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是谁？你认识？”
我转头对蔡鹏坤问道。
他此时脸色变得涨红，神色明显窘迫起来，没回答我的话，而是讪笑着打起了圆场。
“哎呀李哥，蹭个电梯而已，没多大事情，您多见谅。”
一边说着，他便拉着我准备离开，似乎对这个被他称为“李哥”的人很是惧怕。
我也懒得多事，被骂了一句而已，不疼不痒的，不算个事。
谁知这时候那个“李哥”又开口了，“没多大事？这个电梯是咱们玄学会高层才有资格乘坐的，蹭电梯是对玄学会高层的不尊重！”
蔡鹏坤脸色愈发尴尬，继续赔笑道，“李哥，话不能这么说，您不也……也坐了这电梯嘛，怎么会是对高层不尊重……”
他这话里带着点反击的意思，这下“李哥”彻底毛了，伸手指着我俩破口大骂。
“我坐怎么了？我什么身份？你俩什么身份？我是跟我们许副司长一起乘坐的！你这朋友呢？他趁许副司长下电梯时候硬生生蹭坐的！这是一个性质吗？”
蔡鹏坤这下也不敢多说什么了，立刻道歉，“李哥，是我说错话了，实在对不住……我代我朋友跟您道歉，是我们的错。”
“你道歉顶个屁用？让他过来道歉！还有，过来把电梯里地板和刚才他按过的按键都给擦干净！什么垃圾都敢进这个电梯，把里头都弄脏了！”
听到这里，我实在忍不住了，皱眉道，“朋友，你这话说的未免过分了些，就算我没资格坐这个电梯，要道歉也不用对你道歉吧？我坐这电梯就是弄脏了电梯，你坐电梯呢？也弄脏了？要不咱俩一起把电梯擦干净？”
“李哥”听到我的话，瞬间惊怒，往前走出一步，怒目而视，“你蹭我的电梯，不给我道歉？就你这种乡巴佬，平时几天都不洗一回澡的吧，说你弄脏电梯还说错了吗？”
还不等我反击，蔡鹏坤赶紧又站到了我俩中间，低头小声对我道，“小鱼你别说了，他是缉捕处的一个小组长，咱们还是别惹事了，赶紧走吧……”
迅速说完，他又转头对那个“李哥”赔笑，“李哥真对不起，我朋友是下面分会来的，不懂咱们总部的规矩，您大人有大量，别跟他一般见识。”
一边说，他还使劲弯着腰，卑躬屈膝到了极点。
“嗬，我说怎么这么粗俗，原来是下面分会来的啊。”李哥马上嗤笑出声，“分会来的蛮子不懂规矩倒是正常，但规矩就是规矩，别说我欺负你们，今天必须得把电梯擦干净才算完！”
他这蛮横的模样把我都逗笑了，我开口反问道，“我要是不擦呢？”
“不擦？”他一下子噎住了，支吾片刻才继续发狠道，“不擦就是破坏规矩，我马上联系内务处风纪司，让他们办你！”
呵，好大的威风！
我正要开口，蔡鹏坤拉了拉我的胳膊，“小鱼算我求你了，你少说两句吧……”
说完他又立刻转身，“李哥，我这朋友年纪小不懂事，您别跟他一般见识，我马上去把电梯擦干净。”
因为这个“李哥”就站在电梯门口，此时电梯门还开着，蔡鹏坤跑进电梯里，用自己的衣袖把电梯按键上胡乱擦了几下，然后又趴在地上擦地板。
此时吵闹声已经吸引了不少人凑过来围观，看着蔡鹏坤的举动，一群人立刻发出了哄笑声，听的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蔡鹏坤倒是不以为意，擦完之后又过来对“李哥”赔笑，“李哥我电梯也擦干净了，您消消气，今天这事就到此为止吧……”
李哥哼了一声，似乎面子得到了满足。
“以后多注意点自己身份，不要什么便宜都占。还有你，菜鸡，不是我说你，怎么现在混的越来越差劲了，连这种分会的乡巴佬都凑到一起玩？听我一句劝，以后少跟这些人来往！”
说完，他斜睨我一眼，双手背到身后，一脸志得意满的离开了。
等他走后，蔡鹏坤才一脸尴尬的看着我，满脸通红，开口对我道，“实在对不住啊小鱼，这个人以前就跟我有点不对付，今天你被我牵连了，实在抱歉。”
“你给我道什么歉，又不是你的错。”我叹了口气，实在有些想不明白，忍不住又问道，“今天这件事，咱们明显占理，你为啥那么怕他？就算他是个小组长，又不是你的直属上司，你何必呢？”
说实话，面对一群人的围观，正常人即使胆小，也不至于卑微到刚才蔡鹏坤变现出来那个样子，这一点让我十分不解。
