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德岛一行人在核心城下层基建行动,而空羽独自一人行走在核心城之上,并在这里遇见了抵达此处的霜星。
“你来了,老爷子就在这里,我以为你会先去见他的。”
空羽边说边把玩着随身携带的爪子刀,刀刃的尾指环扣在拇指上,刀刃环绕在手掌间不停转动。
霜星双手抱胸,对他说道:“恰巧路过罢了,老顽固还在跟着塔露拉么?维生晶体碎了老顽固肯定会知道的,到了这种地步老顽固肯定不会再听从塔露拉的命令了。”
“确实如此,说到底,博卓卡斯替老爷子至今还站队塔露拉,估计是放不下其他还在追随着塔露拉的整合运动成员吧。”
“要不然呢,若老顽固早就知道了塔露拉的真实身份,那他还留在这里唯一的理由就是放不下那些依旧还在追随着塔露拉的同伴了,他们依旧对这些事情毫不知情,他们还在将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因为他们没有多余的选择了。”
说到这里时,霜星沉默了一会,而后对空羽问道:“老顽固还有多长时间?”
“要是接下来不去战斗,那还有些许时日能给他,他的体质异于常人,身为最后的纯血温迪戈,对矿石病的抗性比你我想象中的都更加坚韧。”
距离上一次给博卓卡斯替进行矿石病检测已经是数年前了,当时的情况就已经危急到令人绝望,现在肯定比此前更加恐怖。
博卓卡斯替想活到正常死亡已经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了,矿石病将他彻底吞噬的时日已经迫在眉睫。
每走一步,每挥动一次长戟,每催动一次体内的力量,矿石病对他的吞噬程度就更进一步。
“不去战斗......”
当这四个字一出,霜星就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博卓卡斯替自从开始行军的那一刻,就不存在停下的可能性,从最初的行军开始,从最后的行军结束,他有必须要走下去的理由。
只要这个世界上感染者依旧在承受不公,只要像霜星这样的人还有哪怕一个,只要自己内心的记忆以及过往的痛楚依旧还在心中回响,他就永远不会停下行军。
他注定会在战争中迎来自己的终局。
而他的终局,已经不远了。
“所谓的猜测对于我们来说是没有什么意义的,因为我们从提出猜测的那一刻起就已经预见了它的结局,霜星。”
“我知道,不用你提醒我。”
“所以还愣在这干嘛呢?去找老爷子啊,不过我得先提醒你......”
“都说了不需要你提醒,我知道要提防塔露拉,我一定会让她对我们以及对所有感染者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说到这里时,那透骨的霜寒之气以她为中心再度蔓延,只不过很显然不如往日那般强大。
源石技艺的强大与否和细胞以及神经系统等各方面身体组织都息息相关,义体配件的弊端就在这里了。
它能赋予无法使用源石技艺的普通人强力的机械义体,使他们能做到常人做不到的事情,但对于能使用源石技艺的泰拉人而言,这种机械义体反而会影响他们的源石技艺。
非感染者可以依靠特殊的施术单元进行源石技艺的释放,而感染者则可以依靠自身体内受感染的源石结晶来直接进行释放源石技艺。
霜星虽说部分身体替换成了义体,但因为感染的严重性所以霜星如今依旧是感染者,空羽担心感染的部分会侵蚀她其他还算完好的身体,所以将她体内的义肢器官添加了一个隐藏的施术单元。
这样一来霜星在使用源石技艺后就不会被感染过度侵蚀了。
虽力量不如以前,但最起码减少了许多使用源石技艺带来的对身体的负面影响。
霜星离开了这边,空羽也不打算跟她一起行动,虽说霜星实力相较于此前的自己弱了几分,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招惹的起的。
“话说......”霜星看着空羽那空洞的一边眼眶,对他问道:“你那颗眼睛呢?”
“当闪光弹扔了。”
“......啊?”
“武装到牙齿就是这回事嘛,我的鼻子摘下来还能当手榴弹呢,要看吗?”
“你自己留着吧,疯子。”
说完霜星转身离开了这里。
“慢走。”
告别了空羽,霜星回到了整合运动之中,当大家看到霜星时,无一例外地都露出了惊讶的目光。
“幻影弩手不是说她死了么?怎么会......”
“你傻呀,霜星的实力不亚于塔露拉,又是雪怪小队的头领,她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死掉呢?肯定是受了重伤暂避锋芒,养好伤后回来了嘛。”
大家议论纷纷,就算有惊讶的情绪也渐渐地平息了下来,毕竟人都活着回来了还惊讶什么,她的实力有多强整合运动的大家都有目共睹的。
一阵较为急切又沉闷的脚步声伴随着那庞大的温迪戈躯体出现在霜星的面前。
当他走到霜星的面前,真切地感受到面前的卡特斯少女确实还活着后,他内心的悲伤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又惊又喜却无法表达出来的感情。
“怎么了老顽固,突然跑过来又一句话不说么?”
