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军拼命往上冲,死了一波又一波。
很多倒在血泊之中的未死之人,挣扎着伸出手臂,哀呼求救,但是魏军中无人救治他们,似乎这些人就是用来做炮灰的。
他们的生死,无人在乎。
事实上,第一批冲上来的魏兵,确实是曹彰强征来的炮灰。
他们有的是鲜于氏和田氏的族人,有的是公孙度的亲信,有的是幽州豪门的家仆和奴隶,还有辽东本地的底层民众……
他们出身不同,但此时的命运相同,那便是用自己的命消耗辽隧守军的箭矢。
而曹彰麾下真正的主力人马,此时大多在阵中未动,只有小部分来到前线作为督战队,既督促炮灰冲锋,又斩杀私自逃回来的溃兵。
炮灰一股一股的冲上去,死了一批又一批,但依旧如同潮水般涌上去。
炮灰们没有经过任何训练,被曹彰强迫着,拿着粗糙的武器,向辽隧发起送死的攻击。
谁人不怕死,谁人不贪生?
为了襄平的家人,为了不死于督战队的刀下,他们飞蛾扑火一般的向前奔跑。
魏字大纛下。
曹彰面无表情。他虽然也心疼人命,但是,他知道,只有如此消耗,才能短时间里拿下辽隧。
为了大魏,这一切都值得。
阎柔、崔林也很心疼,但是他们全力支持。
辽东将领卑衍、杨祚不支持,但是他们毫无办法,只能被迫接受,谁让他们的主公公孙渊在曹彰手上呢,谁让他们的家人,被魏军“照顾有加”呢!
“冲!冲!不要停!”
曹彰大喝,似乎如此能给炮灰打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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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头上。
魏延沉着指挥,痛击攻城的敌军,整整两个时辰,没人能攻上城头。
不过城下魏军不断的猛烈攻击,却让他渐渐担心起来。他不是担心部下的战力,而是忧心军械不足。
作为前锋,魏延带来的守城物资并不多,也就是每人背的几壶箭,和随身的刀枪剑戟。
外加宾徒三县带来的部分物资和辽隧城中早就备好的军械。
如果魏军以这种力度持续猛攻,他撑不了几天。
魏延看着城下密密麻麻的尸首,心道:“幸亏这几天赶制了几万支箭,否则,我八成等不到太子的主力,不过,即便如此,也很危险!”
这一日。
魏军时刻不停的进攻,辽隧守军几乎累瘫,直到夕阳渐渐落下,曹彰才命人鸣金收兵。
一场血战下来,城下尸体遍布,经过一天的践踏和暴晒,已经隐隐有了臭味。
但没人关心这些,所有人都在争分夺秒的休息,因为每个人都知道,明日的战斗,不会比今天轻松。
魏延清点物资,心里的忧虑更甚,他不是没想到曹彰会出兵来攻打辽隧,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来了这么多人。
因此,他没有做好万全准备。
若是再给他五天时间,城外的7道壕沟还能再挖深3尺,城中的箭矢还能多备5万。
可惜,没有如果,他只能利用现有物资,抵挡曹彰,守住此城,等刘禅主力抵达后,歼灭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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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很快过去,还不等太阳升起,曹彰便擂起战鼓,数万大军再次冲到城下。没有任何试探进攻,上来就是总攻。
汉军反应迅速,立即登上城墙布防。一时间,马嘶人啸,响彻城内外,战斗直接白热化。
还不等太阳完全升起,昨天遗留在城下的暗红色血块,便被鲜红的血流覆盖。
新尸一层层覆盖,城下几乎见不到泥土,到处是残肢断臂,流肠淌脑,一幅人间地狱场景。
魏延早已看惯了厮杀惨状,眼里尽是冷漠。
他看得出,曹彰派来的又是炮灰,真正的精锐一个没上,但是他知道,不把这些炮灰杀光,精锐是不会攻上来的。
一个时辰后,战况稍稍缓和。
因为,刚才一波攻城的炮灰在丢下大批的尸体后,人数越来越少,已经构不成威胁。
就在守军稍稍放松时,魏军阵中忽然传出急促的锣声。
魏军阵中旌旗摆动,队列变换,一支穿着全身甲胄的魏军奔了出来。
他们皆拿着圆盾长刀,身后还有大批扛着云梯的民夫,气势汹汹而来。
虽然离得远,但魏延依旧能清楚感觉到这股魏军爆发出的肃杀之气,一看便知道是主力部队。
魏延眼睛微眯:“曹彰已经开始用主力部队试探我的虚实了!此次一定要打疼他们!让曹彰不敢轻举妄动,将战事拖到太子赶来!”