此时围观的人终于散开了一下，但旁边人还不少，我不想让蔡鹏坤那么难堪，问完之后，也不等他回答，先拉着他离开了电梯口，往一楼大厅走去。
此时一楼大厅人倒是不多，走到临近李祖雕像的花坛边，蔡鹏坤才叹了口气，对我道，“小鱼，你别嫌我窝囊……咱们本来就是小地方的人，在玄学会里又没有什么根基，真跟人冲突起来，吃亏的还是我们……现在面子上吃点亏是小事，又不影响什么。”
我更加不解了，“话是这么说，但也不至于如此忍气吞声吧？何况这里是玄学会总部，你还怕他动手不成？”
蔡鹏坤沉默了半晌，才又苦笑道，“刚才那个人叫李轩，以前跟我一样，都是特事处第三司的办事员，去年跟我同期加入的玄学会……我是洛阳一个小县城里人，在我们县分会组织的一次普查里发现灵觉过人，才报送总部，获得了一个感炁资格，稀里糊涂来京城感炁成功之后，被分配到特事处的。
刚来的时候我也跟你一样意气风发的，觉得成了风水师，以后有大好前途……但很快，我就发现我错了。”
他走到花坛边坐下，脸上笑容十分苦涩，“我跟李轩同时进的特事处，当时我家里穷，刚加入玄学会也没发工资啥的，身上穿的一副都破破烂烂的，李轩是本地人，一副贵公子的模样，当时就总嘲笑我。
一开始我也生气，就跟他对骂，还打过一架，后来……每年咱们玄学会都有内部实战考核的嘛，去年年底实战考核，我跟他分到了一起，本来说是点到即止，分出胜负就行了，但他下了死手，把我肋骨打断了四根，大腿也打断了。
从去年年底到今年夏天，我在医院躺了半年才养好了伤，回来上班后，李轩已经调到了缉捕处，做了副组长，听说修为也突破了寻龙中期。
后来偶尔也会遇到他，但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从那之后，我就想明白了，咱们小地方来的，又没啥根基，最好还是别惹事，丢点面子不算啥，自己好好努力才是王道，要不是去年的伤，我可能今年也有机会突破寻龙中期吧……”
听着他的讲述，我也沉默了下来，心里有些发堵，倒是莫名想起了方鸠山。
当时我刚到固陵赴任，方鸠山跟我争论了一番关于“公平”的话题。
那时我表达的观点，跟刚才蔡鹏坤说的何其相似。
人的起点是不一样的，尊重现实才是真正的公平，方鸠山虽然不服气，但跟我交手之后，却也解除了芥蒂，不再跟我对着干。
这么想着，我心里更加堵得慌了。
如果没有楚晴，我的经历估计会跟蔡鹏坤一模一样。同样家贫，然后略微有些灵觉资质，通过玄学会申报感炁，熬到时间，加入玄学会，分配一个低微的职务，再之后，凭运气遇到形形色色的各类人。
只能说人各有命数。
但不知为何，我心里却莫名愤怒了起来。
刚才被那个李轩辱骂的时候，我一直都没怎么在意，此时却觉得情绪有些难以抑制。
恰好就在此刻，李轩又从我们旁边经过，看到我俩坐在花坛边，他倒没过来嘲讽，而是冲着我们轻蔑的笑了一声，然后抬脚向外，又往电梯间那边走去。
我伸手拉住蔡鹏坤，跟了上去。
“你拉我干啥？”
蔡鹏坤一脸迷糊。
“你不是要给我介绍一下总部么？这里是一楼大厅没什么好介绍的，咱们往楼上去吧。”
此时他也看到了前面的李轩，迟疑道，“稍微……稍微等一会儿吧。”
我摇摇头，拉着他继续往前走，跟着李轩，一路来到电梯间。
“哟，这不是巧了吗？你俩也过来坐电梯？这次可没电梯给你们蹭了。”
李轩此时正站在西边的电梯口，看到我俩，立刻又开口嘲讽。
蔡鹏坤还想讪笑着说些什么，我直接拉着他往东边的电梯厢走过去，拿出爷爷的身份令牌扫描了之后，按下了开门按钮。
看到我的举动，蔡鹏坤有些不解又有些胆怯，小声问道，“小鱼，你干啥呢？”
李轩也大声嘲笑起来，“你这乡巴佬，不会以为你的身份令牌能刷开……”
他话音还没落下，电梯门便打开了，我拉着蔡鹏坤走了进去，然后对李轩勾了勾手指。
“你想进来蹭个电梯不？”
李轩后面的话噎在了嗓子里，目瞪口呆的瞪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