“......活着,就好。”
在得知霜星死讯的那一刻,爱国者为之奋斗的信念几乎万念俱灰,被他埋在内心的伤口又一次被狠狠地揭开,如同当年自己的儿子死在自己拥护的国家出台的政策之下。
乌萨斯害死了他的儿子,同时,也是他自己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儿子。
自那以后博卓卡斯替便不再为乌萨斯奋战,而是率领着一支愿意跟随自己的军队在乌萨斯边境的西北冻原那里成为了一个极其恐怖的传说。
这支强大的游击队清扫着那些残害普通人的乌萨斯军警以及政府势力,哪怕连旁人眼中的噩梦,皇帝麾下的利刃,乌萨斯内卫也对其十分尊敬,更不是其对手。
他所做的一切不仅是为了感染者,亦是为了赎罪。后来他率领游击队在一座矿场救下了濒死的霜星,自那以后的相处中,他渐渐地重拾了身为父亲的感受。
直至今日,霜星在他的心中已然成为了不亚于逝去爱子的身份。
霜星的死讯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可想而知,当感受到维生晶石破碎的那一刻,他恨不得第一时间就赶到霜星身边保护她,如同当年把她从寒冷与残酷中救下。
只是,命运给予的残酷是那么令人无奈,他渐渐心灰意冷。
自己奋战多年,自己赎罪多年,到头来还是连重要之人都无法救下。
直到在不久前他听到士兵们议论纷纷说霜星回来的时候,他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快步来到了传闻最广的地方,在那里见到了她。
她还活着,样子没有什么变化,眼神一如既往,语气也和回忆中的并无差别。
还活着,她还活着。
他将自己的手缓缓伸出,在霜星微微疑惑的目光中在她的脸庞上轻轻摩挲。
“活着就好.......”
再次重复了一遍,第一次是回应霜星,第二次则是回应自己。
虽然隔着面具,但霜星还是能够感受到他的情绪,这份情绪无比地真切,那只摩挲自己脸庞的手细微地颤抖她也尽收眼底。
霜星没有多说什么,这么多年,霜星记得他对自己的每一次关心,当自己因为过度使用源石记忆而昏死时,醒来的第一眼必然是坐在自己身边的他。
一开始的时候塔露拉也在身旁,后来就看不到她了,当她被其他人提及此事时,所表露出的也只不过是虚假的关心。
“顺带一提,我现在并不完全是整合运动一方的人了,同时我也将与罗德岛站在同一阵线,接下来与罗德岛的战役我不会参与其中。”
“为何?”
他询问的并非是霜星为何不参战,而是想知道她为什么会加入罗德岛,虽然他明白霜星的决定一定是值得的,但他还是想知道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证明了自己,虽然他们没能证明自己的实力,但他们的决心比我想象中的更加坚韧,更何况,这条性命是他们与空羽联手救过来的,再怎么说,也没有跟救命恩人敌对的道理。”
“我,明白了,确实,没有敌对,的道理。”
沉寂片刻后,他对霜星继续说道:“但那,只是你,我依旧会...站在他们面前,你无法证明的,我来。”
既然罗德岛要证明自己的道路是对的,证明自己能抵达整合运动那可能永远无法触及的理想,那他们的能力就必须得到证明,证明他们有能力做到这一切。
更别提,罗德岛接下来要击败的敌人是塔露拉了。
若连他爱国者都无法击败,又谈和击败塔露拉呢?
若无法击败塔露拉,又谈什么要拯救感染者,又谈什么要面对这片大地呢?
他们的道路还很远,他们将要面对的敌人也只会越来越强大,自己是他们道路上必须跨越的一道障碍。
爱国者知道自己的命运将会在战争中陨落,但他也想让自己丧命的至少有一点价值,而不是在万千兵刃穿过自己千疮百孔的躯体,在矿石病的吞噬下凄惨死去。
他不在乎自己会以多惨的方式死去,他只想在生命的最后再去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只要这件事情是有意义的,那他死的心甘情愿。
听到这样的话,即便早已提前预知到,霜星的内心也是阵阵失落,她知道爱国者必然会战死,这是她无法阻止的也不能阻止的结局。
“老顽固,你......”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脱口而出的话语却如鲠在喉,因为有些话不能说,更何况说了也没有什么意义。
最终,她露出了一个并不好看的笑容,似乎是向命运妥协了,说道:“你果然很顽固呢。”
“......确实。”
这是他第一次承认自己的顽固。
也是最后一次。
另一边......
