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衍是听着孩子的哭声失去意识的,迷迷糊糊之间,他的记忆如同走马灯一样,一幕幕的从眼前闪过,明明如此深刻,却怎么都看不真切,如同站在一片烟雨之中,如朦如胧,至于像那裹满全身的,微微的凉意。
那确实不是什么好的回忆,他又回到了小时候,住在那个四面漏风的家里,整日食不果腹,连件合穿的衣裳的都没有,记忆中的娘亲和爹爹没日没夜的争吵,吵完爹爹还会与他抱怨自己有多么的命苦,然后在他麻木了这样的生活以后,将他以一两银子的价格卖给了人牙子。
在被卖掉开始,他在这世上便是孤身一人了,如水面上的浮萍,随波逐流,不知道能何去何从…
而在这些回忆之中,他看到了一抹孤傲的身影,那人静静的站在月光之下,浑身镀着一层光晕,好似下一秒便要就此消散了去。
那是谁?转过身来,让他看看…莫衍在梦中急切地喊着。
那人似乎听到了,微微有了动作,在侧过脸庞的那一刻,莫衍猛地睁大了双眼。
“妻主…”
他薄唇微张,似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怀念着什么,他想抬起脚向那人靠近,两条腿却像灌了铅一样难以移动。
然钟离沁却已将头转了过去,大步流星的,毫不犹豫的离开。
“妻主,你等等我,你别走!”
莫衍急了,他不知道钟离沁要去哪里,他只知道妻主在的地方才是家,他已经被抛弃过一次,绝不能忍受再被抛弃第二次,只要能抓住这一刻的幸福,哪怕是短暂的,叫他豁出命去他也愿意。
“妻主,妻主…”
莫衍深深的陷入梦魇之中无法自拔,而就在这时,一阵阵婴儿的啼哭声传进他的耳朵里,让他不堪其扰的皱起眉宇。
怎会有婴孩的啼哭声,太烦人了…
双眸微睁,意识逐渐回笼,再看到床柱上方雕刻的精美图纹时,他只觉得无比熟悉,这不是摄政王府的床吗?他什么时候回来了?
那婴孩的啼哭,是他的孩子?是啊…他与妻主的孩子,还是两个呢,莫衍总算是彻底清醒过来,然微微一动,却发现自己浑身跟散了架一样,根本提不出半点力气来。
“嘶…”
下身还未好全的伤口不禁挣扎,让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他已经生了,那妻主呢,妻主她怎么样了?
房中的下人正在给两个小世子喂奶呢,听到动静,连忙回过头来,见莫衍醒了,高兴的说道:
“主君,你醒了,身子可有哪里不舒服?”
莫衍没有回答他,只是将目光放在他怀里的襁褓上。
“孩子…抱过来给我看看。”
“诶,好。”
下人连忙放下手里的羊奶,将孩子抱了过去,由于是生了两个,莫衍怀里的位置一下子就被占满了。
小影卫垂眸一看,不多时便跟两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对上,他简直有些不敢置信,自己已经顺利的生下了妻主的孩子。
并且怀孕时的担心也没有成真,相对弱小的那个孩子也活了下来,他有了两个宝贝,从此以后,这世上也再次有了他血脉相连的亲人了。
看这下人捧着羊奶站在一旁,他抬手接过。
“我来喂吧。”
虽然还无法坐起身来,但这么躺着也是可以的,他想亲自给孩子喂奶。
“那主君你莫要累着,有事叫我。”
“对了,我睡了多久了?”
对此,下人回道:
“三天了,主君。”
三天了,那妻主呢?莫衍着急起来。
“妻主怎么样了?她头上的伤…”
“殿下她没事,只是…”
说到此,下人语带犹豫,叫莫衍更加急切。
“你说呀,快告诉我,妻主她到底怎么了?”
“殿下她…变得很奇怪,这几天一直在发脾气,也…没来看过您。”
其实是有来过一次的,脑袋上包着的纱布还在渗血,钟离沁便来过一次,可她的表情很奇怪,叫身边伺候的下人都看不明白,尤其是摄政王竟然还问莫衍是谁?这明明是她的夫郎啊,前不久还为她生下了两个小世子,怎么转眼就不认得了呢?
“你说什么?”
莫衍面色发白。
“你的意思是,妻主失忆了吗?”
“并非如此。”
下人摇了摇头。
“殿下她并没有失忆,只是说了一些奇怪的话,还问今年是哪一年?见到了文小郡主也很震惊,还质问郡主为何在皇城,这样的情况就连大夫也一时间拿不准,说要再观察看看,说不定再过几天就恢复了,主君,您莫要太过担心。”
莫要担心,他怎么可能不担心?当时妻主流了这么多血,不行,他得去看看。
莫衍在床上挣扎起来,下人们顿时慌了神,手忙脚乱的将自家主君摁住。
“主君不可,您现在的身子还不能起来!”
“就是啊,有什么需要的,我们帮您拿就是了。”
“我要去见妻主,你们放开我,我可以的…”
莫衍不依不饶,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体就要下床,下人们无奈之际,床上的两个孩子似乎感觉到了爹爹的情绪,不安的哭闹了起来。
莫衍身形一顿,被两个孩子拉回了注意力,略微局促的将两个小襁褓搂在怀里。
“他们这是怎么了?是饿了吗?”
下人们忙回。
“是啊是啊,主君接着给他们喂些奶喝吧。”
“可是妻主那边…”
“姐夫还是先紧张孩子吧,我姐回宫去了。”
此话一出,莫衍顿时抬头,文琅不知何时走了进来,就站在不远处,一双眸子满是复杂的看着他。
“文琅…”
文琅挠了挠头,似乎在想怎么说。
“姐夫,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姐她…好像忘了这一年的事儿了。”
连自己什么时候当上摄政王的都不记得了,简直离谱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