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湮委屈的撇嘴,然后轻轻站起身说;你知道什么是无情道吗?
然后她又说;师姐对师傅的心我都看得出来,你觉得师傅不会察觉吗?无情道说起来非常的笼统,其实就是一个法术,无情者才可无所畏惧,师傅一旦染了感情,破了元身那么他再也拎不起无情剑了,没有无情剑他怎么在这里活下去?
“什么...什么意思?”
为何破了元身动了感情,师傅就不能活下去了?
“我实话告诉你,我让你去我的家宴,不是为了对你耀武扬威,我要带你看看魔族的前朝是如何凶险的,或许你就明白了,师傅真的动了情是何种下场。”
我沉默的看着暮湮。
我承认我是一个孤女,很多事我并不知道。
我只知道这里是魔化之舍,是我全部的世界。
“暮湮...你说的意思我听不懂。”
其实我只听得懂一半。
“师姐很多话任凭旁人说的再多亦是无用,需要眼见为实才能情真意切的体会。”
她轻轻的把请帖放在了我的桌子上说;师姐可以闭上眼睛捂住耳朵沉浸在你爱师傅的世界里,也可以信我一次,去参加一次魔族的庆功宴,去瞧瞧师傅每日过的是何种日子,若有一天他真的跟师姐在一起了,鱼水之欢,恩爱有加,他再也没有法术保护自己了...
“别说了!”
我举起手示意她闭嘴。
“师妹,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师姐,无情道本是无所不能的,可是一旦沾染了情爱,哪怕起心动念每到月圆之时都是蚀骨之痛。”
她压低声音说;今夜就是十五了,既然师姐那么执着师傅是否喜不喜欢你,可以偷偷去他的住处一探究竟。
我有些难过,这种难过,甚至比我昨日看到他轻拥暮湮还要伤心。
我终于熬到了夜晚,终于悄悄地躲在了师傅的屋前。
里面果然他痛哭的呻吟声。
我难过的走到门前,轻轻的贴向他。
隔着这扇门,仿佛隔着我们宿世的命运一般。
我不懂暮湮为何告诉我这些,或许她比更希望师傅可以平安活下去。
师傅...
我刚要冲进去,却感觉一个人给我拉开了。
是暮湮,她也神情紧张的对着我嘘了一声。
“这是无情道,你冲进去他就可以痊愈吗?”
我难过的摇摇头。
“天亮师傅就会好起来了...”
暮湮看我还是难过的低下头,她说;你跟我来!师姐。
这是第一次暮湮带我独自去她的房间,桌子上是一本书。
她说这是她求他阿爹寻遍医神找到的有关于无情道的记载。
我轻轻打开那本书,仔仔细细的看。
上面写,无情道若想存生,就要续命。
只要找到自己的生死劫,得以诛之,方可解一半苦楚。
“生死劫?”
我喃喃自语。
暮湮说;师姐你看到这儿啦?
我点点头。
暮湮凑过来认真地说;这些年我也求我阿爹去找师傅的生死劫,若抓得到那个人,我一定会不留余地的杀了他。
“可是师傅的生死劫是谁呢?”
暮湮认真的说;想知道生死劫太难,除非是很厉害的祭司。
“很厉害的祭司...”
我脑海忽然浮现起了第一次遇见师傅的场景。
我本是庶女,我的生父残忍又狠毒。
他修炼邪术,炼了我的母亲。
把我囚禁在家里日日取我的心头血,我那缺失的内丹也是被他炼成法器才会没有的。
我小时候本以为我这辈子都会这样了。
可是是师傅...
我捂着头努力的回想着那一日。
“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杀我!”
我阿爹被打的败下阵来,只能跌坐在地上看着举剑而来的师傅求饶。
可是师傅一言不发,只是拿着自己的长生石望了望四周,好似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长生石?”
我猛地睁开眼。
“师姐你怎么了?”
我抓住暮湮的手说;师妹你见多识广,我想问你,师傅的长生石能否找得到自己的生死劫?
我心理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当然!师傅的长生石遇到自己的生死劫是可以闪光的!”
....
“求求你不要杀我...”
记忆里师傅还是一剑杀了我的阿爹。
我正缩在角落里不敢出声,我怕极了,我不想死。
我浑身都是污垢,因为我不是所谓的大小姐,是一条被我阿爹从小栓到大的狗。
我闭着眼睛不敢出声,我挣脱不开绳索,我无法逃,就算我可以逃,那时候我也知道,我逃不掉。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子里没有了动静,小小的角落前,站着捏着一块闪光的石头的师傅。
我那时候不认得这就是所谓的长生石。
但是我记得那个目光,他错愕又震惊的看着我。
可是他从未举剑,只是拎着那把沾着血的剑,有些愕然的凝望着我。
我并未求饶只是闭着双眼等着赴死。
果然一道剑气袭来,而我却毫发无损。
“你走吧,我不杀你。”
他越走越远,而我仿佛被什么奇怪的东西牵引一般,我竟然不怕死的追了出去。
我轻轻抱住他的大腿求他带我回去。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的落了下来。
是我吗?
你的生死劫是我吗?
那你为何当初不杀了我,养大了我?
“暮湮,我想静一静。”
我逃了,那本书我都忘了拿,只觉得心口愈发的痛。
“你叫什么名字?”
脑海里是当初他刚带我回魔化之舍的场景。
他帮我洗得干干净净,还找了一套衣服给我穿好。
“我...我爹喊我杂碎...”
记忆里他的身子微微怔了怔。
我那时候还小,不知道杂碎的意思。
我眨着无辜的眼睛看着眼前的“大哥哥”。
“这个名字不好听。”
我记得他轻轻俯下身蹲在我的面前,轻轻摸了摸我的脸。
他说他的故乡有一种花叫挈伽,寓意美好和平安,我以后就叫挈伽吧。
我轻轻走到了他的房前,屋内他痛苦的呻吟声,虽然是努力的压低,却犹如震耳欲聋般我刺进了我的心底。
我没有听暮湮的警告,轻轻打开了门。
师傅抬起头发觉是我,不知道是蚀骨痛苦让他有些恍惚,他竟然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问我;挈伽..你是不是又梦魇...过来,为师给你度气。
他轻轻的招了招手。
我直接扑了过去给他撞个满怀。
我抱着他再也忍不住眼泪,我不是他,那么难受了还要极力隐忍。
“师傅...杀了我吧。我都知道了...”
我努力的闭上眼抱着他更紧了。
“你知道了什么?”
“我知道我是你的生死劫,我知道什么是无情道,我知道我死了你才会减少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