缓，伸出手，直到把朱元璋完完全全抱在怀里，才心安下来，钝痛远去。
朱标温柔抚摸，有心让她开心
“有没有想要的人？”
朱元璋还没开口便笑了，笑意绚烂，毫不掩饰，朱标略一侧头亲了亲她的额头：“那就跟着我吧。”
朱元璋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在朱标的轻柔抚慰下，渐渐闭上了眼。
这一夜将要睡着的时候，朱标问朱元璋：“既然知道有阴谋，不去帮忙吗？”
朱元璋倦意重重，回答的漫不经心：“让长生先处理，他处理不了会找我的。”
朱标顿了顿，不明白：“不怕为时已晚么？”
朱元璋道：“问题是我去了，黑袍和魔帅就会去，去了也没用，没空管他。”
“青衣客能设下禁制阻挡千里钮，牧夫人没有道理不能。”
朱元璋笑笑：“那年母后用玉如意和软筋散不也没有困住我么？”
朱标一顿，他原本以为她能出现在天书陵是因为千里钮，现在看来——
“你还有别的传送法器？”
“法器终究还是要使用者的实力的”朱元璋打了个哈欠：“我用了天书碑。”
朱标脸色一顿，神情不那么自然。倒不是因为她悟到了天书碑之间的传送功能，而是对于她手上天书碑的来历，有些无奈和无语。
朱元璋手上有两颗天书碑，一颗自己随身携带，一颗送给了他，而这两颗天书碑，是她强抢的，从陈长生那里。
想来陈长生当时是不愿意给的，不然不会在看到他手里的天书碑时露出及其复杂的神情。只是不论陈长生还是皇宫里的陛下，都对这个师姐宽容的过分，合理的理由完全不会犹豫，不合理的要求，在朱元璋的强词夺理或者骄纵任性下，坚持不了一会就会同意。
朱元璋说是她强抢来的，但朱标想来她应该不过是直接开口和陈长生要了一回。思及此，朱标对陈长生突然有了点同情，师妹是不会对他与陈长生之间尴尬的关系做什么的，但是朱元璋在陈长生面前一向颐指气使，朱标都能想得到届时陈长生的表情。
但这种想法他自己想一想就可以了，但凡表露了一点一滴，朱元璋绝对会立刻炸毛。
“你三年前就读懂了这部分天书碑，那日在奉阳城为什么不用？”
朱元璋看了他一眼，眸光如电，朱标怔了怔，就听见她说：“你三年前也看到了那道门槛，那日为什么隐瞒？”
朱标叹口气，心道果然瞒不过她，说道：“我是保存实力，担心青衣客有更强大的手段。”
朱元璋道：“我也一样啊。”
朱标便明白了，他保存实力要应对青衣客，朱元璋保存实力要应对道尊或者魔族。
见朱标没有继续问，朱元璋反而看他：“不问我怎么破解的么？”
朱标笑笑：“修行是自己的事。”
“可是前人的经验会有帮助啊！”
朱标道：“我要自己解。”
朱元璋哦了一声，心想这人可真是骄傲，真是自信啊！
嗯……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