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皓渊看着失态地惊恐尖叫的谢琼华先是一愣,随即缓缓皱紧了眉头。
谢琼华接受不了眼前的事实,拿被子蒙住了自己的头,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抖,一双手攥着被角攥得死紧,她哆嗦着咬紧自己的唇瓣,猛然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回忆昨晚的每一个细节,最终停留在自己被人打晕过去,再醒来,却是在南皓渊的殿中……
谢琼华心中一阵发凉,这定是墨沉霁报复的手段。
“华儿!”
南皓渊唤了她一声,谢琼华紧接着感受到了他来扯被子的手,心下慌乱。
不行,不能让南皓渊看出任何异常来,她必须要编一个合理的理由,更不能拿墨沉霁做文章。
谢琼华脑中空白了一瞬,逼迫自己想出一个法子来,可她现在心烦意乱,感觉南皓渊的力道加大,情急之下,只得支支吾吾道,“我……我穿衣服……你出去。”
伸手欲扯被子的南皓渊听闻她细弱蚊蝇、含羞带怯的声音,手中动作一顿,渐渐松了开来,心中的疑惑也打消了,方才瞧她看见自己后,一脸不可思议、似被人强迫了的样子,根本不像昨夜主动来献身的,可若不是她主动,难道是有人害她?那人又为什么害她?是否要利用她给自己下套?
在看见谢琼华异常的反应后,南皓渊心中生出了许多疑问,本欲扯开她的被子再问,却听见了她这般话语,疑惑渐消。
温柔宠溺地笑了一声,从床榻上站起身,“好,本殿在外面等你。”
谢琼华听见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攥紧的手渐松,心底随即升起一种莫大的悲凉感……完了。
墨沉霁日后定会小心提防她,说不定还会着手调查她,她若再有什么动作,定要小心……对了!
谢琼华想到什么,猛然睁大了眼,那个人呢!不会被墨沉霁的人抓走了!?
她刷地一下掀开被子,顾不得自己未着寸缕,压抑着声音,轻喊,“出来!”
安静的大殿没有任何回应。
谢琼华呆滞地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后,麻利地下地穿衣,他也许是自己回去了而不是被墨沉霁抓走了!最好是!一定是!
……
谢琼华忍受着身体上的不适,和南皓渊周旋,没有拒绝他送自己回府的好意,她靠在车壁上,闭目休息,看似平静,实则如坐针毡,南皓渊坐在她身边,爱怜地握着她的手,目光并未总落在她身上,是以,也未发现任何异样。
马车到了相府门口,南皓渊心疼谢琼华,只说了一两句让她回去好好休息,便没再多说,谢琼华巴不得他早些走,道别后,毫不留恋地走进了府中。
到了自己的清华院,她连忙叫来了自己的婢女秋书,“送信问一下,最好是他能见我一面,派来协助我的那人是否回去了,快去!”
秋书感觉到了她的急切,立即郑重地应下,“是!”
安排完,谢琼华一下子坐在了软榻上,双手揉着额头,心中一团乱麻,坐立难安。
……
而同一时刻的镇国将军府,墨沉霁正在自己的药室里研制着昨夜所中之毒的解药,清风朗月般的如玉面庞上墨眸深沉若广袤幽海,神情一丝不苟,药材、药方、医典、药具摆了一片。
“主子。”
药室的门从外面打开,一人无声走进来,到了他近前,“抓回来的人,拷问清楚了,他是归西阁的人,被阁主派来协助谢琼华,宫中刺杀的人是什么人虽不清楚,但问出来了,她是主谋。”
垂首专注于手中药方的墨沉霁眸色一顿,放下手中东西,抬起头来,沉思着走到另一侧,“她的目的?”
墨沉霁万万没想到深居闺阁的柔弱女子会和归西阁扯上关系,还胆大包天地在宫中行刺,主谋?她与皇上和太后又哪里来得恩怨?简直匪夷所思。
或许,她并不是真正的相府大小姐,而是冒充顶替的?
