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边。
听得李昊之言。
自知已经必死的李密,也抛却了此前的恐惧。
咬着牙冷眼的看着面前的李昊:“呵……无耻?”
李密朗声大笑着,望向李昊的眼神带着轻蔑:“古今成大事者,皆不拘小节。”
“只要能成事,无耻又如何?不择手段又如何?”
“李昊小儿,你以为你很高尚?你口口声声说那程咬金乃是你的兄弟,却入不过入得瓦岗寨半年,便夺了他瓦岗寨之主的位置。”
“你与我之间,有何分别!?不过是成王败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哪里有那么多说的!”
说完。
李密便是仰头,不再发一言。
然而这边。
李密的话还没说完。
“李密兄……不,李密!你错了!”
一声呼喊。
这一次说话的人却不是李昊,亦不是程咬金。
看着面前熟悉的身影,李密的神色第一次出现了波动:“伯当……”
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和李密相交多年的王伯当。
只不过,这一次的王伯当望向李密的眼神,已经没有了当日的热切。
“你的志向和野心,我是知道的;从你第一次上了瓦岗寨的时候,我便知道你想要做些什么。”
此刻的王伯当,低垂着头,脸上的表情满是低落。
很明显。
李密的事情,对于王伯当这个夹在中间的人来说,无疑是一次巨大的打击。
李密扭过头去,没有去看王伯当的眼睛:“既然知道,那为何你不阻止我?”
王伯当摇了摇头:“我为何要阻止?”
“便如先前秦王所说,谁人没有野心?这瓦岗之主的位置,寨中上下又有几人不想坐?”
“当初秦王上寨之初,便已经将他的心思告知诸位兄弟;寨中兄弟并不以为意,只觉得光明磊落。”
正说着。
王伯当的眼眶通红,整个人的身体都是在微微的颤抖着。
很明显,是在压抑着自己的心情。
“你要的……你自己去争,没有会怪你……”
“可是……可是你为何!?为何要用出如此卑鄙龌龊的手段!?”
“为何!?”
王伯当一把将李密的衣领拉了起来:“难道看着瓦岗寨大败,你便高兴了吗!?你自己此番不也是我瓦岗寨中人吗!?”
面对王伯当的质问,李密无言以对,甚至就连王伯当的眼睛都不敢看。
半晌,只是心虚的冷哼一声:“我要说的话,方才已说了。”
“至于接下来,你们要将我李密如何,随你之便。”
王伯当后退数步,一面是缓缓的摇了摇头。
看着面前李密那漠然的神色,两行热泪而下。
而后,便是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割下自己的一截衣袍。
将之直接扔在了李密面前。
在这之后,李昊缓缓起身:“说到底,你也不过只是一只阴沟里的老鼠。你若真想做这瓦岗寨之主,但凭本事来,我尚能高看你一眼。”
“若我败了,我李昊也无话可说。然此刻……”
李昊摇了摇头,望向李密的眼神已经是充斥着杀意:“尚书李密勾结隋军,泄我机密。”
“即刻推出斩首示众!”
当然了,被斩首的,可不仅仅是李密一人。
和他一道遭殃的,还有侯君集。
此刻的他,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是放在李密身上的时候,匍匐在地上,悄然的朝着帐外爬去。
然而,才刚刚爬到门口。
“侯兄,要去哪里呢?”
侯君集面色一白,骇然抬头。
便见得面前李昊那熟悉的脸庞,一颗心便是直接的沉了下去:“我……”
“这一次啊,侯兄便不必逃了,留在瓦岗吧。”
……
李密、侯君集一死。
而司马德戡那麾下三万余隋军群龙无首。
在经过短暂的战斗之后,除却那些誓死不降之人。
其余隋军都是尽皆降于瓦岗寨。
接下来。
攻下兴洛仓,便成了一个顺理成章的事情。
“爹……”
城墙之上,看着再一次兵临兴洛仓的瓦岗将士。
裴元庆咬着牙:“那司马德戡带着三万将士,中了瓦岗的埋伏。此番,三万将士,皆已降于瓦岗……”
“我知道了……”
裴仁基听得裴元庆之言,苦笑一声,缓缓转头:“洛阳方面如何?”
仅仅是一句之后。
那裴元庆便是摇了摇头:“自那司马德戡任意妄为,孩儿奉父亲之命,已派出数波斥候前去洛阳求得援兵。”
“然而眼下……”
裴元庆没有继续说下去了,但是裴仁基已经是明白了一切。
洛阳距离兴洛仓,不过是不到一百里的距离。
如今之近的距离,若洛阳方面当真愿意驰援他们瓦岗寨的话,恐怕早就是来了。
然而眼下的情况,其实已经说明了一切……
“儿啊……”
裴仁基环顾着四周这兴洛仓的一切。
这位为大隋南征北伐一辈子的大隋宿将,此刻神色间却满是迷茫:“这兴洛仓……我们怕是守不住了……”
低着头,裴仁基脸上的表情已满是苦涩:“不仅仅是这兴洛仓……还有这大隋……”
“你说,咱们还能守住吗?”
仅仅是一句询问。
裴元庆咬着牙:“父亲,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
“儿子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如今这大隋,早已经是病入膏肓,药石难医了!那陛下……”
话还没说完,这边的裴仁基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其实啊……”
裴仁基眼中含泪,正值壮年的他,此刻却好似那风中残烛,不住摇曳:“很多时候老夫也在想,如今这天下纷乱,陛下昏庸……”
“我裴家对大隋忠心耿耿,鞠躬尽瘁;所为的,是大隋强盛;所为的,是黎民安康,然而到头来……”
“大隋愈加衰落,百姓们也是流离失所,天下没有变得更好,我们所做的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却反而是成了为祸天下,助纣为虐的一方……”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一把银锤,良久良久。
“元庆啊,这兴洛仓守不住了,你带着一队将士,突围而去吧;以你的武艺,瓦岗寨的人拦不住你。”
“至此之后,你寻个地方,娶妻生子,隐姓埋名,为我裴家延续血脉,不要再参与这天下的纷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