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1A-Ep3：七剑（9）
【他不知道你的存在，但那一刻你比地球上任何人都离他更近。你通过视线看到他的脸。你看他有没有刮胡子。如果他有结婚戒指，你就可以看出他是否已婚。这不像是向远处的物体开火。这不仅仅是一件制服。这是一张男人的脸。那些面孔不会消失。他们回来后，被更多的面孔取代。】——瓦西里·沃尔科夫，1943年。
……
“一旦高达开始武装介入，他们很有可能通过散布大量GN粒子来切断混战中的阿扎迪斯坦军队的通信。这样一来，虽然交战中的阿扎迪斯坦军队将因此失去统一指挥从而变得更加脆弱，但总体而言参与到战斗中的各方对战场的监控能力也下降了。”队伍出发之前，麦克尼尔做了精心的准备，他要确保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下，“……如果有另外一股势力试图介入，最好的时机就是在天人参战之后。”
“即便如此，那些人仍然有可能被发现。”罗根·谢菲尔德是三人当中唯一有能力在战斗时兼顾全局的人，这得益于他那近乎百发百中的mS狙击技术，“一般来讲，他们会紧贴着地面飞行以避免在空中被光学探测设备或其他侦察设备发现。我的建议是，在敌人可能出现的地区埋设等离子场生成装置，只要那些人敢过来，在他们按我们的剧本发动袭击之后，我们就马上把他们处理掉。”
“在这一点上我永远可以相信你，罗根。”只要罗根能提起精神，麦克尼尔就不会马上劈头盖脸地批评他一顿，“本地的UNIoN驻军在仓库里放了些用来挖掘地下的小型无人机，你把等离子场生成装置试着安装到那上面，涉及到技术问题让蒂莫西去帮忙。完工之后，你们先不要行动，由我把设备带给艾卡中尉他们。”
……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还在计划中，就连敌人暗藏伏兵和支援部队的可能性，麦克尼尔也考虑到了。不过，罗根·谢菲尔德还不至于考虑到那架曾经在人革联殖民卫星内出现过的使用GN粒子作战的mS【隐者】会出现在这里。从它的行动上来看，这架mS的驾驶员明显是来搭救受困的同伴的。
“以神的名义，消灭这些入侵祖国的异端，把异教徒从净土之上斩尽杀绝……”
一个冷静中带着三分狂热的声音从【隐者】上向着四周广播，这不是驾驶员本人的发言，而是循环播放的录音。回过神来的罗根没有试图再狙击，他清楚自己的攻击无法在敌人早有防备的情况下打破GN粒子构成的护盾，更何况【隐者】最大的特点便是利用分散在躯体各处的GN粒子束发射装置快速地攻击战场上的每一个角落。不在这时撤退，下一个受害的就是他。
“迈克，【隐者】出现了！”附近的等离子场生成装置已经被破坏，其他载着等离子场生成装置的地下挖掘用无人机距离这里还很远，罗根无法故伎重演让对方钻进他的陷阱。“让阿扎迪斯坦军队马上后撤！让他们快点闪开！”
晚了。【隐者】抱着外表看上去没有受到更多损伤但驾驶员已昏迷的制定式mS升空，而后向着附近的阿扎迪斯坦军队发射了GN粒子束。粒子束转瞬间抵达了战场并随意地沿着无规律的轨迹从沙地上切过，那些来不及从粒子束扫射路径上躲开的阿扎迪斯坦军队载具和人员不是在剧烈的爆炸中化为灰烬就是当场灰飞烟灭。格拉汉姆和他的两名得力战友躲开了这致命一击，麦克尼尔和蒂莫西也不例外，而能够同样使用GN粒子抵挡攻击的近战型高达和远程型高达虽然被击中了一两次，也没有受到严重损坏。
“克鲁吉斯的信士们，马什里克的信士们，为真神献身的时候到了。”【隐者】还在不断向外播放录音。距离它最近的罗根用mS搭载的精密设备捕捉到了声音，并将其经过降噪处理和信息提取后转发给了麦克尼尔等人，以便让战友们都能第一时间了解到眼前这家伙的行为艺术。“这片土地将被彻底净化，殉死者皆为有福者……”
“这声音真令人讨厌，我想卡萨德也不会喜欢它的。”麦克尼尔见自己周围的阿扎迪斯坦士兵们被炸得东倒西歪、血肉横飞，顿时失去了在这里把高达们再教训一顿的心思。他向着附近的阿扎迪斯坦士兵喊话，要他们立即分散隐蔽，免得再被敌人的下一轮攻击一网打尽。残存的阿扎迪斯坦军mS则在格拉汉姆的命令下分散在三个不同高度，但谁都不再向附近的目标开火了。“……对了，让天人去对付他们，咱们先静观其变。”
