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6 p.m. 切尔诺伯格核心城。
一条义肢手臂被扯断后在烈焰中融化,他站在那释放怨恨赤焰之人前,火焰扑面而来,不夹杂任何的感情,也不会留下任何的怜悯。
灰烬的哀歌即将为他长颂,残酷的现实戏谑着他的命运与自大。
然而,他曾不止一次将命运玩弄,这一次也不会有任何的例外。
“嘿......科西切,老黑蛇......就那么想坚持你的野心和理念吗?而且.......塔露拉,我早就向你说过这片大地的残酷,你想打破荒谬的命运坚持自己的原则去救更多的人,为感染者鸣不平。”
“你有了这样的想法,那就要承受相应的代价,塔露拉,听到了吗?与这片大地要付出代价远比你想象中的更加残酷!阿丽娜的事情别告诉我你已经忘记了!”
比那被愤恨与绝望为燃料而熊熊燃烧的烈火灼烧灵魂更加令人痛苦的,莫过于无情的现实与荒谬的命运。
稍早之前.......
空羽驾驶浮空机抵达了切尔诺伯格。
被天灾席卷过后的切尔诺伯格已然化为了一片废墟,可即便如此这座移动城市依旧还能行动,而号令城市的人,正在切尔诺伯格的核心城的最高处眺望着远方的龙门。
近卫局的主力部队被她一人击溃,整合运动则趁虚而入迅速在贫民窟建立了据点。
可伴随着前方传来的碎骨与米莎的死,整合运动失去了两位强力的协助者。
“她果然还是选择了站在亲人的身边呢,不得不说,是一个很好的选择,虽然算不上正确。”
通过银杏给的情报,空羽大概明白了源石矿场那边发生的事情,碎骨以自爆的方式打算杀死罗德岛的博士。
在情急之下阿米娅爆发了自身的力量将碎骨杀掉。
目睹了自己最后的亲人被杀死的米莎对现实彻底绝望,她选择站在了整合运动这边,但她并不想与阿米娅为敌。
因为她知道阿米娅是一个善良的人,可她又怎能忽视唯一血亲的死?
所以,她站在了整合运动的立场上,而不是单方面与罗德岛为敌,她是整合运动的一员,那么谁与整合运动为敌,谁就是她的敌人。
其实,与其说是为亲人报仇,倒不如说是残酷的命运迫使她做出了她根本不想做的决定。
回到阿米娅身边和她站在一起?那自己要怎样面对被她杀掉的弟弟?
跟碎骨一起,替碎骨报仇?可阿米娅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帮助她和更多感染者,杀掉碎骨也只是为了保护重要的人。
这让她如何选择?
更何况内心已然绝望的她无法再支撑着自己的精神了,她拿起了碎骨的榴弹发射器与阿米娅她们展开了死斗,最终被杀死。
这就是她的命运。
这就是感染者的命运。
空羽是可以救她的,只要出动三个小队的人加入战场,就可以在根本上将局势彻底扭转,而决定输赢的权利也落到了空羽的手中。
但他没有这么做。
若是救下米莎,她之后还是只会和罗德岛为敌,空羽不想跟罗德岛为敌,那么在此基础上救下碎骨?
痛恨罗德岛和非感染者的碎骨更不用说了,他即便身死也要坚信自己的理念。
只要碎骨不改变想法,那他就一定会死,死在近卫局或罗德岛的手中,他的死一定会挑起米莎的仇恨,这是根本无法改变的事情。
更何况,米莎的死,在空羽的计划当中。
从空羽把米莎交给w的那一刻,空羽就预测到了她接下来的命运。
至于空羽得到了什么,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局。
米莎和碎骨的死将会是整合运动彻底破碎的开端,整合运动已经穷途末路了,塔露拉绝对不会选择撤退的,碎骨与米莎的死只会让她的想法更激进,她对自己的实力有绝对的自信心。
只要她不选择撤退,那么整合运动和龙门之间必然要分出胜负。
此前说过了,只要魏彦吾还坐镇龙门,那么塔露拉就不可能攻下龙门。
这样以来,整合运动必将迎来终末之局。
浮空机停在了核心城的上方,塔露拉就在这里。
当空羽从浮空机上下来后,他对着面前的塔露拉说道:“好久不见了呢,塔露拉。”
“是你,你竟敢独自一人来到这里?”
