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臻凉纯粹是来看热闹,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可幽纵不一样,他是擅自离府,往严重了说,叫玩忽职守,能决定自己命运的主子就在眼前,他没道理不紧张。
幽纵站的笔直,手脚放得十分规矩,目光落在竹林里的一袭白衣身上,一动不动。谢臻凉奇怪地瞧他一眼,没作声,走向澹台无昭,白八迈着小短腿,嘚嘚跟在她脚边。
幽纵的眼珠随着她的走动而移动,待她离自己五步远的时候,抬脚跟上,始终保持着一段合适的距离。
空地上全是打斗留下的痕迹,地面大坑小坑不断,血迹处处可见,染血的兵器断成两截,几具尸体横七竖八地倒着,正有几名术轻卫在滴洒化尸水处理。
夜非秋和夜非离已趁乱离开。
澹台无昭负手立在原地,月白的锦袍一如既往地干净,俊美无俦的面庞,轮廓深邃,面上的每一处都似精心雕琢过,眉有型,写意风流,眼有神,勾魂夺魄,鼻高挺,仿若冰峰山脊,唇艳丽,胜却人间颜色。
乌发随风,面色清淡,眸色平静如水,他微转眸光,一人身影占满他眼眸。
一身轻柔的暖黄衣裙,窄袖白靴,细肩纤腰,谢臻凉走来,脚步轻盈,姿态清美,人未到他身前,先含笑开口,“我好歹是跟这事有关之人,夜非秋突然跑了,我当然要跟过来。”
幽纵弯腰行礼,“世子。”
澹台无昭轻慢看过去一眼,眸色一沉,虽微不可查,幽纵却敏锐地身子一僵。
“听不懂命令的贴身侍卫……爷身边不留,下去。”
幽纵心下苦笑,世子就是世子,任何事在他那里都不会有万一……
万一爷会宽恕他、满足他的请求?
这种‘万一’根本不可能存在,是他痴心妄想……但,就算清楚地意识到了,他还是要说!
幽纵猛然一跪,双膝磕在地上,声响沉闷,他低头轻语,却透着坚决,“主子,幽纵想求一个机会,无论付出任何代价。”
“幽纵想成为爷手中的剑,成为术轻卫一般的存在,浴血而战!”
谢臻凉没想到他会突然来这么一出,这是……不满意安稳的本职工作,要挑战危险的杀人工作?
嗯!她暗自点头,倒是个有追求的人,但看他卑微跪求的样子,澹台无昭无动于衷的面色,似乎……没戏?
“身边人有追求是好事,你们主仆一场,一个机会该不难给吧?”
谢臻凉语调平淡,也是随便一说,她虽心中希望幽纵得偿所愿,但也不会努力为他争取,又不是多深的交情。
“幽纵,你想好了?”
磁性低沉的嗓音响起,语调薄凉,谢臻凉一愣,跪在地上的幽纵以为是幻听……世子,在给他机会!?
“是!不惧任何代价!”
一张冷峻的脸庞猝然抬起,神情坚毅,谢臻凉挑眉,转头看澹台无昭,他回看她一眼,眸色平静,冰寒淡漠。
谢臻凉眯眼,落在他脸上的眸光未动。
“爷成全你,此刻起,你归灭魂司,能否再出现在爷面前,要看你的命,够不够硬。”
“紫一,带他走。”
一名紫衣金面术轻卫,无声领命,不待幽纵再说什么,抄起他,身形如鬼魅般,消失不见。
同一刻,其余术轻卫飞身离去,而四周打斗的痕迹已清理干净。
谢臻凉和澹台无昭相对而立。
“你答应得似乎太过轻率。”
“爷不是因为你的话,少自以为是。”
谢臻凉翻白眼,“他大概会死?”
“你关心?”
“不,我是在陈述即将发生的事实。”
澹台无昭微愣,红唇浅勾,淡漠的面容上冷色不见,丹凤眸里浅金碎芒跳跃,“你看着他去送死,却未阻拦,可不像是刚为他说过话的人。”
谢臻凉回嘴,“人各有志,而、且,他与我非亲非故,死了又关我何事?”
他轻嗤,“狠心的丫头。”
“我是狠心,你难道就是圣人了?半斤何必笑八两。”
谢臻凉一顿,又正了神色道,“夜非秋和他皇兄的事,算是了结了?”
澹台无昭深深看她一眼,“你说呢?”
她凉凉一笑,“大抵没有,半月后,要正式来京。你将我卷进来,不会是只为了这次看住夜非秋吧?”
“与夏奉有关。”
谢臻凉闻言敛眉,深思一瞬,忽而掀起嫩白的眼皮,长睫若飞,“要我做什么?”
“到时你自会知晓。”
“你曾说的那一个条件……”
“不是这个。”
澹台无昭冷声打断她,似要说什么却又闭口不言,只冷哼一声,吐出一个字,“蠢。”
说罢,人消失不见。
一阵轻风吹乱谢臻凉鬓角几缕墨发,她嘴角一抽,暗骂一句:蠢、蠢、蠢,除了蠢,他不会其他形容智商低的字眼了!?蠢得分明是他自己!
谢臻凉抬头看了看天色,暗沉下来却还未黑,该吃晚膳了。她维持看天的姿势良久,不知在想什么。
带她过来的女子没听见吩咐,便沉默不言地等着,直到——
“枫叶姑娘,送我去趟镇国将军府,不让你白跑,喏,一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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