在受到突然袭击的阿扎迪斯坦军队调整态势、重新集结部队期间，一部分阿扎迪斯坦士兵从格拉汉姆转放的声音中辨认出了那个声音的主人：KpSA组织的创始人【信士的埃米尔】阿里·萨谢斯。这一消息迅速在阿扎迪斯坦士兵们之中蔓延，并在一定程度上激起了士兵们的愤怒。看在上帝的面子上，这些波斯人出身的士兵对当年隔三差五就对阿扎迪斯坦平民进行无差别袭击、导致阿扎迪斯坦不得不维持一支庞大的军队至今的KpSA要是产生了理解和认同，才是最不可思议的事。
……尽管没有KpSA就没有如今加入军队的他们。
一旁的格拉汉姆凭着UNIoN军官的身份成功地说服了附近失去指挥的阿扎迪斯坦士兵暂时听从他们的吩咐，虽然这些士兵能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发挥的实际作用值得怀疑。之前和他们对峙的两架高达也停止了进攻，也许里面的驾驶员还在议论【隐者】的真实身份。第一次见到除了高达以外的mS使用GN粒子的格拉汉姆直到这时才相信那些先前从麦克尼尔等人手中流出的传言都是真的，是否使用GN粒子并不能构成判断mS是否属于高达的充分条件。
“很好，他们和我们应该是暂时休战了。”麦克尼尔松了一口气，他刚才最担心的就是高达不顾一切地再发起进攻。高达的使命是阻止冲突，而高达驾驶员却仍然是活生生的人，任何人都会有自己的私心、都会被情绪所影响，最近的两次武装干预就是最好的证据。“艾卡中尉，你刚才调动他们的时候，口令用得很熟练嘛。指挥这样一支部队，光是想让他们听话就已经很困难了。阿扎迪斯坦和克鲁吉斯的战争还没结束的时候，您来过这里吗？”
“我刚参军的时候，战争已经快结束了。”格拉汉姆的语气说着说着就低沉了下去，“来过这里的是少校……麦克尼尔，上次你们是怎么打败它的？”
“上次那是……这家伙非常依赖mS性能，驾驶技术只能算普通水平。只要我们手里有GN粒子武器，就能轻易地打破它的外部护甲。”麦克尼尔暂时不想提第五架高达，他说不准天人组织又会在什么时候干预甚至把他本人视为重大威胁，“虽然我很想说【隐者】也是高达并且更想把它做的事都归咎于天人，事实好像和我的预期不太相符。”
麦克尼尔的预估很快被证明是正确的，因为【隐者】在进行了几轮无差别攻击后就带着受损的制定式mS向战场北方撤退，看上去不想和已经逐渐团结起来的在场其他势力继续交战。同样没有把握在缺乏GN粒子武器的情况下战胜对手的麦克尼尔考虑派罗根或蒂莫西出面谈判，他自己刚才已经对天人组织大放厥词，不可能很快再获得对方的信任。然而，他的思考还没有结束，只见两架高达转眼间从他们附近飞过，向着远方的目标追击而去。
“对了……没错，他们确实不会放过当年造成那些悲剧的罪魁祸首。”转瞬间想通了一切的麦克尼尔发觉自己还有不小的胜算，解决当地冲突和重创未知势力袭击者的功劳都会落在他们头上，也许还需要分给格拉汉姆等人一部分，“艾卡中尉，我们留几个人在这里维持秩序，其余人也去追击。只要能把那架mS的残骸拿回来，GN粒子的技术就归我军所有了。搞定那家伙不会比击败高达更难。”
这倒是千真万确，上次麦克尼尔凭着普通mS就给【隐者】造成了损伤，而他从未有机会用类似的战术给高达一个深刻教训。众人经过短暂商议，决定由格拉汉姆、麦克尼尔和蒂莫西前去追击，罗根和其余两人留下配合即将赶来增援的UNIoN军保证附近的稳定，免得刚握手言和的两派阿扎迪斯坦军队再次开始内讧。商讨刚结束，格拉汉姆立即出发，跟在后面的麦克尼尔和蒂莫西拼尽全力才勉强追上。同样在追击目标的高达没有刻意地在沿途继续散布GN粒子，麦克尼尔和他的战友们也因此终于得以了解到周围战场在方才的混战期间发生的变化。
战场北方还有另一部分阿扎迪斯坦军队的识别信号，这些识别信号带来的直接影响之一是UNIoN军迟迟没有下定决心大举干预阿扎迪斯坦局势。所有阿扎迪斯坦军的载具和人员在侦察系统里都会被识别为友军，仅凭识别信号完全无法断定敌我，阿扎迪斯坦军和UNIoN军没有任何办法将叛变人员从安全系统中排除——直截了当地将某一地区和附近部队都列为敌对势力倒是简单些，后果却是退守大不里士的阿扎迪斯坦王国军承担不起的。识别信号带来的混乱间接地导致阿扎迪斯坦王国军的士兵们疑神疑鬼、缺乏坚定的战斗意志，麦克尼尔也并不会对这些人逃往北方感到奇怪。
