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一没跟陆老爷子说几句话,只是告诉他,她这阵子暂且不能回家,让他不要担心,她很好。
可她一点都不好。
跟前的纸篓里扔满了带血的软纸,她坐在马桶盖上,整个左半边脸已经肿得跟刚出锅的馒头似的,眼睛都几乎看不到,嘴角还有血不停地向外流。
承安州那一巴掌打掉了她一颗牙,她当时没来得及吐出来,便随着一口血水咽进了肚子里。
脸肿嘴也肿,说话都不利索,她怕说多了她爷听出不对劲担心,挂了电话后也顺手拔了电话线。
她是那会儿才发现卫生间里有固话,还以为打不出去,没想到试了下居然打通了。
再次吐出口中的血水,荆一双手抱着脑袋用力地晃了晃。
那一巴掌可能还打穿了她的耳膜,左耳嗡嗡响,听力也不及从前。
这一巴掌挨得,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承认,这是她咎由自取。
如果她不那么蠢惹怒承安州,也就不会被他打,这会儿就不会受这罪。
这世上没人会毫无底线地纵容你,除非你的至亲。
有眼泪从眼睛里流出来,荆一赶紧擦去,哭有什么用,如果哭能解决问题,她就使劲哭。
“荆一!”
承安州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荆一连忙站起身,快速收拾了一下自己,拉开门。
她战战兢兢地站在门口,连眼神都怯生生的。
她承认,她很怕他。
人一旦对某个事物产生了恐惧,变会将这恐惧在心里放大数倍。
“你,你找我?”
她的声音微颤,两条腿都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承安州淡淡地扫她一眼,“弄点热水给老二擦身体。”
他仿佛没有看到她红肿不堪的脸,没有看到她嘴角溢出的血,冷漠得没有一丝人『性』。
荆一点头,“好,我这就去弄热水。”
承安州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荆一打了盆热水,调好温度,放在床边的地上,打湿『毛』巾跪在床边给承靖州擦身体。
他因为受伤,身上没穿衣服,倒也好擦,只是在擦隐私部位的时候,她的脸红成了猴屁股。
虽说她并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也不是纯情少女,可看着那玩意儿,依然面红耳赤,羞得无地自容。
草草地给承靖州擦完身体,荆一抱腿坐在阳台上发呆,窗户开了个缝隙,她让冷风吹红肿的左脸,就当是敷了冰块。
承安州不许她踏出这个房间的房门,她的身体里住满了叫嚣反抗的因子,却生生被压制着不敢跳出来。
她怕,怕被那群凶神恶煞的人撕碎了,怕她的人生在二十岁这年画上句号。
活着,无论如何都要活着。
从春寒料峭,到蝉噪虫鸣,时间总是过得极快。
承靖州没有要醒来的任何迹象,像是个植物人,大抵是这辈子都不会醒来。
荆一觉得他很可怜,还不如死了,他死了,她便也能解脱。
可又担心他死,怕他死了,连累了她的家人。
“承靖州,我上辈子一定是跟你有不共戴天之仇,不然为什么从遇到你开始,我的噩梦就开始了呢?倘若你真的爱我,就请你高抬贵手放过我好吗?我求你了。”荆一双手合十放在脸前用力作揖,忽地听到耳边响起一个细弱的声音,“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