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孙宁现在所扮演的赵乾哲,还是身体原主保庆帝,对这大越都城洛阳都是在熟悉不过了,可以说今日就是重回洛阳。
但是对真正的孙宁来说,这次却是第一遭来到这座大越皇都,看着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
不过好在他是乘车而来,车厢内也只他一人而已,所以神色间略有迷茫倒也不怕被人瞧出什么问题来。
要说这大越都城洛阳虽然数年前就被平天军所破所占,倒也没有因此就变得残破凋零。
甚至远远看去,无论城头城外,那都是热闹繁华,井井有条,完全不像是被叛逆乱军鸠占鹊巢。
那一眼望不到头的东边城墙高耸矗立,上方还有一面面赵字大旗随风飘扬。旗下则是一个个身姿挺拔,宛如标枪般直立的守城兵将。
而其下方,就是足可容五六辆大车并行而过的宽阔城门,在城门两边的兵卒查问和搜看之下,一支支进出洛阳的队伍正缓慢有序地行进着。
这些人里,既有只背了包裹而行的,也有推车挑担的,还有乘马坐车的……不管他们是用何种方式出行,所有人脸上都带着平静喜悦的神色,看着完全不像是会担心这儿将出什么变故一般。
看着这一切的孙宁,心情却是越发的复杂了。
他本来还真担心偌大一座洛阳城,这几年来会被平天军给破坏得一塌糊涂,民不聊生。要知道这城中可有着一两百万人口,要是真出了大乱子,那死的人可就太多了。
可现在看起来,这担心分明就是多余了。至少在平天军的治理下,如今的洛阳城完全是一副安定祥和,百姓安居乐业的场面了。
只是不知怎的,见此场景,孙宁也未见有丝毫的喜悦,甚至有着浓浓的危机感。
敌人做得越好,对自家的威胁自然也就越大。
平天军要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精明老练,他们并不是以往历史上那些泥腿子出身的乱民叛军,这是一伙有着明确政治抱负,并有其行动纲领的可怕之人。
这一点只从他们几年来没有肆意扩张,只是安心经营洛阳为核心的京畿区域,并开拓出陇西一线地盘的行为就可看出一些端倪来了。
再加上他们又没有急着称王称帝,依然以义军自居,从而使自身与梁州军相提并论,更可看出他们有着极大的耐心。
“真不愧是赵家后人,确实是吃过见过的。深知谋夺天下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成的事情,所以一直以来只以稳固自身为主,却把出风头的事情都让给了梁州军……”
孙宁心中更是很快就有了判断。
可以说,只看洛阳眼下的情况,他就能断言平天军是比梁州军更可怕的存在。哪怕他们真论精兵强将不如梁州郭氏,但论潜力和影响,却已超过后者太多。
“幸亏我这次来了,不然还真就把这最大的强敌给忽略过去了。”孙宁心中暗自下了结论。
而这时,他马车所在的队伍已顺利进入洛阳城,沿着更为宽阔的街道朝着内城方向而去。
这洛阳城既为大越都城,其规制自然就与其他城池多有不同,乃是一个层层嵌套的样式。
这从城门而入后,还有一道三里多宽的瓮城,直到穿过瓮城后,再往里走,才是现在孙宁他们所在的青龙大街,而这条长街所在,则只是洛阳城外城的一部分而已。
直到穿过十数重里坊,又从一道同样高耸,同样有数百兵卒把守的城门处穿过后,他们才算进入到洛阳城核心所在的内城。
而光是这一路从外城进入内城,在不算太拥挤的情况下,孙宁他们便已经走了有个把时辰。这还是大家都乘马坐车赶路,若是步行,没三个时辰,都无法走完这许多的路程。
要是放在几年前,内城的情况就会与外城有着极大区别了。
相比于外城可让百姓随意买房居住,只要有钱什么身份的人都可成为京师居民,在内城有一处自己宅院的要求可就高出太多了。
在此定居不光身家要足够丰厚,而且还要有足够高的身份。一般来说,不是四品以上官员,又或是有爵位在身者,那都不可能在此拥有自己的宅邸。
也正因此,相比于外城的繁华热闹中透着些许的杂乱,内城的所有建筑都透着气派与规矩。无论是民居院落,还是商铺酒楼,都错落有致地分布在一条条街巷中,而且互相之间都隔出了相当距离,这些建筑的占地也要比外城那些大得多。
这放在寸土寸金的京城,意味着什么自然不言而喻。你要没有钱,那还是别想住进内城来了,在外城找个便宜些的院落凑合着便是。
或许也正因为此,这内城的消费都要比外城还高出一倍,也就让京城一般百姓都不敢往内城来。
眼下虽然早已和当初不同,但这一习惯却还是得到了保留,内城的街道虽然更为平整干净,但走动的人反而更少。
这就让他们这一行好几百人显得格外扎眼了,也就很快就被有心人看破身份。
孙宁的队伍又一路向前,又直入皇城——这儿才是洛阳城环环嵌套的最核心所在。
当初大越朝廷的中枢衙门,比如政事堂、枢密院和六部等等,都设立于此。然后再往前去,就是皇宫大内了。
在孙宁想来,今日的最终目的地应该就是皇宫了。
毕竟赵家后人打入洛阳,造反成功,最具有代表性的自然就是霸占皇宫了。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他们的队伍却并没有沿着那条御道继续向前,而是突然往西一转,直奔皇宫前一座巍峨气派的官邸而来。
孙宁一下就猜到了去的是哪儿,应是大越中枢官衙中执掌武备的枢密院所在了。
只不过在远远望向这座衙门时,他却发现那高悬着的匾额却由枢密院换成了“大将军府”四字。
而当他的马车终于在府门前停下时,几个衣冠楚楚的男子便已鱼贯而出,迎了出来。
最头前一个青年更是咧嘴笑道:“三弟,你可算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