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怎么办？”
云天云淡风轻地道：“容易，看看附近的河岸有人家没有，去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刚刚俺老孙在天上看到了底下的风景，知道哪里有人，你们先坐着，俺去去……”
云天打断孙悟空道：“还是算了吧，师兄你这样貌容易把人吓着，还是青黎姐姐去吧。”
“好，那你们仨在此处等着，本将去去就来。”
青黎元帅踏上无名火离开了，大概去了大概一刻钟左右就回来了。
过程中戒善一直捂着肚子蹲在地上。
她先是用奇妙的目光看了云天一眼，然后转头望向了山下的那条河。
戒善焦急地问道：“怎么回事？是河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吗？我这是长了瘤子了吗？你快说话呀。”
“啊，是这样的，噗。”青黎元帅笑喷了，几乎到了满地打滚的地步。
“喂，你能不能先别笑啊，到底怎么了？”
青黎元帅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声，然后道：“是这样的，那条河叫……噗……哈哈哈……”
戒善忍着腹部的坠痛敢，跟着笑了下，毕竟在他看来，青黎元帅既然还有闲心大笑，就说明这事儿并不算什么大事。
忽然，戒善跳了起来：“天哪，有东西在我肚子里动，快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青黎元帅笑得更加厉害，简直就是满地打滚。
大约一刻钟之后，青黎元帅终于不笑了。
因为她笑得累了。
“现在你总可以说了吧。”戒善已经快要疯了。
青黎元帅慵懒地靠在棺材上道：“这条河名为子母河，凡吃了河水，就会身怀有孕，三日后到西梁女国迎阳馆的照胎泉，若是照得双影，即可降生孩儿。”
犹如晴天霹雳，戒善被吓懵了。
“可我是个男儿身啊，虽然现在是个阴阳人，但我以前可是个男儿身啊。”
“河岸上的庄农说了，就是男子喝了河中的水，一样要怀孕。”
戒善下意识的地看向孙悟空：“大徒弟，你说我该怎么……你笑什么？”
孙悟空抱着棍子，笑得满地打滚。
戒善又看向云天，发现后者没有笑，于是大怒道：“你为什么不笑，你觉得这事儿不好笑吗？”
云天看着他，满脸严肃地道：“不好笑，但是我很开心，这是个大喜事。”
“喜从何来？！”
“马上就能多一个师弟或者师妹，这当然是大喜事。”
“我杀了你！”
戒善从行李当中掏出象刀，照着云天的脑门就劈了下去。
云天吹了一口气，最终出现一抹水箭，正好射在戒善的手腕上。
当啷一声，象刀掉在地上，戒善的左手上血水狂飙而出。
右手受了伤，但左手毫发无伤，戒善用左手拿起象刀。
正要继续劈，云天冷冷地看着他：“你可以试试。”
戒善进退两难，拿着象刀不知道该怎么办。
青黎元帅横了云天一眼：“其实禅师不必惊慌，据说在正南面有一座解阳山，山里有有一口名为落胎泉的井水，若是误喝了子母河的河水，可以吃一口落胎泉的井水，自然就能解了胎痛。”
“那快带我去。”
青黎元帅抓住了戒善的肩膀，踏上无名火冲天而起；孙悟空粗暴地盖上棺材板，终究还是扛起棺材，跟在了后面。
两人脚程很快，须臾间就来到了解阳山。
收功落地，眼前果然有一处井水，只是场景与云天想象的完全不同。
文献当中记载，这解阳山被牛魔王的兄弟如意真仙占了，还在此修建了一座道观。
从那以后西梁女国但凡想要喝落胎泉水的，就必须要献上钱财才行。
但眼前却只见到一些妇人在蹒跚而行，落胎泉两边倒是站了几个穿着铠甲的女兵。也不是不收钱，只是每次只收一个铜板。
