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老太太还要说话,楚婉出声将她打断了,“若是老夫人是因为这事来的,那便歇了这心思吧。”
见自己的提议被楚婉驳回,老太太脸上盛起冷笑,哼了声后说道:“你可不要嫌我说话难听,哪家女子到了你这样的年纪还不说亲的,也就你母亲早早去了,没人管你。”
“我这也是见你父亲顾不上你,这才想了法子替你寻了门亲事,你倒不识好歹起来。”老太太阴阳怪气地斜了眼楚婉,伸手掸着衣裳。
“倒也用不着老夫人费心,我妹妹及笄以来自是百家求。不过是我和父亲心疼,想多留几年罢了。”楚慕怀轻笑声说道,眸色深然地盯着老太太。
老太太面上青一阵白一阵的,索性一拉衣角,梗着脖子说道:“就你妹妹这年纪了再多留几年可还有哪家男子愿意求娶,倒不如许给我那侄儿。我那侄儿今岁刚得了功名,楚婉给了他也算相配。”
楚婉闻声只拧眉,没有吭声。
那老太太的侄儿她是知道的,不过是依仗着父亲才博了个小官,才疏学浅,偏又性情狂妄,她是一眼都瞧不上。
老太太瞅着楚婉不说话,以为有戏,就更为卖力地推起自己的侄儿来,“我那侄儿啊,性子最是敦厚老实,你只需带着嫁妆安心嫁进去伺候公婆就是,其余的一概都不必发愁。”
“伺候公婆?”楚婉扑哧笑出了声,“我在自己府中过的自在,父兄宠溺,为何要想不开自贱自己。”
楚慕怀也是听得冷笑连连,跟着说了一句,“我妹妹便是这辈子不嫁也使得,我自会养着她。父亲他自然也舍不得养了十数年的女儿去别人府上做丫鬟。”
老太太被二人这一通话呛得脸色难看,脸上的肉跟着一颤一颤,“什么做丫鬟,哪个外嫁女不是这样过来的。女子到了年纪不嫁人生子,难道要等老了让别人说闲话吗!”
楚慕怀听她越说越不像话,蹙起眉拉过楚婉,“我妹妹不一样,谁要是敢说她闲话我楚慕怀第一个饶不过他。”
说完这句话,楚慕怀拉着楚婉转身便走,任凭老太太在后面多番叫囔也不管。
回到楚婉的小院,楚慕怀坐了下来,上下打量着楚婉道:“刚才的话不要放在心上,就当做胡言乱语一只耳朵听一只耳朵过去也就算了。”
楚婉见楚慕怀目露担忧,无奈笑道:“阿兄放心吧,那样的话我怎会在意。”
楚慕怀倒是不比楚婉放的下,别过脸嘟囔骂个不停,还说下回要让刘伯将人拦在府门外不准进。
楚婉生怕楚慕怀骂的口干,就起身倒了盏茶。楚慕怀喝过后停了会,忽而叹了口气,“其实我与父亲这些年当真对不住你,母亲过逝前曾嘱咐我等你及笄后便为你挑选个信得过夫婿。”
“可……可自你去年及笄,自如今已有一年,我心底实在没个人选。”
楚婉没想到方才那一番话自己没在意,反倒让自家兄长上心了。
兄妹二人正说着话,外间忽然跑进一个小厮,对着二人先后行了一礼,“老爷请二位去正厅用晚膳。”
既是父亲命令,兄妹二人收拾一下就赶紧去了。
一来到正厅,楚慕怀和楚婉就见到了那老太太,正携着自己那孙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苦。
楚父是一个头两个大,好不容易瞧见兄妹二人来了,眼底亮了亮。
楚慕怀戒备地盯着老太太,没让楚婉坐自己对面,而是坐在自己身侧。
“我那侄儿是样样都好,可惜时运不济。”老太太扯出方花帕子,拭了拭眼角,缓了口气继续说道:“若是你能写封举荐信给京府尹……”
“你那侄儿若是文武双全,自然不必我父亲举荐就能仕途亨通,可若是你侄儿实乃草包一个,可不是平白丢我父亲脸面。”楚慕怀似笑非笑地盯着老太太。
说完这句话,楚慕怀瞧也不瞧她精彩纷呈的脸色,径自夹了一筷子菜放进楚父面前的碟子里,意有所指道:“父亲您往日可是经常教导我为官要清廉,最不能干买卖官职这样的事。”
楚婉闻声盈盈一笑,命小青端了碟软糯爽口的小菜给老太太,“老夫人请用膳吧,这样的事情还是往后再商量。”
被几人连番下了脸面,老太太哪还吃的进去,旋即拂袖起身,铁青着张脸说道:“你若是不肯写举荐信,那总该给我侄儿在京都安排处宅子吧。你可别忘了你少年时我是如何照顾你的,若是没有我,哪有你今日的成就。”
听她这么说,楚婉兀然搁了筷箸,抬眸看向老太太。楚慕怀更是冷笑连连,忍不住要站起身和她分辨。
楚父按住了楚慕怀,垂眸沉思须臾后说道:“少时的恩情这么多年该还的我也还完了。”
眼见着老太太涨红了脸,楚父方才继续说下去,“我会给你们一家人在京都置办宅子,但是此事过后你不要再上门来索要。”
老太太虽然满腹不愿意,但是瞧着楚父脸上的坚决,犹豫再三还是同意了。
看着老太太领着她的侄儿大摇大摆地出去,楚慕怀眉毛死死地拧作一团,摔了筷子没有吭声。
楚父皱眉瞪了他一眼,“做什么妖,吃饭。”
楚慕怀委屈地捡起筷子,“当年她不过是收留了您半年,再说那半年您不是——”
“我说了,吃饭。”楚父的声音陡然升了几个调。
楚慕怀委委屈屈地埋下头去吃饭,楚婉看了他一眼,便将方才小青剔完刺的鱼肉推到他跟前。
楚慕怀眼中一喜,正要动筷子的时候楚父伸手将他打落了,“惯得你,连妹妹的吃食都要抢。”
说罢,楚父将那盏子嫩白鱼肉推至楚婉跟前,和蔼笑道:“婉儿真是懂事,只是你兄长不必吃这么好。”
楚婉柔柔一笑,没再推拒,一旁的楚慕怀却是两眼巴巴地望着。
呜呜呜,他也想吃婉儿碟子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