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宁依棠离开时的样子,卓煜忍不住牵挂,担忧。
绣坊已经烧成了那样,烟熏火燎的,怎么能住好?怎么能吃好?
那个傻女人,非要这么犟,身子养好一点再走,又能如何?
绣坊损失惨重,以宁依棠的性子一定不会轻易放弃,可要想重新搞起来,不容易,她不会又要那么没日没夜地操劳吧?
卓煜光是想想,心里就安稳不下来。
突然,卓煜记起了一件事,他好像给过宁依棠钱的!
卓煜手往床底摸去,他记得宁依棠跟他说过,把钱盒子藏在了床底,这样每天都枕着巨款睡觉,心里美滋滋的。
果然,钱盒子还在,卓煜抽出来后,顺手打开。
满满一盒子银票,看起来一动都没动。
卓煜快速数了数,竟然一张没用!
怎么可能?
宁依棠当初装饰房屋用的就是盒子里的钱,包括后来刘叔刘婶的月银以及院里一切开销,卓煜都交给了宁依棠打点。
这钱怎么可能没用?
更何况,宁依棠还赎回了宁家酒肆,翻修成绣坊,前期更是有大量投入,怎么可能没动这个钱呢?
卓煜疑惑之际,又将银票过了一遍,终于发现了问题。
上面的几张银票,跟下面的银票压根不是出自同一个钱庄,这钱是后来补齐的!
卓煜眉心狠狠皱起,宁依棠这是什么意思?
要跟他分清楚?连花了他的钱都要补齐?
卓煜越来越看不懂宁依棠了!
不过,卓煜很好奇,绣坊怎么可能短短时间挣了这么多钱呢?
卓煜猜想其中还有他不知道的事情,他叫了人来,去查银票的来源。
这对禁卫营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很快卓煜就知道,这钱是宁依棠抵押了房子借的!
宁依棠借钱还钱!
这是有多么不想跟卓煜纠缠!
卓煜迷茫了,他突然发现他从来也不懂宁依棠。
他看到的宁依棠温婉柔顺,何时这般刚强?
卓煜沉寂下来,渐渐发现,不是宁依棠变了,是他从始至终忽略了宁依棠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
所以,宁依棠才会在和卓煜撇清关系时,还上所有的钱。
这样的一个人,却没名没份委身他人,该多难受!
卓煜心彻底慌乱了,他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做错了?
翌日,宁依棠在床上躺得腰疼,便起来走走,看看被烧毁的房屋,应该如何修缮。
围着房子逛了一圈,宁依棠将目光定格在绣坊后一滩黑乎乎的印记上,她凑近摸了摸,又闻了闻。
是油!
这个地方很隐蔽,几乎没有人过来,不可能平白出现油渍,除非是有人故意泼上去的。
怪不得那么一会儿时间,火就烧了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棠棠,你在哪?”
是杨泽的声音,宁依棠走出去,唤了一声,“杨大哥,我在这儿呢。”
杨泽赶忙跑过来,“你怎么没在屋里?今天日头大,别中暑了。”
宁依棠浅浅笑道:“无妨,屋里也很闷。”
杨泽只好点头,“工人我已经找好了,马上就能开工。”
宁依棠往油渍那看了一眼,“稍等两日吧。”
杨泽不解,但宁依棠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只管应好。
“对了,我听街道上的人说,起火那日看到后院门口有个男人鬼鬼祟祟的,不知道跟起火有没有关系?”
杨泽也觉得好端端的房子,谁也没干什么,怎么就能起火呢?
实在奇怪!
宁依棠的瞳孔微微缩起来,她往街道上瞧去,发现李凡带着人沿街询问些什么。
宁依棠便让杨泽去把李凡叫过来。
李凡朝宁依棠看过来时,眼神闪了闪,有点不想面对宁依棠的样子,但他不好拒绝,还是走了过来。
“宁姑娘安好。”
宁依棠浅浅福身,“有没有查出这火是怎么起的?”
李凡把拳头放嘴边清咳一下,“还没有。”
这不像实话。
油渍那么明显,连宁依棠都能轻易发现,禁卫营怎么可能没发现?
可李凡为什么不愿意说?
他想隐瞒什么?
宁依棠眯起眼睛,忍不住想到起火那日徐念安母亲突然出现带走了卓煜,那么恰到好处,好像一直盯着他们似的。
跟宁依棠有过结的人就这么几个,宁依棠不得不怀疑到徐念安头上。
如果事情涉及徐念安,那李凡的态度就说的通了。
那么,卓煜知道此事吗?
短短时间,宁依棠心中猜测无数,她轻轻出声道:“事情有结果了,务必来告诉我一声。”
李凡应了一声,匆匆跑了。
宁依棠敛下眼神,在心中默问:卓煜,如果真是徐念安所为,你会给我一个什么样的交待呢?
傍晚,李凡来到东宅。
卓煜连着三日没有去上朝,把自己圈在这所房子。
“如何?”
卓煜仰头躺在椅子上,没有睁眼,淡淡地问。
李凡如实禀报,“放火的人是个街头混混,找到的时候已经死在了郊外的树林里,目前还不知道是谁授意,但……”
李凡欲言又止。
卓煜蓦地睁眼,寒光乍现,“说!”
李凡便道:“有人看到,李夫人和念安小姐也出现在了那条街上,且是在李夫人说念安小姐失踪之后。”
也就是说徐念安失踪后,还和李心巧出现在了绣坊周围。
这足以证明李心巧说谎了。
至于为什么,似乎已经不言而喻。
李凡轻声问:“还要继续往下查吗?”
卓煜沉默了良久后,轻轻开口:“不用查了。”
“那宁姑娘那怎么交待?”李凡把今天宁依棠问他火情的事情说了一遍。
卓煜讳莫如深地瞪了李凡一眼,李凡立刻会意,“小的明白了。”
夜深了,宁依棠睡得不安稳,额头上冷汗连连。
突然,一双手轻轻拍在她的身上,带着温柔的力道,像小时候妈妈哄睡时的手掌。
宁依棠翻了个身,在有节奏的安抚中,睡得逐渐平稳,深沉……
翌日,天大亮,宁依棠才清醒过来,美美地伸了个懒腰。
突然,有硬硬的东西咯到了宁依棠的腰,她伸手一摸,是个盒子。
她床上什么时候有盒子?
宁依棠翻身一看,竟然是东宅的钱盒子?怎么会跑到她的床上?
宁依棠眨了眨眼,恍然明白,昨天那温柔的拍打并不是梦。
他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