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找了棵松树,我也不心疼东西,直接就用避水剑开始掘坑。
把那游方道士的枯骨埋进去之后,我缓缓退后了几步。
“出来见我!”我说。
约莫过了三秒钟,一个虚幻到几乎看不见的人影,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我的天,看来这一百多年你都是没吃过香火,饿成这个模样。”我摇了摇头。
那游方道士的鬼魂,不好意思的干笑了几声,笑声也是透着一丝虚弱。
我让刘德他们去找了些干草,囫囵捏成了一捆,然后烧着。
游方道士的鬼魂凑了上来,贪婪的大口吸着烟雾。
虽然干草的烟雾,肯定是比不上贡香的烟雾,把那家伙熏的直咳嗽流泪,但恶鬼不挑食,枯草烧完,那游方道士吸的差不多饱了,身形也是清晰了起来。
“多谢恩公相助,之前在那般危险之中,能把在下的遗骸带出来安葬,现在又管了在下一顿饱饭,这恩情重如泰山,在下实在是无以为报。”那游方道士感激涕零的说。
“你现在就有报答的机会,我要问你一些事情,你同我如实相告。”我说。
那游方道士点头。
“名字。”
“在下名叫宋臣。”那游方道士回答。
“你是哪一座山头,哪一个门派的道士?”
宋臣摇了摇头,说他未曾有过师门,一直在独自云游,是个野道。
“这枚戒指是你的吗?”我拿出了那枚有着眼球图案的青铜戒指。
宋臣点头。
“告诉我,它的来历。”
宋臣的表情犹疑了一下,似乎是不想回答。
“这个事情对我来说很重要,你必须告诉我,而且,我也被纠缠进了和这个戒指相关的事件当中。”我说。
然后,我拨开了我的刘海,让宋臣去看我额头上的那只青『色』的眼睛。
顿时,宋臣的嘴巴张的无比的大,完全够塞一个鸡蛋进去。
“尊……尊上!”宋臣立刻是跪了下来。
“尊什么上?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快起来!”我对宋臣说。
可宋臣的身体却是发抖的像是在筛糠,完全不敢站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的情绪才是平静下来。
“尊上,您既然是天目众的新任首领,为何会认不得这枚戒指?”宋臣问我。
“天目众?那是什么?”我无比诧异。
宋臣也是茫然了,又是仔细的瞧了几眼我的额头,嘟囔着说难道是他看错了?
“没错啊,这是货真价实的青『色』天目,只有天目众的首领,才能拥有的眼睛。”宋臣说。
随即,宋臣告诉了我,这所谓的天目众,便是他还在世时,所从属的一个组织,只不过他在组织中,属于最下层那种打杂的人物。
天目众的大本营,在蒙古大漠,但是从明朝至今,他们开始频繁的在中原活动,干的勾当大多都无比神秘,主要成员们的足迹踏遍了昆仑山、黄河、秦岭大巴山等地。
每到一处,他们便是会停留很长的一段时间,并在当地发展一些打杂的喽啰,宋臣便是准备去昆仑山求道时,被天目众的人抓了壮丁,威『逼』利诱入了伙。
入伙后的新成员,便是会得到一枚顶端有菱形尖刺,尾端有眼球图案的青铜戒指,作为身份证明。
坦白说,宋臣当时觉得,加入这天目众后,日子过的还是挺逍遥的,得到了不少好处,只是天目众的人吩咐他去干的勾当,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他们让你去干什么?”我问。
“挖尸体捉鬼,当时他们抓了一个小队的壮丁,僧俗道都有,然后发给我们每人一个藏魂坛,让我们去各处坟地和闹鬼的地方拘魂。”宋臣说。
“拘来的那些魂,有什么用?”
宋臣摇了摇头,说他不太清楚。
“是不是用来饲养什么东西?”我问。
“好像是,因为每一次我们带着坛子回来后,乌尼统领总是不太满意,说这些饲料远远不够。”宋臣回答。
“乌尼统领?是不是叫乌尼索流?”我诧异的问。
宋臣点头。
我紧锁着眉头,不发一言。
良久,我才再度开口,问宋臣既然当时他们找到的魂,不够螫蜂的饲料,最后又是怎么解决的。
宋臣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果然是符合梅那伙人的手段。”我心想。
“之后,你们是不是在昆仑山的某处,造了一座通体黑『色』的建筑出来?”我问。
宋臣点了点头,说他虽然地位低下,没有参与建造宫殿的事儿,但还是听说了,乌尼统领带着他手下的萨满,在昆仑天柱附近建造了一座供神居住的神邸。
这时,我心里已经有了些眉目,让宋臣继续说,他之后又是参与了哪些行动。
“嗯……甲子鼠年,我跟随着大部队一起,去了云梦泽,当时的任务是围剿一只妖龙。”宋臣说。
“有着九条尾巴的妖龙?”我问。
“是。”宋臣点头。
“在那结束之后呢?”
