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倒在面前的斯卡曼德罗斯,空羽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在那之前,请容我小小地冒犯一下,我有件事情想要确认,指挥官小姐,你是否真的忠于维多利亚?”
听到这个问题,斯卡曼德罗斯内心没有泛起什么波澜,而是板板正正地回应道:“我忠于的是我心中的那个由人民构成的维多利亚。”
“哦?很不错的回答呢,呵呵呵......你不是忠于广义上的维多利亚,也不是忠于那些掌控了维多利亚的权贵,你忠于你心中的维多利亚,这很好。”
问出了这一个问题后,空羽就走上前去把捆住斯卡曼德罗斯的双手的绳子给割开了。
斯卡曼德罗斯很快就站起身来第一时间就捡起地上的盾与剑,快速武装起自己并确保榴弹炮的发射毫无问题。
看着瞄准自己的炮口,空羽丝毫没有感到害怕,而是抬起头看着乌云滚滚的天空。
说道:“暴雨即将来临了呢,指挥官小姐,你的注意力不应当只放在我的身上,我的生死决定不了这座小丘郡的命运。”
“你到底想说什么?”
对此,空羽笑了笑,说道:“不需要再欺骗自己了,丽塔·斯卡曼德罗斯,失窃的军方源石制品、恐怖分子投放的源石炸弹、仇恨塔拉人的上校、背刺你们的维多利亚驻军以及......不断逼迫汉密尔顿的代表塔拉人自由的深池部队。”
“这些线索还不足以说明什么吗?将它们连接一下吧,迷雾消散到了这个地步,就算再迟钝的人恐怕也了解到接下来该发生什么了吧?”
黑色的云朵压迫着这座压抑的小丘郡,不久便大雨倾盆。
狂风的嘶吼、暴雨的侵袭,整个小丘郡在天灾中摇摇欲坠。
“看吧,天灾来了,好端端的怎么会出现天灾呢?而且......”
一发又一发源石炮弹从远处的驻军炮兵阵地飞来,在这暴雨之中炸裂,火光与源石碎块粉尘撕开了那脆弱的建筑,落在地面上绽放出了一朵朵致命的源石晶簇。
塔拉人的街区在炮弹连绵不绝的轰炸下陷入了惨绝人寰的命运。
“看吧,开始了!终于!期望已久的火焰终于燃烧起来了!!!”
看着空羽欣喜若狂的神情,斯卡曼德罗斯内心的愤怒几乎差点吞没了理智,然而她还是冷静下来立刻就离开了此地。
“天灾来了,人在天灾面前总是弱不禁风的不是么?到了这种地步,任何人都没有退步的机会了啊。”
用源石制成的炮弹说白了就是源石脏弹,是这片大地上最恐怖的生化袭击。
成为一名感染者仅仅是这些塔拉人要面对的最轻的灾厄。
那些在源石晶簇中被撕碎的,连痛苦的呼声都没有来得及发出的人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被炮弹所吞没,在奄奄一息时感受着身体的异变,生生地痛死了过去。
对此,空羽走了过去,拿出手机拍摄下了这些一个又一个的照片。
那些回荡在耳畔的呼救声,无论是年轻人,还是老人与孩童,他都置之不理,完全就无视掉了他们所有人。
那些哭嚎声空羽已经听惯了。
这些从地下突出的源石晶簇无一例外地全部都是活性源石,也就是说这片区域的整座街区都陷入了高危感染风险的状态。
在这种环境下若一个人不小心被划出了一条伤口,哪怕伤口不是源石结晶造成的也会有相当高的感染风险。
若不是在雨水的冲刷下源石粉尘的传播途径被削弱了许多,到时候别说这个被轰炸的街区,恐怕整个小丘郡都会陷入感染的梦魇当中。
“还真是不错的办法,只要将这些塔拉人无一例外地全部变成感染者,那么维多利亚就不需要再维护他们仅剩的权益和自由,毕竟感染者没有人权可言。”
“痛恨到了这种地步,也同样被逼迫到了这种地步,我想在汉密尔顿看来,这条被塔拉人所居住的街区和遭人唾弃的渣滓恐怕也没有什么两样吧。”
就在这时,空羽看到了一个下半身被压着的白色长发的小女孩。
恍惚间,他还以为自己看到了阿尔西斯。
但很快,空羽就发现她根本不是阿尔西斯,她只是一个被压在废墟下的小女孩罢了,不是萨卡兹只是一个菲林。
“想被拯救吗?”