想来此时此刻，那如意真仙还没有来到此处。
云天皱起了眉头。
他原来想的是如意真仙肯定不肯赐下落胎泉，到时候就会有一场打斗，如今加上青黎元帅，想要打赢应该是不难的，到时候可以顺便打劫一波。
只是如今看来，那样的打算是彻底落空了。
让孙悟空照看两个病人，青黎元帅很快讨来了一碗落胎泉水。
戒善拿到落胎泉水，心中喜不自胜，正要痛饮，却听云天道：“师傅，你真要喝这落胎泉水吗？”
“废话，不喝难道还生出来不成？”
云天道：“毕竟是一条性命，生出来有何不可呢。”
“你怎么不生？要生你生！老衲知道你平日里最喜欢玩弄口舌，不过你最好还是省省吧，老子绝不会被你骗的。”
说完，戒善又举起了手中的瓷碗。
“你觉得你还能活多久？！”
戒善手中的碗顿住了，看着云天道：“你什么意思？”
云天躺在棺材里，叹了一口气道：“有些事情，你就算再怎么逃避，你也是逃避不了的。你的前世是金蝉子，你的后世是佛门期待的取经人。你的宿命有两个，要么回归西天，成为金蝉子，要么现在就去死，成为未来的取经人。但无论是哪一者，戒善这个人都不会继续存在下去……”
“千百年之后，世人会传颂金蝉子的名，也有可能会传颂未来的那位取经人，唯独没有人会传颂戒善。”
“就好像，你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戒善的手在轻轻地发抖：“你是我徒弟，你不会想办法帮我吗？”
“我当然想帮你，很多人都想要帮你，但孙贼兵法有云，未虑胜，先虑败。不管做什么，我们都要考虑失败的下场，如果你失败了呢？难道你不想在这个世界留下你的印记吗？”
“就通过生孩子？！”戒善不可置信地道。
“你以为这事儿很容易吗？你自己也该发现了吧，从出生到现在，你祸害了多少良家妇女了？你告诉我，可有一个怀孕的？”
戒善惊呆了：“你是说，佛门……”
“佛法无边，怎么可能给你留下那么大的破绽呢。但正所谓大道五十遁去其一，其用四十九，不管多么了不起的布局，都会有破绽。谁能想到世间竟有西梁女国子母河，这河水还能被你遇到呢？！”
“从一开始你就是故意的？”
云天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是的，我就是故意的，我想让你在这个世界留个后。”
瞬息之间，一肚子坏水的害人之举，似乎变成了慈悲心肠。
语言的艺术啊！
戒善瘫软在地上：“可是，我如今只是半个女身，如何开得产门？”
云天笑眯眯其道：“此事容易，其实世上还有一门济世救人的医术，名为剖腹产之法，到了瓜熟蒂落的时候，我亲手操刀为你取出婴儿，治疗伤口便是。”
“这！”
眼见戒善踌躇，云天继续道：“你也是花丛老手了，也该知道女人有多麻烦。就算你以后有机会让一个女人给你生孩子，甭管这女人身份高低，一旦这个女人给你生了孩子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可就不同了。那你就是有家室的人了，可不能出去鬼混去了，但如果这孩子就是你自己生的，你就是爹，你就是娘……那可就自由多了。”
戒善默默地将水袋拿出来，将里边的清水倒干净，然后把落胎泉水灌进去。
“这水，我明天再喝！”
孙悟空和青黎元帅站在一旁，看到云天三言两语把戒善忽悠瘸了，都露出了恐怖的表情。
这特么的什么鬼！
青黎元帅满心恐惧——老君，我害怕，这里有一个能把男人给忽悠到怀孕生子的变态。
“青黎姐姐！”
青黎元帅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异常客气地道：“在，请云天弟弟吩咐。”
