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起身:“如今,按你之言,为父已经埋下三大祸根,你有何计策扭转之?”
这话说得没错,四个祸根刘备已经做了三个,所谓大错已经铸成。
好在祸根引发的事件还没发生,关羽还在,荆州未失。
益州门阀的两次大规模叛乱,也是在他称帝之后。
现在一切都来得及。
阿斗跟随起身,缓声道: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帝。”
“何解?”
“父王之根基,乃益州和荆州,只要从现在开始,增强防御,守住两地。
吞并世家势力,吸收其家财人丁为己用,慢慢积攒家底,不暴露野心,静等敌人出纰漏,再行征伐即可。”
“曹丕小儿称帝也不顾?”
“到时只需要举大旗声讨,静心积累实力,最后兴兵北伐营救天子。”
“若真的将天子救回来呢?孤何以自处?”
阿斗笑了笑:“一策,攻破魏都,营救天子,挟天子以令诸侯,待天下一统,再行效仿尧舜之事。
二策,攻入魏都,斩杀曹丕,天子不幸,在乱军中驾崩,父王算是从曹丕手中夺来帝位!为帝报仇!”
刘备闻言,对第二条计策很是中意,脸上露出笑意:
“天子不幸这条挺好!”
“这么说,父王相信儿臣不是被妖魔俯身了?”
刘备溺爱的抚摸阿斗圆滚滚的脑袋:“相信你是吾儿啦!速回去准备准备,明日大朝会,你一定会大放异彩!”
阿斗闻言心里狂喜:
“大朝会啊,朝中文武都会参加,多少名将居于大殿,多少谋士站于朝堂,我的技能点,必然爆棚!
……
阿斗走后,刘备唤来红服宦官:“自今日起,你加派人手,全天保护世子,每日给孤汇报世子日常。”
“喏。”
“包括穿衣吃饭、包括与谁见面说了什么,包括看了什么书。”
“喏。”
……
暂时取得了刘大耳朵的信任,阿斗心情尚可,他带上黄皓、吕方,出了王府散心。
由于昨天走路太多,今日又是晨跑,又是被黄皓拖着剧烈运动三分钟,导致现在浑身酸痛。
故此,这次是坐了马车出门的。
看着不甚热闹的成都街头,阿斗兴趣不高,朗声道:“天色还早,我们出城走走!”
黄皓闻言点头,让吕方朝城南驶去。
马车吱吱呀呀,穿街过道,不多会驶出成都大城南侧的江桥门。
出城行了一刻钟,大片刚刚收割不久的农田出现在路边。
阿斗叫停马车,下车去看,只见大块大块的土地上,只剩下收割后的根茬,有稀疏的农户弓着腰,在田里捡拾落在地里的残粮。
这个时代,农田里大多种稻、黍、稷、麦、菽这五种谷物。成都这边气候不错,五谷皆有种植。
这些谷物一般在春季播种,秋季收获,如今九月,粮食早就收入粮仓备用。
他看着那几个农户,感叹道:“真是不愿意浪费任何一颗粮食啊。”
黄皓闻言立刻道:“世子说的对,我们不能浪费粮食,小的这就去赶走他们!”
“你什么意思?”
“城南所有农田都是大王的私田,而那些人都是寻常人家,在大王田地里偷东西,不得赶走么?”
阿斗指着田地:“我父王会派人来捡拾落下的这点粮食吗?”
“不会吧,应该不会,没听说过。”吕方答道。
阿斗闻言转向黄皓:“那你赶走他们作甚?能不辞辛苦的捡这么点吃食,定然不是富裕人家。”
“世子仁慈!”黄皓立刻转了口风。
阿斗抬脚步入田中,朝那几个农户走去,那几人见一富家公子走来,有些惊慌,皆站起身,不敢继续捡拾。
“几位老人家,为何再此捡地中残粮,家中田产不能果腹么?”
几人见阿斗还算和善,松了口气,壮着胆子回答道:
“家里田地贫瘠,像汉中王这种沃土,一百亩年产不过三百石。我们的田地能少一半!”
阿斗知道,这个时代的计量单位不和后世一样,但他看过相关资料,知道汉代亩产也就二三百斤,若在减半,确实不足以支撑一个家庭的吃食。
“老人家,你们种地可用过粪肥,滋补农物?”
“我家没有牲畜,没那么多粪浇灌。”
阿斗想了想,觉得可以用提高粪肥效力的方法解决粪土不足的情况,便道:
“老人家,你可以在冬天地气回暖时,挖深潭,将粪尿、灰土、垃圾、糠粃、落叶堆积其中,封闭腐熟。所得之肥料称为蒸粪,可得数倍之养分!”
几个农户见他年纪轻轻,面圆手胖,一看就没下过地,加上他所说闻所未闻,皆是不信,但也不敢拂了他面子,尬笑着道谢。
阿斗见他们表情,就知道几人不信自己之言,心道:
“等我回去,要设法在军屯中推广明代才发明出的蒸粪法,丰收后,自然会传到民间!”
农户见富家公子不打算多管闲事,便继续躬身捡残粮。
阿斗自觉无趣,抬步往回走,这时,几个农户聊起天来。
“老周,你听说了吗?车官城那边一户姓谯的官家,被法太守给杀了满门!”
“听说了,据说就是因为那个姓谯的私下骂了法太守!”
“不止,这几年,大城内居住的不少贵人,都被法太守杀了!”
“为何?”
“还不是法太守心眼小,只要别人说一点他的坏话,就被报复!”
“嘘,大人物的事,你们瞎嚼什么舌根,小心祸从口出!”一个白须老者警告,话罢朝阿斗的方向斜了斜眼。
其余几人立刻闭嘴,闷声捡粮。
阿斗自然全都听去了,可他没有回去询问,毕竟自己身边还有个“百事通”。
坐上马车后,阿斗问道:
“小皓子,那几个农户说的法太守,是不是法孝直?”
“正是他!”
“他们说的可为真?”
“回世子的话,他现在是尚书令,可在大王入蜀初期,是担任蜀郡太守的。
始一上任便暴露睚眦必报的本性,擅杀言语中伤自己者数十人。”
“是么?”
“千真万确,据说,曾有人向诸葛军师告状,希望对法太守进行约束。奈何诸葛军师认为法尚书使大王“翻然翱翔,不可复制”,无人能够禁止他纵横蜀郡。”
吕方闻言点头:“我也听说过这事!”
阿斗点头:“看来这不算什么秘密了。”
按理说,以法正的聪慧和心性,理应帮助刘大耳朵维护民心,拉拢益州官宦,为何因为几句中伤就会大动死刑?
另外,诸葛亮竟然不去制止?甚至默许?
难道,要杀人的不是法正,而是刘大耳朵,是他借法正之手,对益州土着实施某种上不得台面的报复和立威?
想到此处,阿斗眼神深邃:
“肯定是这个情况了!刘大耳朵占据益州初期,益州门阀反对者很多,经由法正之手报复和立威是很好的手段。
今后我主政了,也可以用法正这种人灭了益州门阀!使门阀毒瘤永远不会干涉朝政。
看来,明日大朝会后,我得会会这位老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