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一道响雷惊醒的,那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床边的莫泽寻早就离开了。
小芸端来一碗药,那碗药透着寒气。
我知道是凉药。
其实昨夜我们什么都没做,莫泽寻不必如此的。
“夫人说您喝了这碗药就可以去请安了。”
“夫人?莫泽寻的正妻吗?”
小芸为难的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我不会喝的。”
我掀翻小芸手里的药,小芸惊慌的跪在地上拼命的磕头。
她说;您就喝了吧,不然夫人会有很多法子折损你的。
“让她过来咯。”
我狠狠剜了一眼小芸,然后又裹在被子里继续睡。
果然一盏茶后,有一群人要扯我出去,我就是死死的抓着门死活不肯出去。
后来她们也无计可施,只能悻悻地走了。
终于晚上等到莫泽寻回来了,他刚进屋,外面的响雷就停了,雨也停了,他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看见地上的碎片蹙眉的说;“出了什么事?”
我赤着脚走到地上,捡起一个碎片递给他。
他先蹙眉,然后试探的嗅了嗅,瞬间面色大变。
“我如今是你的妾,她可以杀了我吗?”
我担忧的蹙眉,我不想就这样死了。
我来到这,不是死在一个魔王正妻手里了。
“在这里,没人可以伤你。如果莫家你不想留下,我明日重新找一个宅子给你。”
其实我昨夜就感觉到了,他好似知道我是谁了。
他的偏袒太过于明显。
我点点头说;谢谢。
然后我试探的说;你...我...我其实...不太喜欢别人命令我。我虽然卑贱性格却不太好。
果然他笑了笑说;我知道。
我视死如归的闭上眼,轻轻蹲在他的面前,我轻轻望着他的眸,轻轻的说;莫泽寻,神族已经抛弃了我。我只是一枚弃子。
我想起那一日阿娘抱着我伤心欲绝的模样,忽然心内酸楚极了,整个人泪眼婆娑的望着他。
“那...你为什么会来到欲界天,你怎么会...”
他仿佛有点激动,他哆哆嗦嗦的抚摸住我的脸庞。
“我无处可去,天族和忉利天都是正神一派,我的亲眷,我的夫君都放弃我了...或许这里我会有一丝生机。”
我还是不习惯撒谎,我不敢继续看他的眼,只能垂下头。
我继续说;况且我当初就觉得,你不会真的杀了我,你如果真的想杀了我,只怕我早就死了,我在赌,赌你会认出我,赌你...有那么一点喜欢我。
可他不知道为什么一动不动的坐在那,仿佛在审视我。
仿佛是失而复得的喜悦让他不知所措。
我生怕前功尽弃,闭上眼睛嘲讽我自己太愚蠢,这么快就漏出了底牌。
忽然他变出一瓶药递给了我。
我仔细嗅了嗅那瓶药,就是堕神的毒。
“每天喝一点,一年后你彻底成了魔神,我就信你。”
“信我什么?”
“信你是心甘情愿的跟着我。”
我轻轻接过那瓶药有些感伤的说;那你昨夜告诉我的话,都是真的吗?
我轻轻打开了药瓶,嗅了嗅,比慕容锦那一瓶淡了些。
我刚要一饮而尽,只见他抓住了我的手。
然后他狠狠的夺了过去。
我蹙眉想,他不忍心了吗?
“不必了。”
我蹙眉想,什么意思?要一刀杀了我了吗?
怎么办啊,我摸不清他的脾气啊。
师尊啊!!信号还在监控吗。有人在吗?
我彻底的慌了,只能靠在门上,有些不安。
忽然他解开了衣衫,整个人奇奇怪怪的盯着我。
我开始痛心疾首的胡说八道了。
我说;阿姐和你...我知道,我本来只想来到这夹缝存生。我不想...我不愿...
他越来越逼近我,忽然他狠狠按住了我的头。
忽然他凑到我的耳边说;在我知道你死了以后,我已经废了她的神脉了。
我瞪大了双眼有点不可置信。
他忽然紧紧抱住我说;我只要你说一句心甘情愿而已,哪怕是骗我也好,我知道你最喜欢骗人了,骗我啊,骗我你也在悄悄地爱着我,骗我你跑到欲界天就是想和我厮守,骗我啊,骗我你之所以当初垂死就是为了和我一起,告诉我,那一日夜市的时候,你也对我一眼万年,无法忘却,只要你骗我,我就肯信。
我缓缓闭上眼,整个人脑海里又浮现起上官氏惨死的那一日。
我推开他痛苦的捂住我的头,好痛,那个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终于我想起了贫贱界多艰辛,我想起这一路走来是多么无奈。
我捂着头冷笑的盯着莫泽寻,脑海里忽然想起茶礼的那张脸。
我当初是怎么做到的,我今日为何做不到?
慕容灵筠你在清高什么?你设了这么大的局,不就是为了来到莫家报仇的吗?
你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贱货而已。
“哈哈哈哈哈”我忽然觉得好笑,我吃了那么多苦,都没有伤慕容锦一寸一发,你瞧,莫泽寻轻而易举就毁了她的神脉。
仿佛所有魔王都在嘲讽我们,有情众生真该死啊。
爱可以让一个人俯首称臣,爱可以让一个人甘心沦陷在万劫不复永无出期。
忽然我站起了身,我逼视着莫泽寻的双眼, 像极了在茶楼那一日,我为了澄巽和他相见的模样。
我轻轻的脱下了我的衣衫,他也并没有多错愕。
“莫泽寻,我爱你。”
是的,我爱你。
我爱你屠尽上官氏一族,爱你最后收了刀。
“因为我知道你也爱着我。”
我轻轻踮起脚尖咬住了他的嘴唇,却发觉他整个人在抖。
“你又舍不得斩草除根杀了我,为什么我们不将错就错呢?”