“你在天庭的势力挺大吧，好像管着十万天兵？”
“小小势力，不足挂齿。”
云天小声地道：“那如果我师傅把小孩生出来，你能帮着养吗？那么多天兵，应该没问出的吧。”
“我疯了吗我？凭什么？”
云天不急不躁地问道：“那你能不能给那个孩子找个靠谱的养父母？”
“这个，倒是可以有。”
戒善眼睛更加的亮了。
就算是渣男，绝世渣男，也会想要一个完整的家。
但既然是渣男，也会害怕束缚。
现在他只要自己生孩子，就没有女人能束缚他，而且孩子生出来以后，还有别人帮着带。
完全没有后顾之忧啊。
生，一定要生出来。
戒善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露出了慈爱的表情。
当夜，众人来到西梁女国的迎阳馆，住进了驿站当中。
就等着三日之后，在落胎泉前照影。
………………
灵山最深处，如来捻指而坐。
虽经历了孔雀东南飞，文殊金身破碎等等事件，但灵山底蕴深厚，这些个挫折并没有对灵山的气象造成太大的影响。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自受伤之后，文殊菩萨多次要求佛门处理云天等人，但每次都被佛门否决了。
文殊菩萨强撑着伤体，打昏拦门的守卫，偷偷闯入了如来闭关之所。
文殊刚刚还未来到佛祖面前，他的行踪已经被掌握了：“为何不静心修养？你应当知道，现在对你来说，什么都不比养伤更重要。”
文殊跪在地上，虔诚俯首：“佛祖，文殊不是为自己而来，而是为佛门而来。”
佛祖闭着眼睛：“唉，你说吧。”
“佛祖，这戒善未死，一路西来，那齐天大圣孙悟空不得皈依佛门，还有许多事件，若是细心分析，就会发现一切都与那个名为云天的小子有关。佛祖，现如今最重要的并非杀死戒善或捕获孙悟空，而是杀死那个祸胎……”
文殊跪在地上，言辞恳切，字字泣血。
如来忽然间睁开了双目，看向了文殊，他的目光穿透了文殊的灵魂深处：“文殊，你着相了。”
文殊菩萨急忙道：“佛祖，那云天……”
如来佛祖笑道：“是谁告诉你金蝉子心悦孔雀大明王的？”
文殊菩萨下意识地道：“此事我早有耳闻。”
“那你可曾听说过，孔雀大明王心悦金蝉子？”
文殊菩萨下意识地道：“孔雀东南……”
身在如来佛祖的闭关之所，文殊菩萨的思维变得异常的活跃，他忽然间想到了一个问题。他听说过金蝉子心悦孔雀大明王，也听说过孔雀心悦金蝉子，但如果细思的话，就会发现一个很大的破绽。
那就是佛门的理念与一般的教派不同，对伦理其实不甚关注。
毕竟佛门最多的就是转世几十次，几百次的大佬。
今儿个你是师傅，但也许经过多次转世，就需要你徒弟来度化你，到时候徒弟可能就变成师祖了。
这样的事情其实是屡见不鲜的。
初次听到这样的传言的时候，佛祖并没有辟谣，众人也就下意识地认定事实就是如此。
但如果孔雀大明王真看上了金蝉子，就算金蝉子不喜欢，佛祖也有可能将其洗刷干净送到大明王的床上。
用一个徒弟拴住大明王，多好的买卖呀。
如果传言是假的，那么孔雀身为佛母，为什么要去昆仑呢？这也是佛祖的算计吗？
最初孔雀入灵山，就是因为袭击了佛祖；现在她入昆仑，用的也是相似的方式，她到底在算计什么？
佛祖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然而无论他怎么想，怎么思考，都想不清楚。
佛祖这个层级的人物，到底在算计什么，就是过去的他也无法揣测，何况是连金身都没了的他呢。
文殊菩萨抬起头，佛祖一如既往端坐在上方，像是在闭目思考，又像是睡着了。
似乎第一次见到佛祖的时候，祂就是这样的姿势。
