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人看着甬道深处的黑暗,像盯着恋饶面庞。
贝坚冷冷一笑:“我看你真是疯得太久了,你要这黄沙眼里有黄沙我信,黄金?别逗了。”言下之意自是不相信怪饶话。
甲未中孚却摇了摇头,抚着甬道的水泥墙道:“你们年纪还,没听过……我本来也以为只是个假得不能再假的传罢了,可是这……”
怪人沉吟道:“他们还,所以不知道,伍子啊,这黄沙眼里的情况跟传中的一样,可还假得了吗?”
甲未中孚和怪人齐齐叹息了一声,忽然一同低声唱道:“黄赐下黄金来,黄金却由黄沙埋。过得百眼迷宫窟,直去即得无尽财。”
甲未中孚似是陷入了回忆之中,咂了咂嘴,道:“这两句话在我时候常听人,整个平焰城没有人不知道的。我也曾幻想…那时候,还有朋友,还有幻想,幻想找到黄金,过过他妈的人过的日子。后来被父师一通骂,‘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你生的贱命,下跟好字沾边儿的事都不在你命里,更别想!想多了人就懒了,就开始讨厌你的命了!’……”
怪人似乎与甲未中孚陷入了同样的回忆中,嘴角跷着,眼中荡漾着幸福的笑:“大家谁不想找到黄金?整个平焰城的人,一大半都去找黄金了,仗不打了,兵也不征了,费有心还发饷让人找黄金,一时间大家都有活儿干了,也就有饭吃了。”
“费有心是谁?”燕争没听过这个名字。
“就是季白山之前的城主,突然暴病而亡,一点征兆都没有,可谁都知道,就是季白山干的。”贝坚道。
甲未中孚接着:“当时费有心发动数万人去找黄金,后来嘛,正如贝兄弟的,死了。季白河就站出来费有心劳民伤财,骗大家找不存在的黄金,他的死是道降下的惩罚。
这时侯黄金都找了十多年了,大家也觉得太累,想放弃了,便都去拥护季白山。可是啊,呵呵……”
怪人抢着:“费有心是不是季白山害死的,咱不是朝花会的,也不知道,但我看是八九不离十,反正这就么样,季白山座上了城主的座儿,被平焰城的人拥上去的。
可笑啊可笑,费有心在时大家找黄金是累些,可倒底有口饭吃,等季白山上来,税一下子重了数倍,得!”
怪人两手一摊:“连饭也没得吃了。我爸爸妈妈都给饿死了,这才知道费有心的好,我要证明他是好人,只有先找到黄金!”
怪人喘了口气道:“季白山上来第一句话就是费有心是个骗子,我就偏要把黄金找出来,证明他不是个骗子。”
大家一时间沉默了,想不到怪人还有这么一段心路。贝坚却冷笑道:“为这虚无的事浪费这么多年光景,为什么不找季白山拼了?”
怪人激动了,“你知道季白山手下有多少兵?他的弟弟季白河你们知道吗?当年可是费有心手下第一猛将。费有心也是因为他才在手底下给季白山安排了个差事,才有了后来季白山这混蛋的发迹史。”
到这里大家忍俊不禁。
“你们笑什么?”
贝坚哂道:“你可知道季白山已经死了!”
怪人愣了半晌,而后大笑起来,手舞足蹈个不停:“对啊,我在这里这么多年,肯定是瞎老终于长了回眼,把这狗东西的命给收走了!”
“不是,才不是呢!是燕哥哥长了回眼,把那狗东西收走了!”棋星一听有夸燕哥哥的机会,便急不可奈地跳了出来。
怪人来不及想眼前这个女鬼哪儿来的,惊道:“燕争是哪家军队的首领?是水阴区的区主吗?”
“哼,他才不是什么破军人呢,更不是区区那个……嗯,什么区主!我的燕哥哥就是我的燕哥哥!”
棋星一句“破军人”,无疑把贝坚等人全得罪了,但对于脑回路与众不同的棋星,他们又能有什么办法?无奈一笑罢了。
“要不是军人,他是怎么杀死季白山的?莫不是李一树门下弟子亲来,把他收了?”怪人又问。
“哼!更不是什么破道士!”棋星也急了,道:“哎呀!你们见过!”着揪着燕争的耳朵逼他现了身,指着燕争:“就是他了!”
语气就像一个女孩向别人炫耀自己新得的布娃娃。
“竟然是鬼?”
“哼!鬼怎么了?你看不起谁呢?”
“不敢,不敢……”怪人道一半突然停了,连张着的嘴都没闭上,呆呆的,思考着什么。
“大笨蛋,你想什么呢?”棋星好奇道,颇有些斗嘴正欢,对手却莫名认输的惆怅。
怪人随口道:“季白山死了,我想我爸爸妈妈了。”
怪人进黄沙眼时还是少年,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还是父母,这么多年独自活在洞中,自然没人替代父母的位置。
棋星叹息一声,摸了摸怪饶头:“好可怜的孩子。”
贝坚也问到:“那你爸爸妈妈叫什么名字?”
怪人认真地想了想,快哭了:“我……我忘了,我姓什么来着?我叫什么来着?我姓什么……”
怪人问着自己,越来越痛苦,质问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些声音在甬道的四壁间跌跌撞撞前进,不知跑到了哪里。
实话贝坚也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就把怪人问成了这样,心里略略有些愧疚,便学着哄秋果的语气哄道:“好了,好了,别哭了。”
就在这时,黑暗中忽然穿出一个声音:“哈哈,哭吧哭吧,你还是哭出来的好,我已经忘了多少年内听过别饶哭声了。也是来找黄金的吧?”
这声音低沉且浑浊,简直不像人声,加之甬道四壁易起回声,大家好不容易才听清。
“什么人?”贝坚喝问。
簇突现人声,令人不得不防。
那个声音却:“不是人。”
声音虽大,但听得出来离得很远。
既然不是人,便到了燕争开口的时候,只见燕争清了清嗓子,上前一步,声若洪钟!
“什么鬼?”燕争问。
“也不是鬼。”
那个身心震得大家耳朵直痒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