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拉克斯柔软的唇角泛起苦涩的微笑,她轻轻摇了摇头。
“我不会…斩你的!”
她也以为若是再见面,她一定会遵守数千年许下的契约,亲手斩了他!
真见了面,藏在心底的恨意终究是抵不过那份从未有过兑现的神明爱意。
仁爱是魔神的表象,贪婪才是魔神的本质。
摩拉克斯也会贪婪,只不过她贪婪的不是力量,更不是神座,而是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
因从未真正在一起过,那其中的贪婪便更加无法节制的住。
待舍了意志的她真正失去权柄的那一天,再亲手实现那份数千年前许下的契约吧!
现在,她只想和他在一起。
哪怕是,封印状态下的他!
只要能感知到他的气息,有他的陪伴,摩拉克斯便不再觉得,
磨损,是一种煎熬了!
陷入暴怒状态的明炎操控着天火玩命的冲撞着岩石封印。
五百年的纯净枝杈身躯实在是太孱弱了,每一次冲撞封印反震而出的力量几度差点将枝杈摧毁。
好在有天火的加持下,岩石封印终于有了松动的迹象。
愤怒的明炎忽然…就温柔了下来。
只要把奥赛尔的意志夺走,就能再一次看着蹦蹦跳跳,古灵精怪的小丫头了吧!
听她说,听她笑,听她调皮的念着打油诗。
「小树枝,不吃糖,真可惜!」
「嗯嗯哟,甜津津,超好吃!」
所以,不许再轻易暴躁了哦!
要是吓到了小丫头,又该怎么办才好呢!
明炎脸上忍不住的雀跃,不经意露出的温柔落在了摩拉克斯的眸底。
他的温柔与雀跃原本都是属于她的…
怎么就…
冰冷的现实刺痛了神明失落的心。
苦楚自尝的摩拉克斯将双掌慢慢放于身前。
“悬岩!”
身后悬停的金色岩枪陡然碎裂成了无数岩粒,化作无数道岩之匹练围绕着摩拉克斯游离旋转,
紧接着,摩拉克斯的掌心幻化出了一道由金色岩光构成的封印链阵。
如果明炎回过头的话,大概能认出来,摩拉克斯此刻施展的封印…
就是琥牢山下,将若陀龙王沉入漆黑地底的岩之封印!
“宸断!”
摩拉克斯双掌轻轻探开,手中封印金光猛然倒映在了游离在周身的岩之匹练上,
岩之匹练陡然停住旋转,碎裂的碎岩聚拢在了一起,化作一条条坚不可摧的金色岩链,朝着就快要撕破奥赛尔封印的明炎激射而去!
射!!!
无数岩链如深渊岩龙张开了巨口,朝着明炎的双手,双脚,双肩,颈脖,腰部…
一同咬下!
霎时间,无数岩之锁链骤然紧绷,震出一条条宛若切割般的水中浪线,明炎禁锢其中,无法动弹。
无思无想的眼影美眸,
与…
彻底赤化的仇恨双瞳,
再一次交撞。
摩拉克斯缓缓阖了眸中的思念,武神玉臂,决然而落…
落下!!!
“天星坠岩!”
神音坚毅,不再犹疑。
如果任由着他破开封印放出漩涡魔神的话,璃月一定会被毁了吧!
摩拉克斯唯一能够抵抗磨损的地方,只剩下这片残留着曾经丝丝美好回忆的大地了!
所以,谁也不可以动之分毫!
轰轰轰!!!
轰轰轰!!!
霎时间,海之上,亿万岩石如星陨坠地,朝着孤云阁狂砸而下,
此等神之奇观,震动了整座提瓦特大陆,
以及,陆土之上,同为尘世七执政的各国神明!
……
北境!
极寒的至冬国。
神座之上,肌如冰雕,眸胜霜雪的无爱女皇,轻轻放下了套着朦胧白丝的修长玉腿…
踏!
无瑕的水晶鞋跟落在雪雕琢而成的极白阶梯上。
抬眸的刹那!
她便站在了至冬宫殿的极白穹顶之上,满天星河之下,以女皇遗世之姿,审视着这茫茫人间,
呜呼——
裹挟着冰雪的刺骨冷风中,点缀着冰蓝星月的冷系长裙轻轻卷动间,
衬出了这位神明无爱的意志,也凸显出了她那高洁无垢的诱人娇躯。
丝如雪,拂在冷艳的唇上。
她,抬起无爱的纯极之瞳。
望向了璃月方向,魔神瞳孔深处,倒映着满穹的山岩,似要砸穿大海,轰隆落下的一幕!
