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在他们上空,黑压压的气流越来越浓郁,熏染得天空犹如漆黑的夜。
从那黑气中他们没感觉到危险,但是如此黑气遮天蔽日的蔓延,那也是可怖的景象。夜千鸢经过里魇骨林里的情景,自然不想整个古域大陆都变得跟魇骨林一样。
她感觉到那股气流的来源,遂也没多想,拔腿就朝木翼宗总堂的方向飞去。
她没来过木翼宗,也不知道那所谓的阵法是如何布置的,她只是凭感觉问题出在那个地方!
此时的木翼宗也已经大乱了。
宗里的弟子全都跑了出来,大喊大叫的问出何事了。见到鳯家父子以及四宗宗主同时闯入,更是惊吓不已。
夜千鸢飞到一处无比宽敞的空坝才停下,其他人速度并不比她慢,紧随其后落在她身旁。
这里是木翼宗宗堂的中心位置,像一个圆形的大会场,至少能容纳成千上万人。但从四周庄严肃穆的布局来看,这里明显更像一座宏伟的祭堂。
最中央的位置有根圆形大柱子,高耸入云,巍峨庞大,起码十几个人才能抱得住,柱子四周设有五个祭台,每个祭台上都建有一块巨大的石碑。
但此刻,每块石碑都是裂的!
火土金水四宗宗主见状,全面露惊惧。
“法坛竟然毁了!”
“这可如何是好?”
“这可是先主亲自布下的阵法,要是阵法被毁,那古域该如何是好?”
“这法坛只有宗主能破,木训霆这老鬼发了什么疯,他想死还要拉整个古域为他陪葬!”
听着四宗主焦急又愤怒的话,夜千鸢手心里都是冷汗,转身朝他们问道:“四位宗主,你们可知补救的办法?”
四宗主目光都齐齐投向鳯宪。
夜千鸢顺着他们视线看向鳯宪:“舅舅,你知道如何补救吗?”
鳯宪满面沉着,看她的目光莫名的多了一丝心疼。
夜千鸢心下立刻明白,这事肯定与他有关!
也对,她是鳯尊鞭之主,俗话说欲带其冠必承其重,她想做古域的主宰哪有那么容易?
当初宫无望就对她说过,古域不能没有她,无论如何也要她来古域。他牺牲自己的肉身,也是想为她心里种点愧疚,因为要救他,也得来古域。
“舅舅,有什么办法你就直说吧,我有心理准备。”她笑了笑,虽然笑得很无奈牵强。
“鸢儿……”鳯宪眼里的心疼更深,但望着越来越浓郁的黑气,他叹了口气,紧接着就朝那根大圆柱走去。
夜千鸢立马跟了上去。
只见他到了大圆柱面前站定,闭目凝神,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符印,并迅速将符印打到石柱上。
那石柱未动,但五方祭台却向外移动,犹如五片花瓣绽开,露出祭台下的台阶。
“鸢儿,跟我进去!”鳯宪轻喝一声后,先迈下台阶。
夜千鸢沉着跟上。
但只有他们下去,其他人并没有跟上。
她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只想下去看个究竟,看能否找到补救的办法。
台阶下面是一圆形的屋子,屋子里点着长明灯,周围的石壁上雕刻着她看不懂的图文,只能从气息上感觉到这些东西很古老,并且伴随着一股子神秘感。
圆屋子中央也有一座祭台,祭台上悬浮着一块黑色的水晶……
她走过去定眼一看,这才发现不是黑色的水晶,而是一块被黑气浸透的水晶,那水晶里萦绕的黑气如水一般流动。
祭台周围到处溅着血水和皮肉,跟木秋和梅阳死后的场面一模一样!
“舅舅……”她扭头朝鳯宪看去。
看着悚目的血肉,鳯宪阴沉着脸,薄唇抿得如同锋利的刀片,双目中翻涌着愤怒的火光。
夜千鸢皱眉道:“木训霆的死太过蹊跷了!就算他怀疑木秋和梅阳在我们手中,他大可以逼我们交人,若我们不同意放了木秋和梅阳,他再用这种自曝的方式威胁我们也不迟。可他连威胁都没有就直接自曝,这显然不合理!”
说自杀就自杀,哪有这么傻的人!