陈晖洁坐在一处废弃仓库的平台上,为自己受伤的小腿部位包扎着伤口,她的感染程度还很浅,体表还没有渗透出源石结晶。
纳维亚就在不远处警惕着四周。
“我说过,你可以离开了,你的伤不适合你与我并肩作战。”
“攻击也许不行,但拿起盾牌为陈小姐护卫还是没问题的,还请不要推辞,老板吩咐过,因此我会在尽我所能不给您添乱的范围内护卫您。”
纳维亚没有拿自己的骑枪,能用的一只手上绑着一面缴获的铁盾。
自从把陈送到核心城附近后,他就一直跟在陈晖洁身后护卫她,毕竟老板特意嘱咐过的。
陈试过很多次劝他走,但他完全就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即便带着伤,他也展现了常人所不及的强大力量以及战场意识,毫不夸张地说,他除了在力量上不如星熊以外,在与陈的配合上与星熊不相上下。
无论是盾牌还是长枪亦或者是临时制作的粗糙刀具,他都能用的得心应手。
在战术规划上也体现了相当专业的一面,与他并肩作战的这段时间,陈非常明白论实力也许不好说,但再战术规划等各方面,自己是不如纳维亚的。
他能坦然面对各种严峻局势并给出绝佳的提议,以少打多时也能够迅速找到突破点。
等包扎好伤口后陈晖洁提起一旁的赤霄剑,随后走出了仓库,纳维亚继续跟在她后面。
而自己的小队不久前也突入了核心城,当然,既不是阿尔西斯派的,更不是空羽致使的,她们以到处转转为由请了假,驾驶浮空机抵达了核心城。
与自己建立了联络,银杏的无人机此时正浮在他们的上空处为纳维亚时刻提供情报。
纳维亚制止了她们,因为当前局势不容乐观,赛博之影还不能正面插手此事,否则就是要与乌萨斯为敌。
至少在阿尔西斯说可以之前,赛博之影的干员都不能插手核心城的事情。
赛博之影目前还不能跟罗德岛一样以中立阵营的身份介入其中,毕竟赛博之影的影响力太大,更何况一个中立势力率先突入切尔诺伯格核心城,没过多久又一个实力突入,这种做法很显然不妥。
罗德岛一个小势力乌萨斯并不放在眼里,但赛博之影的性质跟他们就不一样了。
在政治上很可能被认为是要争夺这片领土,毕竟来意不明,若乌萨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就作罢,就怕到时候乌萨斯找赛博之影的麻烦。
所以就算来,也得悄悄地来,就像纳维亚一样,不打草惊蛇,鉴于自己的小队主打阵地防守战与正面突袭战,打起来不说惊天动地,那也是人尽皆知了。
所以自己的小队绝对不能在这里与整合运动正面开战。
纳维亚对当前局势的变化还是看得很清楚却保持着很冷静理智的态度去应对的。
身为枪骑兵小队的队长,同时也身为赛博之影的精英干员,纳维亚从不愧对自己的职位与上级的赞谬。
就在两人继续前进的时候,纳维亚忽然一把抓起旁边的铁管,对着阴暗处的身影说道:“出来,不要妄图在我的面前躲藏。”
那匆匆走过的身影似乎也没有预料到这里会有人,于是慢慢地走了出来,当他看到来人是谁后,他惊讶道:“你是......纳维亚队长?”
“Guard?原来是你啊,等等,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有你的衣服......你脱离了罗德岛了么?”
纳维亚是认识Guard的,哪怕两人并不算数,但也有过几次的并肩作战,在Guard眼中纳维亚在指挥与战术规划方面是不亚于AcE的存在。
“没错,如您所见,我脱离了罗德岛,加入了整合运动,其中的缘由我可以在之后详细告诉您,只是.......”
他说着便将目光移动到了一旁的陈晖洁身上,当听到对方是整合运动的成员后,陈晖洁把手放到了长剑握把上。
“陈小姐,他对我们没有任何敌意,我拿我的名誉担保,请您放心。”
虽然纳维亚这样说,但陈能做到的也只是将手松开了握把,可警惕的目光一直没有移开。
“那些缘由你不必多说,我尊重每一个人的决定,只是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是来找一些药品和食物的,我们这边有不少的感染者难民,他们有的受伤有的饥肠辘辘无法行动,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竟是如此......我在来的路上看到过一些物资点,虽然被清理过,但仍剩下了不少物资,不用担心,那里的敌人已经被我们清理过了,具体位置我给你画出来。”
纳维亚说着便用一根小铁棍在旁边的墙壁上详细地画出了这片区域的地图以及物资点,他把来的道路上能见到的一切都尽可能地记在了心里。
“你在走这条道路的时候要注意一些,虽然我和陈长官清理了我们能看到的所有敌人,但不能排除有支援的敌人在附近徘徊,你们这边还有多少能战斗的人?”
“不多了,算上我也就只有三个人。”
“三个人......以防万一,我还是跟你们一起去吧。”
说罢他转过头对陈晖洁说道:“陈小姐,前方的道路仍有敌人存在,若您打算前进请务必小心。”
“......不需要,因为我也和你们一起去。”
听到是救助难民的任务,陈晖洁也不可能置之不理的,她很清楚自己的主要目标是塔露拉,但她也从未摈弃自己要走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