空羽走到了这个小女孩的面前,看着她那悲惨痛苦的模样,空羽却不紧不慢地问起了问题。
还没等小女孩做出什么回答,两道身影突然冲了上来,配合着将这名小女孩很快从废墟里救了出来。
是艾瑟尔和查尔斯。
“你想玩的那些把戏还是省省吧。”
听到熟悉的声音,空羽转过头便看到了打着伞的阿尔西斯缓缓地走了过来。
她的脸上还戴着阻断原石粉尘传播的防毒面具。
尽管阿尔西斯是感染者,但长时间暴露在活性源石遍布的地方可是会加重她的症状的。
对此,空羽耸了耸肩,说道:“也行,有你一个就可以了。”
空羽知道面前的阿尔西斯是内在的那个诺忒,因为平时的阿尔西斯看到这一幕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么镇定。
“你在这里也就是说舰船也在附近吧?”
“我们早就和某个公爵达成了合作关系,只要得到许可,舰船随时都可以停靠在维多利亚的领土上。”
说着,阿尔西斯看向了面前这片被源石炮弹洗礼的街区。
“你还挺有善心的。”
听到空羽这么说,阿尔西斯说道:“比你多,但这份善心也不会是无偿的。”
就在这时,空羽发现前来援助此地的干员们的服饰上无一例外地都有着赛博之影的logo。
这次在救人的同时也笼络了一波好感度,有助于接下来赛博之影分公司在维多利亚的重建工作。
干员们的身上都佩戴着最专业的感染防护服与防毒面具,就连前来此地途中的艾瑟尔也接到了查尔斯递过来的面具。
艾瑟尔也许是做出了任性的决定,但这并不影响她真正加入整合运动那一天所立下的初衷。
塔拉人怎么怎么样都无所谓,她要救的是那些感染者。
“源石炮弹......如此高效的武器军械库里可没有。”
听到阿尔西斯这么说,空羽立刻就知道她想表达什么了。
便笑道:“呵呵......这片大地上源石无处不在,它们永远都无法被根除,是所有未感染者内心最深的恐惧,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再添一把火呢?”
源石带来的阴影早已笼罩了整片大地,即便空羽真的使用脏弹了,也只不过会添加一些感染者罢了。
那样其实没有什么意义。
说到这里,他反问道:“你有兴趣吗?诺忒。”
“明知道我是感染者你还要问这种问题?”
“同时你也是赛博之影唯一的最高领导人,是万人之上的决定一切的存在,这样的你,哪怕是身为感染者的萨卡兹,那些商人和权贵还是会向你点头哈腰。”
“但你不会。”
“呵,未必,你想让我对你恭敬一点吗?”
“省省吧,那样只会让我感到恶寒。”
说着,阿尔西斯看着那个被抬上担架,正在被医疗部紧急处理的白发菲林小女孩,她的双腿都被碎木刺穿了,血肉之中掺杂着源石碎片和别的什么东西。
她毫无疑问地已经成了一名感染者。
阿尔西斯来到那座废墟前,在碎石中翻了翻,然后翻出了一张一家四口的照片。
这个小女孩还有一个姐姐,只不过她的姐姐正静静地躺在废墟之中,半边身子被砸的血肉模糊,源石晶簇在她的后背上绽放出一朵又一朵厄运之花。
她已然气绝身亡,不出所料的话崩解最迟会在今晚发生。
“感到一种既视感了吗?”
空羽边说边走到了她的身旁。
和她一同注视着这具尸体。
她们的父母也在里面,还没有被挖掘出来,但也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
“她是被她的姐姐推出来的,在临死之际.......”
过往的记忆再度冲击了诺忒的脑海。
她记得很清楚。
母亲临终的充满痛苦与安慰的笑容。
那个带给她温馨的家倒塌的场景。
母亲的尸体崩解的场景。
这些记忆她从未忘记,也不敢忘记。
同时,她也没有忘记是谁招致的这一切。
是空羽,是战乱不断的卡兹戴尔,是分歧的特蕾西娅和特雷西斯。
当年的战争她调查过,哪怕空羽不从中作梗,战争最终还是会烧尽卡兹戴尔的最后一寸土地。
只是他加快了这个过程罢了。
“和我记忆中的某个画面.......”
“若你只是想从我的脸上看到一些令你愉悦的表情的话,那你还是省点功夫吧,你对我做过的事情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总有一天你要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说罢阿尔西斯丢掉手中的伞,转身走入雨中,在空羽的视野里渐渐地消失了。
与此同时,在火光与源石晶簇丛生的废墟街道中,一个又一个深池士兵的身影从雨中走出。
宛若一个又一个从坟墓中爬出的鬼魂。
这是维多利亚驻军最后的反击,面对如此卑鄙恶劣的手段,深池士兵们的怒火燃烧到了极致。
他们居然想把他们的亲朋好友,同族同胞;想把所有的塔拉人都变成感染者?
他们想玷污他们的血脉,践踏他们的尊严?