鳯宪沉沉的点了下头,算是赞同她的说法。
这个时候了,夜千鸢也不跟说太多,她能看出来的问题,相信他也一样能看出来。
“舅舅,到底要如何做才能制止那些黑气蔓延?是不是与这水晶有关?”
“嗯。”鳯宪总算开了口,但眉眼中全是忧色。
这忧色中有担心、有不确定、还有对她的心疼。
但看着那悬浮在祭台上的已被黑气浸染的水晶,他最终像是做下什么决定般,沉沉的叹了口气,才说道:“当年为了镇住天地浩劫,你外祖母不惜牺牲自己设下这五行灵罡阵,传言五大宗乃是圣主挑选出来的手下,实则不然,他们乃是你外祖母挑选的守阵人。只不过为了确保五行灵罡阵不被破坏,避免那五人遭遇不测,所以才对外那般宣扬。”全网 .
夜千鸢认真而严肃的听着。
鳯宪又接着道:“五大宗宗主虽然掌管着五行灵罡阵根脉,但也威胁不到古域大陆的安危,若随便哪一行都能成为主宰,那古域大陆早就乱了。”
夜千鸢双眸一亮,随即请出鳯尊鞭,有些激动的道:“舅舅,鳯尊鞭之所以能克制古域大陆的一切灵力,那这五行灵罡阵的修复是不是也得靠它?”
鳯宪点了点头,但仍旧一脸凝重:“五宗内的五块晶石之中蕴含着五行的力量,眼下这块晶石被浊气侵蚀,只有你才能将其浊气清除。”
“我?”夜千鸢有些迷茫。那晶石就跟块碳似的,怎么清除,添吗?
鳯宪抬手示意她听他说完:“除此外还需要修补祭坛。你刚才也看到了,那祭坛上有五座石碑,乃是古域大陆极其罕见的空冥石,只有传承之地才有。”
“那容易啊,古域大陆有不少人都到过传承之地,叫他们把空冥石弄来不就行了?”
“唉!”鳯宪见她完全不同,不由得叹了口气,“古域大陆中虽有许多传承之地,可是但凡被人发现的传承之地,一旦有人得到秘术,谁还会将传承之地留下?”
夜千鸢听得直皱眉,但突然地她想起什么,有些兴奋道:“舅舅,壑不就在传承之地内吗?你派人去守着,一但他们出来,让他们先别毁地儿!”
闻言,鳯宪沉冷的双目中多了一丝明亮。
知道大概要如何做了以后,夜千鸢也不再耽搁,站在祭台上围着黢黑的晶石仔细的研究起来。
“舅舅,你出去外面镇镇场吧,我怕有人趁机作乱,这里交给我了。”
“鸢儿,你现在的修为……”鳯宪担心的看着她。
夜千鸢知道接下来要做的事不简单,从他担忧和心疼的神色中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遂对他笑了笑:“舅舅,不管怎样我都得试试,不是吗?”
鳯宪叹气:“那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去外面守着,以防有人打扰。”
夜千鸢目送他离开,收回视线又重新盯着眼前悬浮于空中的晶石。
她先是放出鳯尊鞭,默念着口诀。
片刻之后,什么现象也没出现。
她微微皱眉,一会儿看看手里的鞭子,一会儿又盯着晶石,很是不解。
舅舅不是说她能清除晶石里的浊气吗?
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平时鳯尊鞭吸食灵气的时候那就跟饥饿的猛兽似的,难道它是嫌弃这些浊气?
看着晶石中漆黑的流动的气体,她其实也很纠结。鳯尊鞭吸食浊气,等于就是帮她吸,等她吸食了这些东西,即便不死恐怕也会丢掉半条命。
想想御孤壑,再想想刚出世的金宝,她下意识的后退,心里不由得有了怯意。
但刚退到台阶边,她又停住脚步,眸光复杂的看着那晶石。
她不会死的……
如果因为修补一处根脉就能让鳯尊鞭的主人死掉,那五大宗早就反了!
外祖母能设下这五行灵罡阵,还让她娘特意挑选了五个人执掌根脉,一定会把这些弊端给考虑进去的!
她深吸一口气,待心情稍稍平静些后她又走近晶石。
想起三王府偷宝的那晚,她垂眸看着手中的鳯尊鞭,然后将中指指腹放进嘴里。
鲜红的血珠滴在晶石上……
血珠并未顺着晶石光滑的表面而滑落,而是瞬间浸入了晶石中!
