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九面无表情的望着眼前的男人。
上次见他，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他的脸上胡茬遍布，比起那天又瘦了好多，都瘦脱相了。
即便心里怨他，可看到他这个颓废的样子，心口还是止不住的疼。
容予亲吻着她的手，眼眶通红，说道:“初九，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以后再也不会不理你了，求你原谅我可好？”
小姑娘婴儿肥的小脸瘦出了尖下巴，两只精致的杏眸里黯淡无光，脸色更是惨白无血色，病恹恹的，失去了往日的精气神。
以往，小姑娘每次看到他，两只眼睛都会发光，脸上总是洋溢着幸福快乐的笑容。
可是现在，她望着自己的眼神里充满了陌生的疏离感，这让他怕极了。
怕她对自己失望，不想要自己了。
初九原本想从他的手中抽出自己的，可怎奈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动了一下没成功，只好作罢。
她缓缓张嘴，“为什么要救我？”
她的嗓子沙哑低沉，几乎发不出完整的声音来，让容予的心都疼得蜷缩了。
容予抚摸着她瘦削的小脸，说道:“说什么傻话，你是我的命啊，你要是走了，我怎么活？”
他的命？
她都快死了他才来表心意，早干嘛去了。
果真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这种鬼话，过去的她会信，可现在，她不信了。
初九眼中浮上一抹自嘲的痛色，从他脸上移开目光，望向头顶的红色帐幔。
那鲜血一般的红刺痛了她的眼，仿佛在嘲笑她的无知。
她沙哑道:“我是六界最大的隐患，本就不应该活在这世上，死了岂不是正好，你又何必多此一举救我。”
容予眉心微凝，“你，你都知道了？”
“是，我亲眼看到了。”
容予心中抽痛，难怪她身上的灵力都耗尽了。
他痛声道:“初九，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瞒着你的，我知道我的道歉来得太迟了，可我还是想跟你说一声对不起，原谅我好吗？”
对不起？对不起谁？
是她，还是她的孩子？
杀了自己的孩子，他也不好受吧？
初九自嘲地笑笑，“您是神尊，神尊怎么会犯错，错的人是我，我一个低贱的兔子精不该爱上神尊，不该妄想给神尊生儿育女。”
她这个破碎的笑容，和妄自菲薄的冷漠话语深深地刺痛了容予的心。
他一把抱起她，将她紧紧地拥进怀里。
“不许你这么说自己，你没有错，你很好，错的人是我，是我不该让你受这么多本可以避免的苦！”
初九的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任凭他紧紧地抱着自己。
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再度传进她的鼻孔，两滴眼泪忍不住自眼角滑落。
她真的太没出息了，一闻到他的味道就忍不住想哭。
容予紧紧地拥着她，解释道:“原本我想来跟你解释的，可你刚刚小产情绪不宜激动，所以就想着过两天等你好些了再说，可是，就是那两天，我越想越无法原谅自己，越想越觉得没脸面对你。
“这些天我每天都在自责，每天都在想你，却又不敢来见你，就是怕你不肯原谅我，怕你会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初九，我很后悔，后悔没能避免那些意外，让你凭白遭受这些苦！”
初九淡漠地听着他的道歉，嘴边划过一抹惨白的笑。
她道:“你爱我吗？”
容予身子一滞，随即松开了她，望着她的眼睛道:“你怎会这样问，我自然是爱你的，你不要怀疑我对你的感情，好不好？”
初九心里一阵悲凉。
堂堂神尊竟也近乎卑微地祈求她的原谅，可是。
“既然爱我，又为何要杀死我们的孩子？”
说再多也无用，她只想知道这个原因。
这才是她一直想问的。
初九自己都不知道，她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迸出了积压许久的怨气，以至于看上去冷戾愤恨。
容予的心倏地疼痛难忍。
他只觉得喉腔腥甜，眼眶倏地就红了。
他沉痛道:“那也是我的孩子啊，我又何尝不心痛，可是，枉我是一界神尊，却不得不那么做。”
初九淡漠地望着他，“不得不？他还只是个胚胎，他做错了什么，以至于让你不得不杀死他？”
杀死他……
这三个字让容予痛不欲生。
她说的没错，他的确是一个杀人凶手！
他压着喉咙里翻涌上来的血腥，说道:“我知道，即便我说得再多也化解不了你心头的怨，所以我才决定来跟你解释清楚，我想让你知道，我不能没有你。”
初九从善如流道:“那你解释吧。”
容予点头，说道:“先从我隐瞒你的那些事开始说起吧。”
“你说。”
初九面无表情地望着他，她倒想看看，他会拿什么谎话来糊弄自己。
容予道:“我隐瞒你的第一件事，便是小黑的身份。自从小黑来到揽云峰后，我便暗中调查了他的身份，发现他是魔族的人，至于为何隐瞒你，想必青鸾都告诉你了，就是心疼你会受打击。”
“在发现他是魔族的同时，我还发现了他的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神界的神武大将军，他的魂魄一直被浑觉温养，最后将他复活，并抹除了他在神界的记忆，成了浑觉的爪牙。”
初九将信将疑地望着他，“他是神界的人？你怎么确定他就是神武大将军？”
“他长得与神武一模一样，当然，只凭样貌不足以证明什么，为了验证我的猜测，我给了他一件神武当年的旧物，一枚扳指，想通过扳指来唤回他的记忆，那扳指认主，只有在我和神武的手里才不会释放神力反噬主人，他拿在手里后，那扳指的光泽越发莹润了，由此断定，他便是神武。”
“就算他是神武，可他现在是魔族的人！”
容予眼中划过一抹沉痛，说道:“我知道，这便是令我懊悔不已的第一件事，怪我念在他是我昔日故友，想给他一次机会，但是，就是因为我一时的妇人之仁，酿成了后面一连串的后果。”
初九凝眉，“什么一连串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