他抖得越来越厉害。
我说对了,也许他都知道,或许他一整日都在盘算,我到底出于目的来到这里。
暗卫营的把戏,他见得多了。可是他舍不得,舍不得杀了我。
终于他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他把我拦腰抱起。
于是,可怕的事情不在可怕。
他说,我以为你是冷的,可是那么暖。
我紧紧抱着他,总觉得仿佛松开手下一刻就要溺亡一般。
我近乎癫狂的洗脑我自己,我爱他。
或许这样,才能将错就错到,我才是最后的赢家。
从那以后,我自己搬出去住了。
我从不问莫泽寻朝堂的事,天天窝在家里煲汤种花,好不惬意。
莫泽寻也常驻在我这里了,不足三个月,本来就很瘦的他,被我喂得有点圆润。
于是,他每天上朝前都会点菜,然后我就会早起,带着小芸去买菜。
按理说这样的活儿,有婢女去做,可是我素来警惕,来到私宅的时候,仅仅带了几个婢女,况且我日日也没有事情做,采买这样既能散心又能花银子的事儿,我自然是尽心尽力事无巨细的。
今日集市倒很多人卖菜。都在卖一种蚌。
小芸告诉我,前几日欲界天攻下了蚌族,取了蚌精们的元魄他们的肉就拿出来贩卖。
我靠在马车里心理骂了句残忍,然后背过头告诉小芸;少主今天想吃糖醋藕夹,你赶紧去买点藕。
过了会儿小芸买了一堆蔬菜说;少主喜欢吃肉,这几个月日日食素,不如买点蚌回去?
我揉着肿胀的眉心,昨夜这个该死的莫泽寻又折腾一夜,他是不管我的死活!一夜未眠还要抢菜。
我甚至都没听到小芸继续叨叨叨说什么。
“少主也喜欢吃蚌!”
我终于肯打起精神了,我仔细想想,莫泽寻的确很久没吃肉了,上个月偷吃个肘子,还被我血骂了一顿。
我良心发现,走下了车,蹲在地上去选那群蚌了。
肉质果真十分的肥厚,想必也修炼了很多年,被欲界天屠族了吧。
我仔细拿着帕子擦了擦蚌身说;死了多久了?
卖蚌的说;昨儿刚死,新鲜着呢,夫人若回去不想吃,找点冰镇着也行。
我又嗅了嗅,还好,没有什么瘴气。
估计吃不死莫泽寻。
我懒洋洋的告诉小芸;都包了吧。
然后我又去酒坊准备打一些酒。
刚推开门,我竟然看到了幽冥千夜了,他和魂媚正在取酒。
魂媚看到我,我不自觉后退一步,然后我才反应过来,我现在是阿雯的皮!我怕什么?
魂媚好像认识我,她赶忙扯着幽冥千夜说;主上,这位就是莫少主的阿雯夫人。
我轻佻的抱着胳膊眯着眼睛打量着魂媚,这个小贱人,怎么人前人后两个德行。
魂媚谄媚的凑过来说;阿雯夫人也是来打酒的吗?记我们的账上!
我冷哼的说;那倒不必,莫家还是买得起酒的。
魂媚愣住了仿佛没想到,我这个莫家的贵妾会说起话来带着刺儿,她瞬间又恢复如常继续拉着我套近乎。
她说;一份心意而已,莫家的实力整个欲界天众神皆知呀。
我不动声色推开魂媚,然后我冷冷的告诉小二;最好的酒。
小二早就认识我,赶忙点头说;昨日又来了一些佳酿,小的都给夫人装走。
魂媚不死心的说;夫人,昨儿新得了一些珍珠,配发冠好看极了。
我又冷冷打断说;不必了,想必晚上少主就会带着几箱子的珍珠回来,姑娘若是喜欢,本夫人恩赐你几颗就是!
终于魂媚的脸色难看了起来。
“哦?莫家的妾室也这般轻狂了吗?”
幽冥千夜看不过去了,毕竟魂媚再不济也是他的狗。
我接过小二手里的酒也不接话,径直的走了出去。
幽冥千夜这种人,最怕无视。
我其实懒得纠缠和吵架,毕竟我要回去煲汤。
果然莫泽寻回来的时候,带了很多珍珠。
看见满桌子的菜,他惬意的靠在椅子上说;昨日莫家又得了军功,过几日银钱到了,你都存着。
我拿着帕子擦了擦手上的烟火气说;这几个月你的银钱都放我这,总得给大夫人送过去点吧。
“你还操心起了她?她放贷的利息都够整个莫家活了,操心操心自己吧。”
我黯然的低下头说;我不是操心她,是操心我自己,你不晓得外面如何说我,说我这个贵妾恃宠而骄霸着你不肯放,你摸摸你的良心,我是怎么伺候你的,早起买菜中午煲汤,其他夫人成日喝喝茶聊聊天就可以度日,我整个人像个粗实丫头,这就罢了!还有人背地里诋毁我!
莫泽寻撅起嘴说;你敢承认你不是霸着我不放?我上次就是回家看了看我娘,你就怀疑我和素问怎么样,闹了整整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