身为尘世七执政之一的她,对付区区漩涡之魔神奥赛尔,需要搞这么大阵仗吗?
神之心的契约,不可出现丝毫差池。
神音冰冷,响彻整座至冬国。
“皮耶罗!”
几乎是瞬息之间,一片即将落在穹顶上的雪花,猛然消失不见,身披统括官绒毛大衣的皮耶罗毫无声息出现在了冰之女皇身后不远处。
“臣下,在!”
“如果达达利亚和罗莎琳无法从璃月带回岩神的神之心,就麻烦你,走一趟吧!”
这位冰之女皇似是在和皮耶罗商量,毕竟她的语气没有一丝锋利可言。
可…若真这般想了,就太低估这座不相信眼泪的北国对冰之女皇的信仰了。
“是!”
皮耶罗将带着皮手套的手放在镶嵌着愚人徽章的胸前,朝着至冬女皇行下礼节。
至冬女皇不再言语,她似乎正在赏雪,风中,雪般的倩影如梦亦如幻,美丽且孤凉。
呜呼——
呜呼——
愈大的风雪中,藏在面具下的炽色星形眼里浮出了一抹极其凝重的哀叹。
从女皇大人适才的召令中,皮耶罗竟然读到了…「爱」的意志。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
女皇大人的意志是无爱啊!
要质问女皇大人吗?
皮耶罗悄悄叹了一口气,沉重的躯壳开始渐渐消散,身为影子的他可没有与至冬信仰平等对话的资格。
希望,只是他的错觉吧!
毕竟,皮耶罗从未见过谁能靠近女皇大人以自身权柄圈定的寒白领域,
一丈之内,便是魔神,也须止步!
这片纷乱大地,又怎么可能会有衬得上女皇大人的人儿了!
当皮耶罗的身影彻底消散在极白穹顶,消失的雪花又忽然涌现,
融入了飘飘雪花中,一同洒落,给这座宫殿披上了洁白的婚纱。
忽而散,忽而现的雪花与来时来,走便走的皮耶罗,
就像是两枚正在博弈的棋子,胜利的那一方,便拥有了任意调换位置的权限,
而,失败的一方,只能接受弃子的身份,任由着被换来换去。
至冬女皇收回对璃月的注视,抬起雪颈,再看寒白的天穹,
剔透的白皙琼鼻呼不出一丝气息,她就如同永远不会腐化的水晶雕塑般,
看雪落,等他归!
“至冬又下雪了呢,我还记得,你说过,你最爱看的景便是坐在壁炉旁,安静的赏朵朵雪落…”
这位呢喃自读的无爱女皇等了好久好久…
可,寒白的冰彻世界里,似乎除了呜呼不止的北风,便没了任何回应。
高高在上的神明亦有再也等不到的人,追悔莫及的抉择。
无泪又无爱的冰神神之心,猛然缩了一下,空落落的冰凉让这位无爱冰神,第一次切身切心感受到了…
雪花的寒冷!
“我…后悔…了…”
唇,轻轻咬住!
女皇缓缓将纯极的冰眸阖在了狭长的轻颤睫毛里,神明的视线投下——
直指万米蓝天白云之上的岛屿。
女皇,立下,神谕。
“待集齐七神之心,登天之际,吾将舍弃无爱的意志,击碎冰神的神座……
我什么都不要了,只要你回来,陪我看雪,看你最爱的景。
只要…你能回来,吾将把一切舍弃,乃至整座至冬…”
“明…”
“明…”
飘飘长雪,悔不当初!
……
飘满蒲公英种子的纯白天空,满是自由的味道。
西风骑士团内,有位穿戴着蒲公英花纹骑士甲胄,也难以将极致的臀给遮掩住的金发女子坐在代理团长席上。
她手持一杆鹅毛笔,温和的视线停顿在最新份的文件上,眉黛间的神色渐渐凝重。
“璃月神明才逝去不久,便爆发了漩涡之难,蒙德的灾厄会死而复生吗?”
蒙德与璃月毗邻相守,璃月遭逢魔神入侵,生灵涂炭,身为西风骑士团团长的琴不免为蒙德的未来感到担忧。
其实,早在至冬的愚人众执行官女士来访蒙德时,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高傲模样,远见过人的琴就心感不安了。
失去了神明的蒙德,即便西风骑士团再厉害,和拥有神明的各国在交涉时,总是会不自觉矮上一头。
神明除了是力量的象征,更是一国之信仰,子民会因神明的注视而自豪骄傲不已。
自由的蒙德似乎很好,却因为失去了神明的守护,常常会在一场场灾厄,一次次新老贵族权利的交替中,动荡不安。
故而,这样的蒙德,与其说是自由的国度,似乎更容易被定义为被神明所抛弃的国度!