但等到他们再靠近些，麦克尼尔和格拉汉姆都发现那些分散在附近的mS正在和天人的高达交战。阿扎迪斯坦王国军的武器装备有一部分是UNIoN军提供，另一部分则是在长期战争期间缴获的万国牌，因此在这里出现堪比UNIoN太空军轨道指挥中心mS博物馆盛况的展会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更何况麦克尼尔直到不久前还试图说服阿扎迪斯坦军围攻高达。真正令他不安的是，这不是一支该出现在这里的军队：由多族士兵混编成的【阿扎迪斯坦王国军第70部队】理应在克鲁吉斯人聚居区维持秩序。
格拉汉姆试图呼叫这些士兵，没有任何人应答，取而代之的是向麦克尼尔等人的mS飞来的炮弹和导弹。不远处，飘在半空中的【隐者】得意洋洋地再次向附近进行了粒子束扫射，完全不顾及那些似乎和它站在同一立场的阿扎迪斯坦军士兵。
“蒂姆，确认这些mS的情况，帮我夺取它们的控制权。”麦克尼尔顾不得盟友间的体面了，他带蒂莫西来正是为了应付突发状况，“见鬼，为什么他们要协助一个疯子逃走？”
“麦克尼尔，情况不大乐观。”蒂莫西双手向上举起，抚摸着哈罗圆滚滚的躯体，试图安抚哈罗，“哈罗很害怕，它拒绝进一步入侵这些mS。”
“那就是说，不是里面的士兵叛变了，而是载具被什么人或程序控制了。”麦克尼尔想到这里，又把注意力放在了附近的士兵身上。载具从阿扎迪斯坦南方秘密来到北方可以用军队内讧造成的混乱和无秩序来解释，那么这些士兵又是怎么回事呢？大量本应被部署在南方的士兵私自脱离或叛逃，势必会引起阿扎迪斯坦王国军和UNIoN军警觉。“……艾卡中尉，近战型高达正在试图接近目标，我们先等他们的战斗结束之后再插手也不迟。”
在麦克尼尔的估计中，近战型高达和远程型高达联手歼灭【隐者】应该不会花费太多时间。他忽略了地面上种类五花八门的其他mS，正是这些mS让他的预判落空了。不断地向空中发射而且准头比之前好得多的导弹和炮弹在【隐者】附近构成了防御网，只要近战型高达试图靠近，一定会有几发电磁炮弹同时向着它飞来、迫使它撤退。仅仅半分钟内，近战型高达的手臂所持的护盾已经连续十几次被电磁炮弹击中，上面隐隐显出了裂痕。
基于同样的理由，持续被锁定的远程型高达也无法找到狙击目标的机会，不得不每隔片刻就躲开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的导弹。若是面对类似的困境，罗根大概也无法找到攻击的机会。宁可不开火也不能让自己百发百中的名头受损的罗根一定会感到很无奈，麦克尼尔并无恶意地想着。
“麦克尼尔，袖手旁观可不是军人的风格。”格拉汉姆坐不住了，他从来都不是能在战场中沉住气的人，“跟紧了，别被甩开。”
“的确，自称要扞卫世界和平的阴谋家和完全不掩饰反人类嘴脸的疯子之间，但凡头脑清醒的人都知道该先把哪个消灭。”格拉汉姆的出击给了麦克尼尔一个协助天人的借口，“来吧，我们得把他们搞定。蒂姆，赶快压制附近的载具，再不行动就来不及了。”
“喂，你不要害它啊！”
蒂莫西一个劲地叫着，不想让麦克尼尔介入战斗，但麦克尼尔已经紧随着格拉汉姆冲进了密不透风的防空火力网中。如鱼得水地穿梭在炮弹和导弹间的麦克尼尔无所畏惧，生命游走在生与死的边境上对他而言不是什么令人绝望的事，他在其他平行世界中已有多次下定决心以生命为代价继续战斗下去。11个平行世界的冒险中磨炼出的意志和技术还有勇气，不会输给一群不知受了何人的驱使投身黑暗的偶像崇拜者。
远程型高达在发现麦克尼尔和格拉汉姆的行动时先摆出了戒备姿态，等到它确认两架mS没有敌意后，便转而趁着地面的阿扎迪斯坦军转移注意力时进行掩护射击。相比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抵达目标的电磁炮弹，GN粒子束在地表战场环境下几乎能够瞬间击中目标，可谓是瞄准的那一刻便已经决定了生死。两股高能GN粒子流在半空中相撞，【隐者】发射的口径比远程型高达小得多的多股粒子束很快被冲散，从南方发射来的残余粒子束裹挟着余威撞击在了【隐者】上，后者下意识地将怀中受损的制定式mS向下一抛，这才使得那架mS及其驾驶员逃过了人间蒸发的命运。
