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维持着一个姿势整整一晚,钟离沁浑身都僵硬了,动了一下,能感觉到骨头咯咯作响。
一宿没睡,她的精神状态很差,扶着床才能挺直腰板,随即便感觉到了怀里的孩子动了一下,这个动作的幅度很小,却足以证明他还活着。
钟离沁低头看着那张熟睡中的小脸,指尖贴向孩子细嫩的脖颈。
那里隐隐跳动着,很微弱,却也是真实的。
挺过来了,她的明晏,看来老天待她不薄。
摄政王勾了勾唇角,口中呢喃。
“幸好也没真把你养死,不然你爹回来…”
说到此处,她身形一顿,随即一双凤眸猛地睁大,抬手捂住了额头。
妻主,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我们之间的问题,一直存在,那就是我不想当一个没有名字的人,我也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配做你的王夫…
妻主答应过我,不会去当皇帝的…
妻主,你在城里过的还好吗?有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要告诉你,好消息是我肚子里是两个孩子,坏消息是两个孩子有一个体质很差,大夫说是弱胎,可能活不下来,妻主,你快点回来吧,我有点害怕,我想和你一起迎接孩子的到来,不管结果是什么…
这一年中失去的记忆突然如潮水一般向她涌来,叫钟离沁不适的皱起眉宇,缓过来时,全身冒着虚汗,黏腻的很,而明晏也因为娘亲的忽略而小声哭泣了起来。
她将孩子微微抬起,放在臂弯中轻哄着,磁性的嗓音却是变得喑哑,且带着毫不遮掩的狠戾。
“莫衍…”
她呢喃着自家夫郎的名字,却已不带以往的情谊。
“为什么要这么不听话呢?难道孤对你还不够好吗?还是说不管多好,你都当做看不见?不配,什么不配,借口,都是借口!”
她想起来了,什么都想起来了,在景和山,知道莫衍不见了的时候,她冲到两人的房间里,看到了这人留下来的书信,与她猜测的一样,莫衍早就想离开了,这将近一年来的情谊和时光,对于这人来说,都不过是可以随意抛弃的东西。
“跟胞姐一样,跟胞姐一样!从来都没有信任过孤…”
钟离沁无法接受,失忆之时莫衍对她的抗拒还历历在目,她也是没有想到,在自己当上摄政王之后,还会被人如此嫌弃。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她心狠了…
钟离沁抱着孩子站起身来,推门走出房间,随即放到了门口留守的下人手里。
“小世子没事,太好了,殿下,殿下?”
下人惊呼一声,刚想对摄政王贺上几声喜,抬头却见钟离沁竟已经走远了。
文琅昨晚回来之后,没过多久便睡死了过去,完全不知道后半夜府里头发生了什么,看着钟离沁顶着眼下的青黑,唇无血色的朝她走来,吓了一跳。
“姐,你这是怎么了?要不咱们还是把姐夫接回来吧?你看你憔悴的。”
对此,钟离沁冷笑一声。
“接回来做什么?我摄政王府,是想走就走,想回就回的地方吗?”
被怼了一句,文琅神情讷讷。
“那怎么说也是你的夫郎啊,本来我还想着,喝完你俩的喜酒再回去呢。”
“你很想喝喜酒吗?”
“啊…也不是啦,之前是这么想的,可你们现在不是还有问题没有解决吗?”
“我们之间没有问题。”
钟离沁的语气中不带丝毫感情。
“你想喝喜酒是吗?孤会帮你写信,跟你娘亲说,让你喝完再走。”
这么突然的吗?可哪有人说喝喜酒的时候是这样的表情啊,活像下一秒要去宰仇人一样,文琅摸了摸鼻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姐,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不对,钟离沁怎么知道要先给她娘写封信?文琅睁大了眼睛。
“你…你想起来了?”
要知道钟离沁被人砸了脑袋之后,一见到她还质问她为什么不好好待在边境,出现在皇城里呢,至于写信的事儿,是再也没有提起来过了。
对于自己恢复记忆的事,钟离沁本来就不打算隐瞒。
“嗯,孤想起来了。”
“太好了,那你…”
怎么看起来更不高兴了呢?文琅挠了挠头,暗道这两口子真是一个比一个还让人理解不能。
似乎知晓文琅在想些什么,钟离沁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不达眼底的笑。
“孤倒是想忘了算了,但可惜,偏偏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