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姜守正沉默半晌。
起身,从藏经阁的内库存箱子中取出了“钱、房子、车子”之类的,在小广场上支了个火盆。
念头起,真火现。
火盆,烧了起来。
念着经文,看着跳动的火焰。
在姜守正看来,哀悼、祭祀,对死者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死了,也就死了。
从无中来,终归于无。
但,它对生者是有价值的。
庄可可、孙唐,他和这两人见面的时间,合起来不超过四个小时。
可是,他们却“间接”因他而死。
“果然,因果害人。”
姜守正的脸色,在火光的照耀下,晦涩难明。
火灭,燃尽的残余飘荡汇聚成团,自入垃圾桶。
收拾完,姜守正拿着斧刃,自顾再回到那颗从小拍到大的树旁。
用斧刃敲了敲,只有白印。
用斧刃敲了敲旁边的树,哪怕钝了,也轻松砍下树皮。
“所以,怎么回事?”
要不是看着这树长大的......
他都怀疑这是一颗假树。
“明天,去福农村借个电锯试试。”
打定主意,时候也不早了,姜守正回静室修炼了。
“都怪你!”
“都是你害我们死了!”
姜守正不理会。
“退钱?!”
“滚!”
“得嘞。”
心魔散去,继续入定。
他们,在姜守正心中,留下了些许痕迹。
但对于临江市而言,没有任何影响......
这么说,也不一定全对。
正蜗居在出租屋的闻柔,旁敲侧击着收集丈夫“出轨”、没有能力照顾孩子的证据,且在打听家里要拆迁是否属实,明天,打算把手头的证据给庄律师看看;
绿岸律师事务所的同仁们,正在举杯,偶有提起可可律师之名,又很快被其他话题冲散;
金目法寺的沙弥看着庄可可居住的香房,等到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响起,合拢了寺庙大门;
游乐场的经理开始核算上半年度的营收状况,发现鬼屋已经拖欠了三个月租金......
他们,也还是有人在乎着的。
......
......
“爸,你怎么来了?”
“我来,我是在乎你啊!”
刚下直升机的王非,就烦躁地皱起了眉头:“我不要你管,我要回寝室睡觉了。”
“放屁!我打听过了,你已经一个月没回宿舍了!你就是去那个破道观去修炼了!”王非的父亲,王孝安快步跟在王非身旁,恨铁不成钢道,“你就不能好好跟着你伯伯,学着管理公司!你伯伯没法有子女,以后你就是他公司的......”
“爸!你闭嘴!”王非站定,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缓声道,“这话,你别再在我旁边说了。”
“可是,我说的是实话......”王孝安看着王非又皱起了眉头,说道,“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了,不说了总行了吧。”
“你别跟着我了。”王非扔下一句话,快步离开了。
“小兔崽子,跑得倒是挺快。”王孝安还想跟上去“劝说”一番,让自己的儿子回心转意,但今晚,怕是没有机会了。
“怎么了?小非,又和你爸吵架了?”王孝平放下电脑,看着气冲冲走到他办公室的王非,笑道。
“大伯,你怎么把我的行踪告诉我爸了呀!”
王非不满地拿起王孝平的杯子,刚准备喝,就被王孝平一把夺过。
“你这孩子,这杯子可是你伯母给我买的,我喝一口都稀罕着呢。”王孝平白了王非一眼,抿了一口茶水。
“见色忘义。”王非耸了耸肩,在饮水机接了一杯水,灌了下去。
王孝平起身,看着已经长大的王非,说道:“不过啊,小非,你爸平日里说得虽然难听,但是,他说的也是有道理的......”
王非想都不想就模仿着大伯的腔调,接口道:“我的确不会生,医生都说了,我都是死精,没有办法生育子女的。”
说到这,他顿了顿:“你们一个个的,有完没完。我不喜欢做生意,大伯你自己赚的钱,我蹭一点就好了,剩下的,都留给弟弟妹妹们吧。”
“都说了,我不会生,你哪来的弟弟妹妹,还们呢。”王孝平白了眼王非。
王非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大伯啊,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自己的小腹有一丢丢热热的感觉。”
不好!
王孝平下意识看向了杯子。
“诶呀!大伯啊,你现在反应很快啊!”王非捂嘴笑道。
“小兔崽子,你爸说得对,你真是个小兔崽子!我,我明天找你算账!”王孝平弯着腰,跑出了办公室。
看着大伯远去的背影,王非挥舞了一下手。
“诶呀,喝下我最新研制的‘精力旺盛粉’和‘播种收获粉’,大伯啊,你要是明早起得来,我和你姓。反正,我不亏~”
“如果这次还怀不上,那,我再更新版本。”
说完,把大伯办公室的门合上。
王非背着双手、吹着口哨离开了。
想起老爸的呵斥,今晚,就回学校宿舍吧......
“小王总好!”
“好好好,大家辛苦了啊,继续努力啊!”
“小王总好!”
“香香啊?又漂亮啦!”
“讨厌,人家是甜甜啦~”
“......”
......
......
次日清晨。
练功,喂鸟。
做饭,清扫。
一切侍弄得当,姜守正徒步前往福农村,去借电锯。
“葛大爷,我想向你家接个电锯,成不?”
“成啊。”
葛大爷翻箱倒柜,把电锯给找了出来,吹了吹上面的灰,就交给了姜守正。
“道长,你会用吗?”
“呃......”姜守正翻了翻电锯,“还真没用过,大爷,有说明书吗?”
“没有的,你要锯啥子,我去。”
“也成。”
在姜守正拎着电锯,带着葛大爷来到了那颗树旁。
“道长,这棵树?”葛大爷推开姜守正递给他的电锯,上前,摸着树的皮,“不得了了,不得了了,宝贝啊这是!”
“宝贝?”
“对啊,宝贝啊!道长,你看,这树明明和周围的树,都是一个种的,长得却不一样,那可不是宝贝?”
“......”
再宝贝,那也是树。
拍了这么多年,都没拍断。
现在人马上就要走了,把它锯了,也算断了个念想。
“真锯?”
“锯。”
葛大爷拗不过姜守正,开了电锯。
嗡嗡嗡~
靠近,一阵火光亮起,葛大爷赶忙断了电。
两人看去,树上,多了一个比较深的白印子。
电锯的刃,全钝了。
“大宝贝啊,这树是大宝贝啊,锯不得,锯不得。”
说完,葛大爷放下电锯,对着那棵树拜了又拜。
然后,一下子撞了上去......
“大爷,你在干嘛?”
“我试试我家祖传的撞树功,那可是可以舒经活络,活血化瘀,延年益寿的好功夫。”
一小时后,福农村的大爷大妈们,都来撞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