见此情形,她不由得屏住呼吸,好奇的同时又心生了一丝戒备。
那一滴血珠浸入晶石后,很快便被黑气湮灭。就在她考虑着要不要再拿两滴血珠试试时,突然一股黑气直直的向她扑面而来!
乍一看完全想象不到这是一股气流,就似黑漆漆的木棍子似的。
“啊!”她惊吓不已,下意识的用鞭子挥打。
但已经晚了!
那股黑气挨着她身就瞬间没入她身体中!
她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只觉得没入身体内的黑气如同火焰一样,不但在她体内四处蔓延,还炙烤着她的五脏六腑……
“唔!”痛哼声从她喉间溢出。
那晶石里的黑气好似把她当成了攻击目标,汇成的气柱不断的没入她身体,让她不仅感觉体内如烈火炙烤,就连露在空气中的肌肤都变得滚烫又火热,甚至她连双脚都迈不开了,咚一声跪下,难受的扭动身体,最后还在祭台上打起滚来。
痛!
好像所有的经脉都要被烧断了,恍惚间她觉得自己身体内哪哪都是熊熊大火,烧得她就快只剩下一层皮了……
怎么会这样?
她眼里痛出了眼泪,一口牙咬得都没知觉了!
难道她就要这样死了吗?
如此死法,她不甘心啊!
她的一生才过去那么一点点岁月,她有丈夫、有孩子、有那么多亲人和朋友……
她怎么能这样死?!
。。。。。。
外面祭坛边,鳯宪并未向众人多解释,只让大家耐心在此等候。
众人都知道夜千鸢在祭台下,虽然不知道她会做什么补救措施,但见鳯宪淡然从容,也不便多问。
眼下他们除了等候也做不了别的。
只是这一等,转眼就过了两个时辰,鳯岚驰捕捉到自家父亲眉宇间隐藏的忧色,忍不住问道:“爹,鸢儿可有性命之忧?”
鳯宪抬头看着天上比黑夜还浓的气流,剑眉微皱。
鳯岚驰脸色黯下,把腿就要往祭台去。
“驰儿!”鳯宪将他唤住,沉声道,“无人能帮得上她,一切得靠她自己!”
“爹,鸢儿在下面究竟做什么?”鳯岚驰转过身看着他。
“做她该做的。”鳯宪背着手,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后又把目光投向天上。
突然间他双目睁大,紧接着喜色从他眼眶中溢出。
鳯岚驰不明所以,也抬起头。这一看,也让他眼眸中充满了惊喜。
此刻在祭坛边的人除了鳯家堡的长老们外,还有四宗宗主以及四宗的长老,其余就是木翼宗的弟子。
木训霆毁掉了五行灵罡阵的根脉,不但他自曝,但凡与他有血脉关系的人都与他一样,突然间就变成了一滩血肉。
木翼宗的弟子们早就吓坏了,木训霆如此做,无疑是要灭掉整个宗门,他们现在都成了无门弟子,除了颤颤惊惊的在这里等候鳯宪发落外,什么都做不了。
不过现在鳯宪和鳯岚驰父子根本没心情理会他们。
眼见天上的黑气渐渐消薄,不止鳯家父子俩高兴,四位宗主和各长老也纷纷露出喜色。
“快看,黑气消了!”
“真的,黑气真的消了!”
“小主不愧是鳯尊鞭之主,古域有小主,绝对不会有灾厄的!”
一群人从惊叹慢慢的变成称赞。
鳯宪和鳯岚驰没说话,只是目不转睛的顶着天空,直到那黑气越来越稀薄、稀薄到又恢复了晴空万里……
“爹,我去看看鸢儿!”鳯岚驰纵身朝祭坛下飞去。
鳯宪这次没拦他,也快速跟了去。
其他人纷纷涌过去,都想看看夜千鸢的情况。
祭台上,夜千鸢盘腿面对着悬浮的晶石,绝色的面容上双眼闭合,如同睡着般平静。只是肌肤上豆大的汗水以及浑身湿透的衣裳,无声的告诉别人,她在这里并不平静。
在她面前的晶石,晶莹剔透,还散发着薄薄的荧光,再也不见一丝黑气。
见状,鳯宪立马抬手,沉着脸示意所有人退出去。
正在这时,夜千鸢缓缓的睁开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