想到这,他大喝道:
“全力进攻,我要全歼这股敌军!”
军令传下,汉军主力尽出,精锐弓弩兵涌上城头,拈弓搭箭,几乎是点杀城下的敌军。
“嗖嗖嗖……”
箭雨落下,魏军成片倒地。
曹彰见了,挥舞马鞭:“派杨祚率领本部人马上去!”
“遵命!”
杨祚得令,深深一叹:“曹彰把老子的主力部队也当成炮灰了!可恶!”
但形势比人强,他不敢违抗军令,只得带人冲了上去。
魏延见曹彰又派出一队甲胄齐全的队伍,大喝道:
“是魏军精锐!先收着力气,等他们跑近些,给我狠狠地杀!”
汉军精锐眼神犀利,手放在弓弦上,死死盯着城下等待敌军进入射程。
杨祚军越来越近,奔到城前50步时,忽然加快脚步,如海啸般冲了上去。
汉军精锐拼命的射箭,几乎箭不落空,但杨祚军速度很快,冒着巨大的伤亡,冲到城下,竖起云梯。
魏延大喝:“抛石!檑木!金汁!”
汉军得令,猛地投掷巨石檑木,金汁不要钱地往下倒,将冲在最前面的魏军屠杀殆尽,但后军依旧在猛冲。
魏军阵中,杨祚亲自擂鼓,鼓声越擂越响,魏军越攻越疾,蚁附在城墙上,难以驱除。
有魏军将领大喝:“杀啊,第一个爬上城头的,赏千金!”
魏延冷笑,只说了一个字:
“杀”
话落,更多的精锐弓箭手来到城头,朝城墙下倾泻箭雨。密集的箭矢纷飞,几乎每一瞬都有魏兵中箭掉落。
一时间,弓箭急射,巨石檑木猛砸,杨祚军转眼间就死伤近半,攻势慢慢缓了下来。
即便如此,曹彰依旧没有撤军的意思,杨祚只能不要命般的往上冲。
最后,杨祚军阵亡7成,实在打不动了,曹彰才鸣金收兵,换了大股炮灰接替他们。
这一战,又打到日落方才罢休。
如此,双方在辽隧城整整打了7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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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天,大战依旧在继续。
此时正值夏季,阳光炙热,倒在城外的尸体开始散发恶臭,加上汉军这几天倾倒的金汁,导致城下虫苍满天飞、恶臭无比,让人作呕。
曹彰看着摇摇欲坠却始终不倒的城池,看着尸山血海,眼神越来越狠辣。
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虽然斥候找不到刘禅的踪迹。
但是,他知道,刘禅一定快到了。这没有什么根据,只是他的直觉。
看着越来越少的将士,阎柔凑过来,沉声道:
“大王,不能这么下去了!全军疲惫,我们撤吧!”
曹彰摇头:“不能撤!而且,要加大攻击的力度!”
阎柔惊道:“大王,虽然将士们还能再战,但是,我们怎么也得留点力气,以应对不测!”
曹彰知道他说的不测是刘禅,但是,他依旧摇头:
“咱们的将士疲惫不假,但我们是交替攻城,各有休息的时间。汉军只有那么多人,他们始终在城头,所以,他们更疲惫!”
“此时,宜发动总攻!”
话罢,曹彰看着城头大喝:
“传令,崔林领左路军,全力攻东门;阎柔带右路军攻西门;孤率中军,攻北门!”
“今日,务必拿下辽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