宋臣敲着脑袋,回忆了一会儿,说在那之后,他便是跟随着乌尼统领一起,把那九尾妖龙押到了这里,铁刹山的巢城。
那妖龙识相,在巢城的地牢里被关了不到半年,便向天目众俯首称臣了。
那时,乌尼统领也告诉了宋臣他们,说这里已经不再需要他们的力量,让他们返回大漠待命。
可宋臣是个生『性』自由的主,并没有选择和大家伙儿一块去大漠,而是隐居在了铁刹山下面的乌衣镇。
这段隐居的时间,他结识到了乌衣镇上一个米铺的老板,那老板是个受得邪仙儿灰五爷传承的阴传法师,蛊『惑』着宋臣和他一起修炼灰五爷的邪法,造了一场鼠祸,想吸取乌衣镇上人们的生命精气来增进道行,就像秦先生当时在塔山村,布下的那个太岁当头的移尸地一样。
未曾想祸端覆水难收,鼠疫根本无法掌控,直接让整个乌衣镇的人死了个干净。
可即便是如此,那黄老板本来就是个心毒狠辣之辈,宋臣之前也是杀人无数,两个人打算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活局做成死局,不再吸取生气修炼道行,反而让自己借着死怨之气修炼成煞。
可两个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黄雀是谁?就是现在『操』纵着那群鼠魅的人?”我问。
“是,他叫黄裳,是黄老板的儿子。”宋臣说。
“黄老板的……儿子?是个狠角『色』啊!为了增进道行,连自己的老爹都要害?”我诧异道。
宋臣点头,说黄老板当时并非是被冲进米铺的暴民活活打死的,在那之前,他就被黄裳夺走了道行,折断了颈椎骨,奄奄一息了,后来黄裳觉得弑父是要遭到天打雷劈,才引来那些暴民,替自己补了刀。
而当时,宋臣也是中了黄裳的死咒,回天无力,狼狈的逃到了米铺的地下祭坛,在那里饮恨『自杀』了。
“那黄裳修炼的又是什么邪法?为何他能夺走你们的道行?我走南闯北,从没听说过能夺走他人道行的术法,难不成他修炼的是吸星大法?”我问。
宋臣摇了摇头,问我既然知道乌尼索流,那我可知道五妖仙?
“知道。”我说。
“那黄裳修炼的是和五妖仙一样的邪术,造的是杀业!”宋臣一脸的恐惧。
“怎么说?”我不解的看着宋臣。
“这件事,尊上您难道不知道?您修炼的……不也是这不堕轮回的杀业之道吗?”宋臣问我。
“我的确宰杀过很多野兽,人倒是杀的不多,难道杀人还能增进道行不成?”我问。
“那是自然,杀业被佛家视为无上罪孽,可按照道家的理论,万物皆有其道,杀业之道虽然不是正道,但杀业之道造的深了,背负了足够多的罪孽,便是连地狱也不敢收,六道轮回也不能入,便是成了仙,虽然是所谓的妖仙。”宋臣说。
我乍一听,完全不能苟同宋臣的歪理,但仔细一想,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按照古代人的观点,异于常理者为妖,依照这种说法,世界上有妖就有仙,其间只不过一层窗户纸的距离,进一步为仙,退一步为妖。
所谓不堕轮回的杀业之道,便是先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五妖仙是不知道来路的地仙,我怎么也想不明白,能拥有五种不同的动物尾巴,本体究竟是什么鬼东西,还有那个黄裳,他的本体,八成是和我之前碰到的那些鼠魅一样的魅怪,都是阴魂不死,尸身不朽的怪物。
这些怪物妄图修炼成仙,修的是杀业,造的杀劫,死在他们手里的人越多,他们的道行就越大。
有人顺应天道修炼,规正守一,最后修炼成仙,有人无视天道,背道而驰修炼成妖,最后只要都是能超脱肉体凡胎,选择了哪条路,好像也并没有什么区别。
“照你这么说,那个杀父贼黄裳很厉害?”我问宋臣。
宋臣忙不迭的点头,说那黄裳不仅好生厉害,他本身也是个特殊到极致的人。
“怎么特殊了?”我问。
“他目生双瞳!”宋臣说。
“重……重瞳之相?”我顿时是惊了。
古代相术认为重瞳是一种异相、吉相,象征着吉利和富贵,往往是帝王的象征,可也有一说,目生双瞳者,天生即为妖,心肠歹毒无比。
而按照黄裳做的事情来看,他也的确是个异常歹毒的妖人。
“那按照你说的,这黄裳这么厉害,为何还一直躲藏在这小小的乌衣镇里?”我问。
“我听那些鼠魅们议论过,说那黄裳是想等一个契机,进入巢城里取一样东西。”宋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