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晏云冷眼看着外面的景象,并未说话。
不一会儿,皇贵妃和王复燊走了出来。
“诸位大人,陛下只是听说太子妃擅长做茶点,是以让太子妃进宫暂时照看陛下身体而已。”皇贵妃说。
中书令跪在官员的最前面,冷声道:“太子尚未登基,用皇后仪仗迎太子妃进宫,此等事从未有之,请皇上收回成命。”
“这说明父皇对孤器重,中书令大人何必小题大做。”萧澈的声音自远处响起。
孟晏云心头一滞,努力压制着要掀开轿帘去看的冲动,干脆眼不见为净,闭上了眼睛。
眼睛一闭,听觉却似乎更敏锐。
萧澈一来,众臣的目光都移到他的身上。
“太子殿下,此等事情有多荒谬,难道您看不出来吗?”中书令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萧澈。
萧澈目不斜视,走到中书令的面前才冷笑道:“按照规矩,太子本就该居东宫,宫中无皇后,宫务由太子妃代掌也不是没有先例,怎么到孤这里就不行了么?”
众臣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萧澈是真的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还不让开。”
萧澈沉肃的声音响起。
还拦在路中间的大臣们打了个寒颤,真的起身让路。
护送孟晏云的队伍重新往宫中走。
萧澈站在路边,眸子微垂,面容冷若冰霜。
当轿子经过他时,他情不自禁抬头望去。
那厚厚的轿帘被风吹开,露出一丝缝隙,他得以见到孟晏云的眼睛。
孟晏云也在看他。
两人的眼神通过那丝缝隙交接一瞬。
风过,那丝缝隙消失,轿帘隔绝了两人的目光。
萧澈云淡风轻的重新垂眸,但他紧握的双拳说明他的心绪并非表现出来的这般平静。
是的,他决定了,不管孟晏云想做什么,他都依她。
只要孟晏云能活着。
他早看清楚了,但他只是无法接受孟晏云选择这样的方式。
在不知道孟晏云经历过什么之前,他以为孟晏云只是想要让他登基才这么做。
但知道孟晏云的经历之后,他无法阻拦孟晏云。
那么深入骨髓的恨,若是不亲手了结,这后半生孟晏云都会沉溺其中无法获得真正的新生。
等仪仗消失在视线中,萧澈深吸一口气,也往宫中走去。
御书房中,宫门口发生的事情皇帝已经知晓。
他看着跪在下首的萧澈,目光露出探寻:“太子,你当真不知道朕的意思?”
“儿臣不敢妄自揣测君心。”萧澈语气沉沉,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皇帝眼睛眯了眯:“孟氏貌美且多才,身负祥瑞之名,此等女子你留在身边,会使朝堂不稳。”
萧澈心中冷笑。
这便是他并不怀疑萧润和孟晏云所说的前世之事的原因之一。
因为那些事情的确是他这父皇会做出来的。
“儿臣不敢成为导致江山不稳的罪人,不过一女子,父皇处置就是。”他道。
就这么简单?
皇帝蹙眉,难道萧澈对孟晏云的宠爱都是假的?
即便那些宠爱是假的,可如此不平的事情,萧澈会这么容易就放下?
背后莫不是有阴谋。
眼看着皇帝的神情阴晴不定,萧澈眼中的嘲讽更甚,而且抬头与皇帝直视着,语气渐冷:“只不过孟氏毕竟曾是太子妃,朝臣会如何,儿臣是管不了的。”
原来如此。
皇帝暗暗松了一口气。
原来萧澈只是明面上装着不在意,实际还是想用朝臣来约束他。
“那是朕的事情,你只要谨记你的本分就好。”
“是。”
瞧着这般沉稳的萧澈,皇帝犹嫌不足,想了想,道:“你府中也不可一日没有女主人,你看上哪家的姑娘,朕都可以为你赐婚。”
“儿臣立太子妃的时候也不需父皇的同意,父皇觉得儿臣还在意赐婚吗?”萧澈目光逐渐桀骜。
皇家的最后一丝心虚都被萧澈的顶撞冲散,厉声道:“老四,朕是你的父皇!”
“父皇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还配为君父吗?”
“放肆!”
皇帝拍桌而起,“你当真以为朕不敢治你的罪吗?”
“反正儿臣想不想认,您都是君父,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皇治罪就是。”萧澈声音昂昂。
皇帝的面色渐渐缓和,只声音充满上位者的威严:“是朕太纵着你了,自己出去跪两个时辰,再有下次,朕定不轻饶。”
说完,他起身拂袖而去。
看来从小到大他给萧澈请的那些老师是很用心的教萧澈了,那君臣父子的观念深深扎根在萧澈的脑中。
只消他稍稍敲打,萧澈就算是对他有气,碍于君臣父子,萧澈都会将这些气咽下去,届时他再给萧澈一点甜头,萧澈终究还是能为他所用。
现在,他要去见见他花了这么多心思弄进宫的美人。
昭阳殿中,孟晏云带着秋白闲闲走在主殿面前的小花园中。
这小花园中摆满了盛放的君子兰,红的似火。
想来是皇帝让人特意摆上的。
做戏而已,孟晏云倒也没有其他的情绪,只如行尸般走着。
“皇帝驾到!”
不远处响起王复燊的声音。
孟晏云心沉了沉,转身看到皇帝的身影,笑着福身行礼:“臣妾见过皇上。”
“爱妃免礼。”
皇帝上前扶起人,拉着孟晏云便往怀中带,“朕等这一日可是等了许久。”
孟晏云歪了歪头,仿若不知道皇帝说的是什么意思,“这一日有何不同么?”
皇帝笑容一顿,“爱妃何意?”
“皇上,臣妾若只是为了这一日,何必弃太子而选择皇上呢?”孟晏云笑靥妖娆。
“你不相信朕答应你的?”
皇帝的面色明显不虞。
孟晏云从皇帝的怀中抽身,再走远了两步,抚上就近的一盆君子兰,将花摘下捏在手中,笑道:“那日臣妾便说过了,臣妾喜欢看得到的东西,喜欢能握于掌心的东西。”
“而且皇上连未曾得到臣妾时都不曾给的东西,要是厌弃了臣妾,那臣妾更得不到了。”
皇帝笑容消失,眼神似饿狼一般盯着孟晏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