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衡将孙桧叫了进来。
孙桧查看了萧澈的伤口,又把了脉,马山喜上眉梢:“太子妃娘娘当真厉害,殿下的内伤已经好了三成,伤口愈合的也很好,如此下去,不出七日殿下就能起身了。”
萧澈一时没有听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殿下难道不知道吗?”
孙桧心突了一下,他是不是说错话了?
萧澈脸一沉:“话说清楚。”
“今日给殿下治伤的药方是太子妃娘娘开的,下官并不擅长治疗殿下的伤,若是按下官的方式,殿下现在怕还醒不来。”
孙桧如实说。
萧澈神情微变,很快又恢复平静,“你对其他人该知道怎么说。”
“下官什么都不知道。”孙桧忙磕头道。
等孙桧出去,萧澈陷入沉思。
其实他早该有所意识的。
当时得知皇帝对他的毒手,孟晏云不仅仅是告诉了他这件事,也将治疗的人给他准备好了。
他只惊叹于孟晏云统筹全局和目标明确的能力,却忘了想要做到这些的前提是孟晏云对他身体的问题应该是要万分确定的。
而那时京城的太医和大夫皆不可信,孟晏云的能相信的只有她自己。
仔细想来,他好像从来都不知道孟晏云想要做什么,只有在孟晏云已经做完的时候,他才能窥见一二。
或许在外人看来孟晏云是冲动之下杀了甘才,可在动手之前,孟晏云只怕早已经想好了退路。
那嫁给他呢?
在这件事上,孟晏云是不是也想好了退路。
萧澈压下心里的不安和涩意,对苏衡道:“日后不管发生什么,见太子妃,如见孤。”
“是。”
苏衡低头应下。
凭着在厮杀中练就的对危险的感知,他察觉到了局势中的危险。
迷雾中,孟晏云发现自己在皇宫之中,却怎么都走不出去。
也不知是怎么走的,她来到城墙之上。
下面人声鼎沸,都是异口同声的喊着叛徒。
向下望去,只见众人围着的人是萧澈。
萧澈被五花大绑,被人押着跪在断头台上,在她看到的那一刻,刽子手的钢刀也瞬间砍下……
“不!”
孟晏云惊呼着坐起来。
“怎么了?”孟霄云听到声音忙过来查看。
“殿下呢?”
孟晏云拉着孟霄云近乎嘶吼着问。
孟霄云被她的模样吓了一跳,但还是说:“太子殿下在主殿中,你放心,他没事。”
话音刚落,孟晏云便下床往外跑去。
寝殿中,萧澈正倚在床榻上看公文,忽而听到外面有人喊“娘娘。”
他抬头看去,便见到孟晏云披散着长发,一袭白衣,奔至他的面前。
“殿下!”
孟晏云扑到在床边,握住萧澈的手,便埋首痛哭。
萧澈怔住,不知发生什么事,下意识伸手拍着孟晏云的背,也没有问发生了什么事,只轻声道:“没事了,没事了……”
孟晏云感受着萧澈掌心的温度,心里的不安被慢慢抚慰。
她竟已经这般在意萧澈。
只是一个梦,便轻易勾起她心里所有的恐惧。
萧澈看到了孟晏云浸湿的裙角和光着的脚,心头微滞,看了苏衡一眼。
苏衡退了出去。
“发生什么事了?”
听着孟晏云的哭声小了些,萧澈轻声问。
孟晏云抬头,哽咽道:“臣妾做了个噩梦。”
她一双眼睛和鼻头都是红彤彤的,被雨点打湿的头发有些毛躁,加之没有休息好,脸色憔悴,唇上甚至起了皮,整个人狼狈枯槁。
可怜是真可怜,但也是真的比不上往日的精致娇媚。
萧澈用指腹轻轻擦去她脸颊上的泪,微笑道:“我这不是好好在这里吗?”
那个梦多半是与他有关。
可看着孟晏云的模样,他不想去问。
再看孟晏云慌乱的目光,他也意识到从前哪里不对劲。
从前的孟晏云遇事看似慌张,但眼神从未这般无措过。
很显然,不管是慌张,害怕,亦或是伤心,孟晏云都是假装的。
这时秋白带着侍女端着热水和干净的衣裳走了进来。
萧澈咽下心头的苦涩,含笑柔声道:“别哭了,先去换衣裳,别再病了。”
“不,臣妾不走。”
孟晏云摇着头。
她只想任性这一会儿,就这一小会儿。
萧澈轻笑出声,摸着她的头:“你不去,那我可起来帮你换了,嗯?”
孟晏云最终还是起身,一步三回头的走向屏风之后。
萧澈的唇角始终上扬着。
是如何开始的又有什么重要,孟晏云另有目的又如何,他清楚他是为何动心的。
他倾心的是孟晏云,而不是喜欢他的孟晏云。
不多时,孟晏云换好衣裳,虽是冷静许多,可那个噩梦引起的悸动依旧让她无法安心。
她上了榻,靠在萧澈的腿上,两人的手相握着。
萧澈轻轻摩挲着她的手指,道:“日后杀人这等事,让苏衡来便是了,你何必亲自动手。”
“殿下一向睿智,怎能相信甘才那等小人的荒谬之言?”
孟晏云不答反问。
萧澈轻轻一笑:“倒也不是相信他所说的,只是……一时失了分寸。”
孟晏云反握住萧澈的手,目光直直的看向萧澈,很是认真:“殿下,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伤害自己,也不要怀疑自己,不值得的。”
“此话怎讲?”
萧澈笑容减淡,目光探究。
孟晏云粲然一笑:“难道这次殿下不是起了疑心,才伤了自己吗?”
萧澈微愣,看出孟晏云笑容中伤感,也听出这不是孟晏云真正的意思。
“晏晏,你想做什么,不能告诉我吗?”他问。
孟晏云心跳乱了一拍,下一瞬便已调整好,闭上眼睛,在萧澈腿上蹭了蹭,语气温柔:“臣妾只愿殿下平安,一直都是。”
殿外,孟霄云确定孟晏云无事之后,才冒着雨往回走,大雨滂沱,打湿她的鞋袜。
她恍若未觉,心事重重的往前走。
“孟大小姐。”有人叫住她。
循声望去,是杨敬文。
“世子。”孟霄云福身行礼。
杨敬文执着伞走过来,“在下送大小姐回去吧。”
“不敢劳烦世子。”孟霄云想也不想便拒绝。
“在下有事想与大小姐说。”
杨敬文紧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