距离那个时候已经过了那么久了，祂依旧是这样的姿势，似乎从来没有变过。
无论这世上有什么样的风雨，波涛，他永远是这样岿然不动的姿态。
于是他心中浮现了一个疑惑——我是不是莽撞了？
文殊菩萨耸然一惊，下意识地看向四方，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经与如来一起相对坐在一个巨大的莲台之上。
莲台上的莲瓣上，闪耀着永不熄灭的佛光，那佛光闪耀，阻隔了外切的所有窥探。
如来的嘴巴轻轻地张开：“文殊，从此汝便在坐在我右边，静心修持，直到重新修得金身，如何？”
文书早已心服，于是拜道：“多谢佛祖垂怜，但凭佛祖差遣。”
佛祖微笑，不再言语，文殊菩萨站起来，缓缓地来到佛祖的旁边，像个小童一样坐下，闭上眼睛，静心念经。
莲台缓缓地收缩，回到了佛祖身下。
而文殊菩萨，则变成了一个捧经的小童，静静地坐在佛祖身侧，看起来就像是一座雕塑一般。
佛祖轻弹指，佛光普照，静修之处周围的异象，缓缓地归于平静。
那些受伤的守卫，也全都清醒了过来，只是他们已经忘了，曾经有一个文殊菩萨来过此地。
处理好一切手尾，如来佛祖依旧坐在莲台上。
不宠不惊，不爱不恨，不悲不乐……
忽然，如来佛祖脸上的表情变了。
如来佛祖掐指一算，脸上怒气顿显，挥手发出一道密旨。
与此同时，灵山中层密室之中，普贤菩萨睁开了眼睛。
他先是来到文殊菩萨的密室，却没有去找文书，而是转入了旁边的小密室。
普贤菩萨在墙壁上轻轻地敲了一下，不一会儿，从里间走出一个左手持着青光宝剑，右手拿着剑鞘的金刚手执佛礼：“菩萨有何吩咐？！”
普贤菩萨回了一礼：“泼法，佛祖有令，你立刻去联系其他三大金刚，再取五百罗汉在灵山脚下待命。”
“遵令。”
打发了泼法金刚，普贤菩萨回到闭关之所，披上法衣，骑上白象，径直出了灵山。
到了灵山脚下，汇合四大金刚，五百罗汉，径直往东而去。
普贤菩萨带着众人一路疾驰，来到半途，忽然间见到一只金翅鲲头，星睛豹眼的大雕横在前方，它左手手使画杆方天戟，右手拿着阴阳二气瓶，威风凛凛地拦住了普贤等人的前路。
“秃驴，此路不通！”
普贤菩萨佛旨在身，他心中忧虑，不愿节外生枝，于是道：“金翅大鹏雕，老衲佛旨在身，要去西梁女国处理一桩要务，还请你放开大路，此事过后，必有重谢。”
金翅大鹏冷笑一声：“佛祖的旨意与我何干，要想从此路过，先拿出买路财。”
“你想要什么买路财？！”
“很简单，拿三千女尼给我打牙祭，我便放你们过去。”
听到这个要求，普贤菩萨顿时就怒了。
表面上，特别是以前，佛门女修普遍地位偏低，因为戒律规定女性不能成佛、帝释天以及转轮王等等。
但在戒律实行过程当中，佛门自身也发现女性的身体其实更有助于信仰的收集，因此诸佛、菩萨甚至是金刚都暗中修出女性化身，行走红尘。
甚至也有一些女性佛修乘此机会占据了佛门高位。
比如说观音菩萨。
观音菩萨果位只是菩萨，但能耐与地位，都在诸佛之上，只是比如来佛祖稍微低一些而已。
所以金翅大鹏雕提出的吃三千女尼的要求，实际上是绝不可能成立的，因为女尼不是财产，而是灵山的统治基石之一。
莫说送三千，就是送一个，也会引发极大的动荡。
普贤菩萨怒火万丈地道：“金翅大鹏雕，往昔我佛门尚且给你三分颜面，让你在此地作恶，只因为汝姐姐住在灵山之巅，贵为佛母，故而但凡佛门高僧，都要给你一些颜面，如今时移世易，你莫要为自己召祸。”
金翅大鹏雕狂笑起来：“不给？那就去死吧。”
金翅大鹏雕举起画杆方天戟，朝着普贤菩萨的脑门劈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