凝聚成一团的怒火越烧越旺,他们开始朝着维多利亚驻军最后的根据地进发。
这次打击很成功地击退了占据各个地点的深池部队,然而这只是一时的。
汉密尔顿上校和他的驻军败局已定。
但小丘郡的闹剧所揭露的不仅仅是对塔拉人的迫害。
查尔斯和艾瑟尔他们都察觉到了。
无论小丘郡发生了什么,无论这里发起了多大的灾难和反叛,无论驻军胜败如何。
自始至终,伦蒂尼姆那边都没有传来任何的声音。
“汉密尔顿只是一名上校,他有着领兵打仗的权利,但他没办法决定维多利亚的未来,即便做到这种地步,即便使用了这种无法挽回的也要做到底,看来事情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啊。”
在屋檐下暂歇片刻的查尔斯也整理好了思绪。
德拉克绝嗣,阿斯兰灭门。
维多利亚那能够决定一切的王权却并没有落空。
“是公爵们么......”
查尔斯很清楚,没有国王皇帝来决定,那么能决定这一切的就只有那些拥有各自领地的公爵们了。
伦蒂尼姆被军事委员会所占领,对于那些公爵们而言这是一个机会。
一个分裂维多利亚并从中谋取至高权益与地位的机会。
小丘郡发生的一切都迟迟没有外界的声音回应,那些公爵们的目光根本没有放在小丘郡这里,他们的眼中只有伦蒂尼姆,只有维多利亚。
属于他们自己的维多利亚。
这其中,有多少人是受公爵们的派遣?又有多少人站在了以特雷西斯为首的萨卡兹军事委员会?
战争已经开始了,身处维多利亚的每一个人都必须站好队。
之后查尔斯来到了之前深池部队在附近建立的大本营。
这里毫无疑问地遭受了炮击。
在那摇摇欲坠的遍布尸骸与源石晶簇的废墟之中,查尔斯小心翼翼地探了进去。
生命活动探测仪显示这里还有心跳反应,也就是说这里还有活着的幸存者。
等到了最深处,查尔斯看到了那名“幸存者”。
金色的长发被雨水打湿,德拉克的双角揭露了她的身份,她的嘴角还残留着新鲜的血渍,浑身上下都是伤口。
炮弹碎片和源石碎片嵌入了她的身体里,就好像要把她的身体撕碎那般。
她昏死在此处,武器被压在石板之下发出无声的绝望之鸣。
深池部队的“领袖”。
从旁边的爆炸痕迹去看,炮弹刚好落在离她最近的地方,她似乎是准备出门,然而却遇到了这样的灾厄。
很难相信这样的伤势下她还能活着。
查尔斯没有犹豫,熟练地取出急救设备开始为她应急处理,等确定好移动她不会造成二次伤害后查尔斯把她抱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朝着来的方向走去。
就在这时,又一发炮弹落在了附近,这栋建筑被暴风吹的再也支撑不住。
查尔斯见状低下头加快了脚步。
就在这时,一块石板从他的头顶落下,眼看就要砸中查尔斯时。
砰——!
一声熟悉的枪响过后,那石板被击碎开来,零零碎碎的小碎石落在查尔斯的背上,而查尔斯也在建筑倒塌的最后一刻被来人拉着冲出了废墟。
“有惊无险不是么?”
那对翅膀与光环是萨科塔最典型的象征。
是outcast。
刚刚的那一枪就是她开的。
看着查尔斯怀中的德拉克少女,outcast说道:“尽管奥利弗他们几个都觉得不太妥当,但我觉得我们救下的也只是一名身陷权利斗争漩涡中的可怜孩子罢了。”
outcast很清楚这名少女的身份,她跟查尔斯共享过所有的情报。
对此,查尔斯低头看了看她,说道:“从这里被袭击到我们救出她来,从现场来看最起码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这十五分钟没有任何人来救她。”
那些朝着驻军营地前进的深池士兵们没有一个人来确认她的死活。
就好像已经认定她的死成为了结局,或者觉得她的死活没有意义一样。
“所以,她和那些暴徒们其实也没有什么关系了,我们救得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感染者而已。”
对此,查尔斯也点了点头,说道:“没错,她只是一位普通的感染者。”
查尔斯将怀中的少女递给了outcast。
因为赛博之影是没有她的容身之地的,这样一个被胁迫着的,到死都没有人愿意伸出援手的傀儡一样的存在。
是无法在赛博之影立足的,在赛博之影的,要么是脑子有点不正常,要么就是有着难以言喻的过去的家伙。
简单来说,绝对的好人或没有主见的人是没办法在赛博之影立足的。
她可以接受赛博之影的治疗并不会被收取治疗费用,但她不能成为赛博之影的干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