塔露拉知道空羽向来不做这种有勇无谋的事情,可她确实没有看到其他人跟他一起来的,就连那个女妖都不在。
“我来这里算是跟你谈判的,塔露拉,我知道你想做什么,这座切尔诺伯格核心城唯一的价值就是它还能动了,你想把整个核心城当做你的破城矛。”
“所以你来劝我不要这么做?”
“显而易见。”
话音刚落,一发汹涌的火焰从塔露拉的指尖冲向了空羽,空羽立刻伸出手掌,义肢上的部件打开,纳米护盾随之包裹空羽的全身。
等到火焰散去后,空羽展开的纳米护盾也彻底崩碎。
“呃,不妙,看来便携式纳米护盾还是有些不够坚固。”
塔露拉冲上前来手中黑剑宛若死神的镰刀,迅猛而又果断。
空羽的另一只手张开,电能螳螂刀出鞘挡住了这要把他劈断的一剑。
可还未等到空羽反击,一团浓缩的火焰已然从塔露拉的另一只手浮现,直接朝着空羽的面门按了过去。
空羽只得伸出另一只手阻挡。
轰隆——!!
滔天的烈焰掀起了炙热的风暴,将周围的一切都燃烧殆尽,从远处眺望,核心城上方好似经受了大片凝固汽油弹的洗礼。
从那火焰的世界中空羽后撤了出来,一只手的螳螂刀还在,但另一只手已经被炸断,断臂在火焰中融化。
“你已然不如曾经的你,现在的你脆弱又愚蠢,看来曾经的疯子已经被治好了。”
放在曾经,空羽是不会与自己正面作战的,他会不择手段地用任何办法杀掉自己,塔露拉忌惮的便是曾经的他。
“现在的你,连死亡都畏惧了。”
听到这样的话,空羽咧嘴一笑,说道:“你不畏惧死亡么?塔露拉。”
“死亡于我而言不过只是过往云烟。”
“哼哼,的确,你不畏惧死亡,但你畏惧的是自己建立起来的一切一次又一次地被推翻,你畏惧一砖一瓦构筑而成的高塔就此坍塌!你畏惧失败,畏惧软弱,畏惧你给予他人的恐惧一点点地消失。”
对此,塔露拉说道:“因此,我将所有我畏惧之物尽数摧毁,那么你又畏惧什么呢?空羽。”
“我畏惧什么?哈哈哈,你认为我畏惧什么?”
“你畏惧失去。”
塔露拉一句话瞬间击中了空羽的内心,看着空羽的神色,塔露拉说道:“现在的你不再是曾经的你,曾经的你没有什么可畏惧的,但现在的你眼中有了顾虑,有了感情,这些都将会成为你所畏惧的。”
“呵呵呵......我不否认你的话,那么,你大费周章地摧毁掉你所畏惧的一切,是为了什么?塔露拉,为了感染者们吗?”
听到这样的问题,塔露拉将目光移向了别处,移向了那天与地交界的地平线,移向了这片大地,也移向了那座名为乌萨斯的领土。
回应道:“空羽,在你看来,乌萨斯现如今怎样?”
“如今的乌萨斯失去了战争带来的红利,内部新老贵族以及军队间的矛盾日益激增,现在的乌萨斯正在自我分裂。”
“说的很对,现在的乌萨斯正在自我分裂,曾经的那个南征北战开疆扩土的辉煌帝国已然不复存在,它已然接近气绝身亡,那么请告诉我,有什么办法能救它么?”