墨沉霁又想起了谢臻凉提醒他小心谢琼华的话,心下了然,她必然是知晓一二,定要找个时间见一见她。
“属下只了解到,她欲将主子当作毁掉与七皇子婚事的工具,而谋划宫中行刺,倒底为何,那人并不知晓。”
墨沉霁半眯起眸子,回忆起一个与仲秋宴有关的异常来,往年都没有镇国将军府的帖子,今年却有了,而帖子是皇后下的……他去了,遇见宫中刺杀,救下太后,手臂划伤中毒,被谢琼华勾引……若这一切都是她一手促成,倒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
他身中的剧毒,连他都要费些时间解毒,只怕……自己暗中隐匿的力量被她察觉了一二,否则,杀鸡焉用牛刀?谢琼华对付一个武力普通的人,只须用些其它顶级的媚药,何至于用新制出来的毒?
假设她的谋算成了,她嫁入镇国将军府,相府态度暂且不说,七皇子会视他为眼中钉,而皇上只怕也容不下他有相府这门姻亲,结果就是,他与皇室矛盾激化……而这一步,只怕早晚都要走到,宽泛了说,她这般作为,其实对他并无实质的坏处,只是将这些提前了。
只是,眼下还不是到这一步的好时机。
谢琼华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派人盯好了谢琼华,归西阁那边也注意着……还有,去给相府的静水院递个信儿,酉时一刻在庆宴楼见。”
“是,主子,属下这就去办。”
……
武威将军府。
间隔不久,却多次受伤的赵悠宁让李氏操碎了心,此时正握着她的手,絮叨着说些什么,赵何凡、赵何野、赵何熙被迫跟着她来看赵悠宁,不得不坐在椅子上喝茶听着。
武威将军赵忠义,被明安帝留在了御书房商议事情,至今未归。
“好了,娘!我这次是为了保护你和刺客搏斗,你非但不夸我还在这里训我!就是一点小伤,我保证下次再也不出风头了!”
赵悠宁实在听不下去李氏的唠叨,垮着一张脸讨好地求她放过自己,而心思却跑远了……不停地恼恨着自己没能成功接近澹台无昭,她明明都算好了,刚巧能落到他怀里的啊!偏巧被澹台耀搅了局!
赵悠宁受伤被打飞不是作假,故意的只有受下本应能躲开的一脚,落到澹台耀怀里的时候,人是昏过去,还是听了李氏说的,才知道自己被澹台耀救了。
李氏也说得口干舌燥,见她一副讨巧的样子,也便没再说什么,赵何野端了一杯茶水,及时地递到她嘴边,她愣了下,随即脸上蔓延开喜悦欣慰的笑意,接过,全部喝下了。
“母亲,日头不早了,父亲怕是赶不回来一起用膳了,咱们先用吧。”
“是啊,娘,我都饿了。”
赵悠宁忙不迭地撒娇,李氏无奈地看了看他们,点头应了,“好,来人,在正厅摆膳。”
李氏、赵悠宁、赵何野当先迈出了房门,赵何凡和赵何熙不急不慌地从椅子上站起,并排落在几人身后,隔着不远的距离。
“宁儿有些时候又皮又犟,母亲身体不好,天冷下雨起风地,总容易生病,我和父亲、二弟常年不在府中,多劳你照顾了。”
一身玄衣的赵何凡成熟稳重,看着前方相聊甚欢地三人,缓缓开口。
赵何熙淡色的瞳眸微侧,神情悠远,平静如水,“大哥不必客气,本就是份内之事。”
赵何凡瞧着他清心寡欲的样子,轻叹口气,“你年纪不小了,该考虑娶妻了。”
赵何熙不动声色地挡了回去,扯到赵悠宁身上,“比起我来,悠宁的婚事更要紧,她一门心思都放在嘉王世子身上,她的性子大哥也熟知,胆子比一般男儿都大,她若一时脑热做出了什么事,我怕那位世子下了狠手,我连护都来不及。”
赵何凡闻言,果然神色凝重了些许,声音中更多了些许冷意,“你可不能看着她胡闹,你是她三哥,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不能让她有任何差池。”
赵何熙直视着他颔首,嗓音平淡无味,飘渺如烟,“大哥放心,我会让悠宁一直顺心的。”
赵何凡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自语道,“看样子,在父亲未离去前,还是趁早给悠宁定了婚事的好。”
赵何熙收回了浅淡的目光,面上神情漠然一片。
……
墨沉霁派去给谢臻凉送信的人很快回来禀告,“主子,二小姐不在院中,她的婢女舒玥说,若酉时前二小姐没有派人给主子传信,那就是会赴约。”
墨沉霁意外地眸光一动,她不在院中?距离她跟随澹台无昭出宫已经两三个时辰了,还未回去吗?
