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防出什么意外,耿卞率军走得倒是颇为谨慎小心,再加上天慢慢黑下的关系,他们居然是直到三更左右,才有一支先锋队伍抵达朱仙镇越军大营前。
然后,让所有人为之振奋的场面就落到了大家面前,本来已为大越军营的朱仙镇,此时几乎成了一座空镇,除了一地狼藉之外,再见不到任何东西。
也就是说,越军居然真就从此处退走了,而且只看那满地残留的帐篷、箭矢,甚至是一些甲胄来看,越军这次退得还很是匆忙,都不及收拾干净了。
当这一情报被传到后方的耿卞这儿时,他的精神更是为之大振,也就愈发确信了一点——越军真个出了问题,正是自己追击的大好机会。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即刻就在马上传达了新的指令:“全军全速向前,沿着敌军退走的痕迹,给我尽快追赶。
“敌军人多庞杂,不但一定会沿途留下足够我们追踪的痕迹,而且走得也不会太快。说不定天亮前后,我们就能追上其中一部了。
“他们仓皇退走,一定军心不稳,难有防范。尤其是在天亮前后,人人疲惫,正是我们一战破敌的绝好时候!”
这番说辞深得人心,部下军官将领个个都被他说的动了心,即刻纷纷答应着,然后鼓舞更多部下军心,加快脚步,继续沿着官道向南,一路猛追上去。
这一回,他们不再如之前般谨小慎微,既防着自己被发现,又不时查看道路左右的情况了。反正敌人已经退走,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于是,全军行进的速度也是加快了一倍有余,一个多时辰后,又奔出去了二十来里地。
然后就在快到一座隐隐可见的小县城前时,他们赫然发现了一片军营就当道扎在那儿。
要不是那边军营中还有篝火火盆,在黑暗中还算显眼,他们说不定都要直接一头扎进营地里去了。
闻报的耿卞更无别的猜想,这除了是越军营地外,再无其他说法。
而且只从他们如此随意当道扎营,还没有放下任何护营手段来看,敌军确实是跑得匆忙,而且还没有任何的防备。
这正是老天给自己的一个绝好机会啊!
耿卞双眼放光,精神抖擞,即刻抽刀在手,高声喝道:“传我之命,全军突击。把所有随身的火种都用上了,杀敌为次,烧营为先!我要乱其军心,彻底击溃这支越军!”
话落,号角声即刻而起,所有将士都嗷嗷叫着,点起了火把,或策马,或快步猛冲,宛如一条火龙般,席卷着直朝前方越军营地猛杀过去。
一时间,黑夜的静谧与夜色彻底被打破,前方营地里,也立刻响起了一阵惊呼,和杂乱的鼓号之声。
但是,这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因为耿卞以身先士卒地带着两千许的骑兵冲进营地,踏倒跟前最简单的一些栏杆,撞翻匆忙出营想要阻击的兵卒,直朝着中间大营杀了过去。
而在他带人一路冲杀的同时,后方的部下则已经开始把手中的火把干草什么的直朝着两边营帐乱丢一气,然后迅速就把一座接一座的帐篷点燃,也把帐中茫然惶恐的许多兵将都给逼了出来。
他们这一出来,完全是没有任何防备的,即刻就如堕入虎穴的牛羊般,尽数殒命。
而整座大营,也在耿卞他们的身后,化作了一片火海,并不断扩散向前。就好像之前他们的火龙再度长大膨胀,变得愈发神骏粗大了一般。
如入无人之境的冲杀,破坏,让耿卞心中愈来愈是笃定和兴奋,这一战,他将成就大功。
不但能一举破敌,使开封从此安定数年,而且说不定还会因此一战而青史留名。会因这样的一场以少胜多的大捷,而被后人拿来和曹操之官渡,孙刘之赤壁,东晋之淝水这样的着名战役相提并论,而自己也必然成为天下名将!
这样想着,他冲的是越发的快速,刀起刀落,不知已斩杀了多少仓皇而出的敌军,眼看都要跑出营地,直达那依然黑魆魆一片的县城门前了。
黑魆魆的县城……
突然间,一阵寒风自后方袭来,让耿卞燃烧起来的情绪陡然为之一降,人也跟着迅速冷静下来,察觉到了情况似乎不妙。
十万越军此时驻扎在这一带,必然会有大量人马进驻县城。
而那些主将等要紧人物,则更是只会在城中,毕竟比起帐篷来,还是屋子更能挡住风雪。
可这么一来,一个最大的问题就出现了——在后方大营已被自己带兵一路烧杀大乱之下,为何这城中却依然是如此安静,不见半点反应呢?
就算是真睡死过去了,也不可能出现所有人都不知后方事的情况,更何况,以越军将领之经验,怎么也会在城头布置上一些兵马巡夜防御的呀……
可现在,整个县城,不,不止是县城,就连再前方的黑暗,也依然是诡异的安静,就好似所有越军都得了耳聋眼瞎之症,什么都不知道!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事出反常即有妖,这是个陷阱……
猛然醒悟过来的耿卞即刻脸色大变,张嘴便要高声呼喝,提醒部下人等。
但是,这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就在这时,随着突然的一阵鼓声响起,面前的县城城头,陡然就有一大片的火光冒起,同时而起的,还有数量惊人的弓弩手,几乎把一片城头都挤满了。
而随着鼓点声起,嗖嗖的箭矢便如雨点般直朝着正冲向县城的开封军泼洒过来,立马就把大批将士都给钉死在了前进的道路上。
这还不算,同时间的,本来黑压压的城门处也在嘎吱声中,涌出了大片的火光,数千之众的骑兵,宛如开闸而出的洪水般,轰隆隆就奔腾而出,席卷向当面的开封兵。
而首当其冲者,自然就要数最为醒目的开封军主将,耿卞了。
看着眨眼杀到面前的凶狠敌军,他的心瞬间就已落到谷底,知道这一把,自己是彻底赌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