子民渐渐失去信仰,蒙德的未来也会因此,迷茫,漂泊,甚至是再次引发灾厄,动荡…
这样下去,蒙德真的还有可能追赶上璃月,至冬,须弥……的脚步吗?
永护蒙德是琴的梦想,琴却不只是个梦想家,日积月累的处理政务,让琴的见识阅历宽广了许多。
她深知,弱国,无外交,更无主权!
琴从团长席上缓缓站起,抬起头看向大风车转啊转的蒙德城,飘满蒲公英种子的天空,
温润的眸子里忽然恍惚出了一抹微伤的自囚。
西风骑士团,能够办的事,或许有很多很多…
除了一件事,西风骑士团无法办到,她琴·古恩希尔德更加无法办到。
那便是…
唯有神明才能够办得到的事!
琴,骄傲,并不自负,有远见,且不浮夸,她是一个性格几乎无瑕的女子,所以她能够看得到自身的局限。
纯白色紧身裤下并拢的长腿立的笔挺又丰盈,线条长直且柔和,
找不到一丝奇怪的缝隙,
尤其是与极致的臀部弧线勾勒出的完美身形,
让琴看上去实在不太像是个才刚二十出头的大女生,她的气质,过度可靠了。
“蒙德的神明,你到底在哪里?”
蒙德广场的七天神像上,传来一道少女迷离的酒嗝声。
“嗝~唉嘿~”
喝的醉醺醺的少女身着一件绣有鸢尾花纹的绿色花袍,袍摆之上以花朵、风车、宝石和羽毛作为点缀,看起来非常华丽。
白里透红的脸蛋宛若晴天娃娃般可爱的她头戴巴洛克短帽,纤细小巧的双腿套着连体白丝,看起来清纯极了。
当然,首先要忽略掉她那一副酒蒙子的醉女形象。
忽然!
醉酒的少女抬起清澈如水的碧绿眸子,望向璃月布满山岩的天穹。
眸底骤然填满无限追思。
“璃月…好像…是…你的故乡吧?”
“摩拉克斯那个一年前就已死去的家伙在你的故乡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你也不肯出现吗?”
酒醉的声忽然顿住,少女抬起醉醺的美眸,抬起纤细的颈,望向头顶的七天神像。
一直以来在蒙德街道以卖唱借酒为生的她似乎并不知道忧愁为何物,而现在,她的脸蛋上…
一刹那,便布满永不停息的忧伤!
尤其是醉了酒的她,端详着七天神像的脸,就像是面对恋人时,深情入痴的傻样。
这一幕常常会被经过蒙德广场的子民看见。
人们对此早就习以为然,名为温蒂的吟游诗人,大概是风神巴巴托斯狂热的信徒吧!
就连管理蒙德治安的西风骑士团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他们也不能阻止子民对风神的信仰。
这座七天神像似乎披着风神的外衣,可若有人仔仔细细端详了,会发现,这座风神神像竟然是…
没有眼睛的!
就像是…
失明者!
“我真的做错了吗?”
轻风微起,回忆如丝,与己相问。
“被困烈风高墙之中的我,除了折去你的双翼,还能有什么办法拯救蒙德的子民呢?”
如铁的现实早已定下,现在再去追究当年到底有没有做错,寻找正确的道路究竟在哪里,似乎早已没有了任何意义。
还记得!
在高墙中折断少年双翼之后,温蒂裹挟着高天之风,登上尘世七执政的神座,成为风神巴巴托斯的那一刻起。
她第一件想做的事,就是踏入那座高墙之下的无风禁忌之地,将她的少年带回来!
而…
坍塌的高墙之下,除了尘埃与废墟,哪里还有一丝少年的影子。
温蒂好像把他给弄丢了,
温蒂慌张极了!
至那一日起,山林草木,海川河流,漆黑深渊,悬崖峭壁……
凡是风可以踏足的地方,温蒂都去遍了!
竟然捕捉不到少年一丝的影子与气息。
这样的话…
少年剩下的结局似乎早已水落石出了吧!
温蒂不信,她不信那个只是断了双翼的少年会凭空消失不见…
也是啊,一对翅膀而已嘛,怎么会要了他的命呢!
身为风神的她,将体内的风,一缕缕遣散!
徘徊驻足在了曾经和少年一同踏足过的森林,大海,高山,平原…
以无尽的时间,无穷的空间,将他搜寻……
直至今日!
还是杳无音讯!
温蒂在森林里醒来,睡去,醒来,睡去…
一次次的念而不得,希望破灭,令她自由的意志几近溃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