那会去了哪里?莫非……被扣在了嘉王府?
墨沉霁这般随意地一猜,还真的猜中了事实。
谢臻凉以澹台无昭侍女的身份跟着他回到了他的住处,还未坐下多久,便有人传了话,沈侧妃要见她。
谢臻凉抬眼看向他,澹台无昭竟破天荒地应下了,“你去。”
谢臻凉挑眉,抱臂靠在宽大的椅子上,“为什么?我还急着离开呢。”
澹台无昭幽深狭长的精致凤眸半垂,根根分明的长睫美丽如画,一盏香茶递到嘴边,修长骨感的洁白手指轻扶杯沿,薄唇微张,优雅饮下。
谢臻凉翻了个白眼,望着远处墙上的画作发呆,耐心地等着他喝完一盏茶。
“咚——”
极轻地一声响,唤回出神的谢臻凉,她轻抬眼睫,看向放下茶杯的澹台无昭。
他淡漠开口,神情凉薄地像天山上的雪,浅金异瞳里的星点光亮璀璨而冰冷,“明日起,每日戌时以后的时间,都给爷。”
谢臻凉一愣,瞬间反应过来,似笑非笑地一扯嘴角,“你这是要求?”
澹台无昭未多言,“嗯。”
谢臻凉抬手,抚眉而笑,桃花眸亮如繁星,晶莹纯粹,“治好我眼睛的条件?”
澹台无昭未做声,谢臻凉知他是默认了,心中有一根弦松动了,欠债可不是一件多好的事,早还完早自由,无债一身轻!
“同时,扮好我身边侍女的身份。”
谢臻凉无异议,严格来讲,她也是欠了两个债,答应这个也无所厚非,只是……
“为何?拿我当挡箭牌?”
在仲秋宴上当着诸位有份量的朝臣,显示出他对自己的格外看重,不是明晃晃地告诉他的仇人,她是他的‘弱点’?
欲找他寻仇的,不全奔她来了,她免不了要牵扯其中,虽说,她根本就是无辜的。
澹台无昭瞥了她一眼,“你的觉悟很好。”
谢臻凉挑眉,“竟然是真的?”
“有人上赶着干涉爷的婚事,你要做的就是替爷解决这些麻烦。”
“嗯?”
谢臻凉讶异,“怎么解决?用武力还是脑力?手段柔和还是血腥?”
“随你。爷已经放出话去了,能比得过你的女人,爷就收。”
谢臻凉一脸懵逼,什么时候放出去的话?
“就是说,皇室公主来找我比,我也可以全力以赴地弄她了?可上门的人只怕不是,万一有一个,我失手了呢?”
澹台无昭原本漫不经心的眸光顿时一厉,轻然落到她身上,“你要敢,爷能治好你的眼睛,也能再弄瞎。”
这是警告她别放水了。
谢臻凉顶着他眸光的威慑力,毫不在意地耸肩,“明白。”
“沈侧妃找我,不会就是为了这事?”
她轻声自语,边说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抬手招了招脚边的白八,走至房门外,跟着沈侧妃派来的人走了。
……
谢臻凉到的时候,沈侧妃正坐在主位上和郡主澹台瑶说话,澹台耀和几位庶女也在,甚至还有一些不明身份的年轻貌美女子在。
她目不斜视地走进去,沈侧妃听到动静,转头看向她,谢臻凉微一见礼,“见过侧妃娘娘。”
沈侧妃神情温和地赐了座。
谢臻凉毫不推辞地大方坐下,看向她,“不知侧妃娘娘叫我来有何要事?”
言语举止间丝毫没有身为奴婢该有的卑微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哪家府上的小姐。
而在坐的人没有任何一个觉得这不合理的,只因她是嘉王府世子的人,潜意识地都认为能被他另眼相看地定是能耐不凡的人,若真是个文墨不通的小婢女,他肯定看不上!
本书由沧海文学网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