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影卫跑了,这会儿应陶儿又受刺激离开,下人房中便只剩下钟离沁一个主人家孤零零的,也无人理会,说出去倒真让人笑话,不过钟离沁不在乎,反观应陶儿,君后殿下的反应早在她的意料之中。
果不其然,刚回到前院,管家便告知她君后已经先行回宫了,她点了点头,表示知晓,拍了拍手,示意宴席可以继续了。
不过嘛,直到宴席结束,身后的位置仍然没有出现那个熟悉的身影。
各个大臣带来的小公子们均数都在钟离沁的面前露了个脸,有些个选择表演了自己拿手的歌舞,只为引起钟离沁的注意。
最终,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钟离沁选了右相的外孙的风谦宁,右相本人并不在来宾之中,可想而知,风谦宁是自己跑过来的,也不知道这是被右相知晓之后会不会生气呢?
看着被自己选中而感到十分意外的风谦宁,钟离沁眸中闪过一丝玩味。
宴席结束,钟离沁将大臣们分别送上马车,身边仍旧没有小影卫的跟随,不过她不介意,今日的她乐得纵容这个人。
抬脚跨入房中,那不显眼的角落里已被一人占据,一看到她,便默默的走到她面前双膝跪下,小影卫的神情十分难看,且眼尾还带着一抹酡红,显然是不久前刚刚哭过。
莫衍哭不为别的,只因这接二连三的事情,让他有些承受不住,极力隐瞒身份给摄政王解了药性,不想还被君后堵在下人房里欺凌,这也便罢了,好不容易回到后厨,却发现避子汤已经被人倒掉了,倒掉的人还是他在府里唯一的朋友钊儿。
他在主子和君后面前突然离开,已是失态无礼,这般不管不顾,也只是想着不要耽误了喝避子汤的时间,以免犯下更大的错误,谁曾想到,钊儿竟先一步断了他的后路。
再熬一碗已是不现实,且宴席结束,大家伙都回来了,他再熬药势必会引起怀疑,而且也过了药效最佳的时候。
他发了脾气,第一次皱着眉宇质问钊儿为什么要倒掉他熬的药,这人根本就不知道避子汤对他来说有多重要,不过他吼完就后悔了,毕竟离开了影阁,钊儿便算他唯一的朋友。
他想着,若是钊儿态度好些,与他好好道个歉,他也便算了,但这人却语气十分的不在乎,还反咬他一口为什么要这么凶?扬言里头的药本来就快要熬干了,倒了就倒了。
就这样,他们便吵了起来,以至于回到主院中时,莫衍忍不住哭了鼻子,对于他来说,肉体的疼痛并不可怕,心中的愤怒和无助更加难忍。
低头看着伏在自己脚边,偶尔还抽噎一下的人儿,钟离沁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莫衍,与平常的严肃呆愣的样子截然不同,这般被情绪左右的影卫,在她看来更生动了一些。
摄政王蹲了下来,与眼前的人平视,语气淡淡的问道:
“这是怎么了?”
她想问莫衍为什么哭?但听到小影卫的耳朵里,便理解成了为什么要跪。
“属下未经允许,便离开了主子身边,望主子恕罪。”
声音里还带着点点鼻音,有种说不出来的委屈。
对此,钟离沁打趣道:
“望主子恕罪这五个字,孤耳朵都听得生茧了,这个罪你是真想恕,还是说说而已?”
莫衍没回话,只是把头垂的更低了,这一副把自己当鸵鸟蜷缩起来的模样让钟离沁挑眉,禁不住伸手想去触碰。
意料之外的,被躲开了。
有趣,有了脾气以后,还知道反抗了。
钟离沁又问。
“在生孤的气?”
莫衍摇头。
“回主子,不是。”
“那就让孤碰。”
这一次,语气稍重了一些,果不其然,小影卫僵着身子,总算是不躲避了。
摄政王如愿摸到了小影卫的脸,把玩似的在那处捏了又捏,看着眼前人领口边缘露出来的,若隐若现的痕迹,眸光一暗。
莫衍对此毫无所觉,他知道自己方才是任性了,十分乖顺的任由钟离沁的手在他身上作乱,生怕主子生气,过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说:
“君后殿下应是听了府里的传言,主子不要生气。”
“哦,什么传言?说你是孤榻上女宠的事?”
她还以为莫衍若是提起方才应陶儿的事情,会与她告应陶儿的状呢,不想是因为这个,下人们传她与莫衍的事儿很早就有了,她若是在乎,不可能放任不管。
而应陶儿找上莫衍,或许是有这个原因,但绝不仅仅是这个原因。
“是。”
莫衍点了点头。
钟离沁发出一声轻笑,语带讽刺。
“你放心,无根据的谣言,过不了多久便会自己消失,至于君后,他所说的话,孤从来没有放在心上。”
无根据的谣言,会自己消失?莫衍闷声听着这一句话,只觉得那短短的几个字像是一块块小石头敲在他的心上,一下一下的疼,让他无所适从,生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无措和委屈来。
也是,要不是因为那一味雾花,他和主子本来就什么都没有,谣言也就会不攻自破了。
钟离沁站起身来,见小影卫还跪在那里不动,装作一副才想起了什么的样子,开口道:
“对了,今日你刚刚离府,那替孤解药的人便出现了,人是你找回来的吗?”
闻言,莫衍浑身一震,面上的慌乱一闪而过,他连忙否认。
“不是,属下无能,竟不知那公子就在附近。”
他又不能把自己掰成两半用,若是说找到了,主子必会叫他把人带回来,他怎么带自己回来呢?
不过幸好,钟离沁也没有过多纠结那名解药郎君的事情,只是问了他一句。
“那你说,他为什么要在解药之后要再一次消失不见呢?孤的样子也没有这么可怕吧?”
是不可怕,非但不可怕,这张脸还是北牧上下诸多未婚郎君的梦中情娘,只是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便可能一命呜呼罢了。
莫衍梗着脖子。
“属下不知。”
孰料,钟离沁扬言可惜,还说若是那位郎君留下来,她不是不可以接受,反正后院无人,多一个人还能多一丝人气儿。
随即,摄政王便打了个哈欠,把他丢在了身后,这一句不知有心还是无意的话语让莫衍心神震荡,抬头看着钟离沁的身影走远,才慢慢的站起身来,退回了属于自己的小角落里。
他再次失眠了,整整一晚没有闭上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