对此,空羽回应道:“乌萨斯的冻土注定了他们无法通过耕种来产出农作物,但乌萨斯境内有大量的矿物资源,并借此稳固住经济,建立起了重工业体系。”
“那么,你认为这样就能够让乌萨斯强盛起来了吗?”
“呵,我在你看来是那么天真的人吗?如若可以依靠矿产资源发家,乌萨斯不至于落到现在这种地步,阶级斗争,新旧理念矛盾,人民苦不堪言,长久下去不会有任何转机的机会。”
“所以?”
“我说了长久下去不会有任何的转机,塔露拉,你是否还记得曾经旧贵族与保皇派的新贵族的斗争?”
“当然记得,那是乌萨斯帝国的一次重大的转折点。”
“转折点?呵呵呵,哈哈哈哈!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科西切,身为旧派贵族的你相信那是一次转折点吗?”
空羽只觉得很可笑,转折点?那算哪门子的转折点?三百六十度转折?
“如若它真的是转折点的话,那费奥多尔就是一个昏庸又无能的君王!那次争斗可不是什么转折点,而是一次乌萨斯内部的利益洗牌而已!什么都没有改变,就连被架空的帝国中央现如今依旧只是被架空。”
塔露拉(科西切)的神色微微变化,而后说道:“既然没有什么变化,那又怎样才能打破现状?”
“大叛乱的斗争最终的结果还是什么都没有变化,那么唯有改革变化才能拯救如今的乌萨斯,这是一条绝对宽敞的道路。”
“改革?呵,你这种想法跟那些围在皇帝周围打转的人没有什么区别,在议会上他们也都是如此,宣扬改革,抛却曾经建立起乌萨斯的一切,在改革后的乌萨斯,甚至没有我们的立足之地。”
空羽听闻,说道:“那你又是怎样看待局势的?”
“曾经的乌萨斯在先皇的带领下开疆扩土征战四方,把乌萨斯推到了泰拉的顶点,战争为我们带来了一切,因此,我将掀起战争,只有战争才能够让乌萨斯昔日的强盛重新回归。”
“当战争重新建立起乌萨斯后,我将在乌萨斯的土地上创造一个崇和与平等的国度,在这里感染者和普通人都将站在同一阶层上,不再存在歧视与压迫。”
塔露拉(科西切)的旧贵族理念依旧没有变化。
曾经乌萨斯的先皇弗拉基米尔·伊凡诺维奇通过一次次地战争,不断扩大乌萨斯的疆土来让乌萨斯获得了更多土地资源,并在这广袤的土地上建立起了乌萨斯的黄金时代。
而追随先皇伊凡诺维奇的旧贵族派系在不断扩张的领土中通过封建制获得了自己的土地和权利,并随着黄金时代的到来让他们站在了乌萨斯的顶点。
可战争红利却在时代的发展下越来越稀薄,在血峰战役失利后,乌萨斯内部的派系矛盾彻底爆发。
在以科西切为代表的旧贵族派系希望继续通过战争来谋取利益,但如今的皇帝费奥多尔却并不想再依靠战争与掠夺来强盛国家。
他选择了另一条道路,那就是改革,追随费奥多尔理念的新贵族成员支持皇帝的理念,因此他们站在了旧贵族的对立面。
皇帝的理念与旧贵族不同,那么继续发展下去旧贵族的势力迟早会灭亡,因此旧贵族利用军事和政治各种手段企图扳倒新贵族的势力,并继续架空皇帝。
然而在名为大叛乱的时期过去后,旧贵族屡屡失利,以费奥多尔为主要代表的改革派接过了旧贵族的权利与位置,改变着乌萨斯。
然而可笑之处就在这里。
新贵族的大多数人都只是为了利益而支持费奥多尔,只有少数人真心愿意追随费奥多尔,真心想让乌萨斯变得更好。
这些自称改革的新贵族们推翻了旧贵族的理念,站在他们的位置上为自身继续谋取利益,他们和这群旧贵族并没有什么区别。
因此,乌萨斯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的变化。
“不再存在压迫与歧视?科西切,压迫与歧视出现的主要原因真的是因为矿石病吗?”