与此同时，齐头并进的格拉汉姆和近战型高达几乎同时接近了目标。【隐者】以极不体面的姿势向上爬升，勉强躲过了格拉汉姆发射的炮弹，但没能阻止近战型高达持续逼近并将GN粒子激光剑抵在它面前。拿出同种武器抵挡的【隐者】显然发现了后方正在发射导弹的麦克尼尔，而麦克尼尔也并没有通知近战型高达后撤的意图。
猛烈的爆炸中，两架mS从烟尘中冲出，仍然保持着短兵相接的姿态。
“你不是高达。”近战型高达的扬声器中传出了麦克尼尔和格拉汉姆上次听到的同一个声音，不过说的不是英语而是克鲁吉斯语，“……你信奉的神在哪里？”
对方没有回答，它持着GN粒子激光剑的手臂在躯体推动作用下持续发力，试图将碍事的对手挡开。此时，保持着mS半变形状态以持续在空中呈360°旋转翻滚姿态向着【隐者】飞来的麦克尼尔已经近在咫尺。通过半变形姿态伸展近战武器、再用滚筒式的翻滚实施连续快速打击，这是麦克尼尔在研究mS的空中撞机案例时想出来的战术，也是它第一次受到实战的检验。
近战型高达在麦克尼尔敌我不分地冲过来时稍微避让了一下，以便让麦克尼尔有机会击中目标。躯体庞大的【隐者】来不及避让，硬生生地接下了麦克尼尔操控的两把等离子剑的全部斩击，未被GN粒子保护的部分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严重损伤。
“攻击那些齿轮状的东西！”攻击阶段结束后，麦克尼尔快速完成了变形并驾驶mS后撤，同时将【隐者】的特征用广播告诉了近战型高达的驾驶员，他相信熟悉了双方在战斗中互相喊话这种交流模式的对方一定能听到，“每破坏一个就能瘫痪附近的炮口。”
那个年轻人听到了麦克尼尔的话，并使用GN粒子激光剑快速地刺向【隐者】躯体上的齿轮状结构——驾驶舱部位已经被浓度更高的GN粒子保护起来，一时间无法轻易击穿。正当麦克尼尔以为大局已定时，只见【隐者】全身剩余的齿轮状结构都开始发光。位于【隐者】左侧胸口下方的一处GN粒子束发射装置再次开火，出膛的粒子束只离开了mS大约一米就以惊人的速度扩散成了直径有数米的光之洪流，险些将近战型高达和麦克尼尔的mS都覆盖在其中。多亏近战型高达及时丢出盾牌抵挡、拖延了片刻，两架mS才基本完好地撤回格拉汉姆附近。
“……果然，经过了改造，供能结构上有所调整。”麦克尼尔很快恢复了冷静，敌人对mS实施改造实属常态，“也就是说，它现在可以灵活地调整供能来局部放大某一区域的杀伤力。有意思。”
“你刚才那些话都说出去了，迈克。”蒂莫西也从后方赶来，他对麦克尼尔说，可以证实下方的mS都是拥有自动驾驶模式的mS，这是它们被远程控制的主要原因，“……下次注意看看扬声器有没有打开。”
“哎？”麦克尼尔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那是故意的，得让天人那边也明白它们的弱点。阿扎迪斯坦人下次是不是应该给不忠诚的部队买点落后的mS？”
一支mS中队从麦克尼尔等人当前所在位置东南方向朝着战场靠近，从识别信号上判断这支部队属于UNIoN军的麦克尼尔松了一口气。诚然，等到击溃了这些不速之客之后，他还要为分赃和继续对付天人而苦恼，但只要——
“……什么？”迎接他们的不是问候而是导弹和电磁炮弹，惊慌失措地在敌人的GN粒子束和【友军】的炮火间躲避的麦克尼尔一时间慌了神，“蠢货，你们在打自己人——”
“迈克，我这里刚刚接到了最糟糕的消息。”罗根的通讯几乎恰好给了麦克尼尔致命一击，“大不里士陷落了，王家卫队发动了叛乱，城市已经完全被叛军接管。古德曼中校要求我们立即撤回大不里士附近待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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