说到这里时,空羽想到了耀骑士,那个根本没有得矿石病的理想崇高的骑士却被以感染者的身份驱逐出了卡西米尔。
“难道说没有矿石病没有天灾甚至所有人血脉都一样的世界就不存在压迫与歧视了?”
“乌托邦的世界有多可笑你难道不知道吗?科西切,你认为凭你,凭你们这些旧贵族所谓的理念就能够让乌萨斯强盛起来?”
“那你口中的改革就能实现乌萨斯的强盛了吗?”
面对塔露拉(科西切)的质问,空羽说道:“当然不能,所谓的改革只不过是一群贪婪者的政治游戏罢了,现在的乌萨斯已然是风中残烛,要想建立一个现实的理想国度,那么你,和那些新旧贵族甚至是皇帝费奥多尔都得死。”
“你们的理念无时无刻都在束缚着乌萨斯,只有推倒重建才能建立起一个最起码能让百姓活下去的国度,但炎国有句老话叫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平等崇和法治自由的国家,根本是不可能存在的。”
“你就这么肯定?”
“呵,假如你有一颗苹果,你将它切成十块分给二十个人,那么必然会有十个人分不到苹果,这十个人性格不一,有的人会自认倒霉,有的人会竭力争取,有的人则会羡慕嫉妒,他们对自己分不到苹果这件事情有不同的看法,而分到苹果的人也有不同的看法。”
“而得到的人中总会有人想要更多,没得到的人也总会认命或争取,这便是无法改变的思想改革与阶级的分化,当阶级分化出现的那一刻,就不会存在所谓的平等与公正。”
“就好比,科西切,你愿意与一个未曾谋面却嫉妒你权利的普通人分享你的权利吗?若你愿意,那其他人会和你一样愿意吗?就算你们都愿意,可权利与资源终究是有限的,你能分得了吗?”
空羽反驳了科西切的理念,说到底,科西切也只不过是旧贵族理念的代表罢了,他口中的那个浸泡在战争红利的蜜罐中的乌萨斯只存在于幻想当中。
看着塔露拉(科西切)沉默的样子,空羽继续说道:“科西切,话就不要说的那么长远又深明大义了,我知道你图什么,你想重现过去的辉煌,因为在那辉煌中你们是站在乌萨斯顶点的。”
对此,塔露拉(科西切)回应道:“乌萨斯是在战争中崛起的,改革没有任何的意义只是在让乌萨斯慢性死亡,唯有战争才能够在此令乌萨斯强大起来。”
看着他坚定不移的模样,空羽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科西切,老黑蛇,你就这么想坚持你的野心和理念吗?而且.......塔露拉,我早就向你说过这片大地的残酷,你想打破荒谬的命运坚持自己的原则去救更多的人,为感染者鸣不平。”
塔露拉伸出一只手,浓缩的烈焰再次爆发,怒焰滔天,铺天盖地的朝着空羽席卷而去,而空羽完全没有要躲避的意思,还在自顾自般地喊道:
“你有了这样的想法,那就要承受相应的代价,塔露拉,听到了吗?与这片大地要付出代价远比你想象中的更加残酷!阿丽娜的事情别告诉我你已经忘记了!”
几乎只是片刻,火焰似乎迟疑了一下,但很快就再次扑向了空羽。
“老黑蛇!你只不过是乌萨斯旧贵族衰败野心的缩影而已!”
“塔露拉,别告诉我你打算向这个老不死的认命!别告诉我你打算向这片大地认命!他们寄托在你身上的如今都被这老不死的所践踏!不甘心的话就大声喊出来!对你的敌人!对这片大地!对你自己!全部喊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