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走到大殿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端庄的姑娘,她挽起了头发,灵蛇髻只用了一个玉簪做一个点缀,她穿的并不华美,素雅的淡黄色衣衫却掩盖不住她气质里的美艳,一双桃花眼紧紧盯着我,我不由得浑身一怔。
我忙的挤出一丝得体的微笑,并没有过多寒暄,只是轻轻的说;抱歉。
凤卿端起茶盏吹了吹热气说;茉莉茶果然还是蓬莱的最香。
话语一落,我就知道。
她虽然是师傅的夫人,可骨子里也是个小姑娘,她看起来年岁不大,涉世未深的模样。
我忽然从心底燃起一丝愧疚。
凤卿端起茶盏看了看周围的随从,然后柔声道;你们都出去吧,我想和郡主说说话。
我也吩咐素玉领着我的随从出去,片刻,大殿内只剩下我和凤卿。
她忽然不安的捏着手里的帕子,过了会儿她说;我和郁锦准备和离。
她的眼神里丝毫没有夫君背弃自己的愤怒,也没有即将和离的痛苦,我仿佛捕捉到一抹欣喜的光。
她又柔柔的说;如果韩仙羽不介意的话,你们蓬莱可以和郁锦商讨亲事。
我不解的说;夫人..您?您不愤怒?不是来找我要个说法的吗?
她笃定的摇摇头然后说;韩神女迟迟不肯见我,想必已经知错了,可是爱无错,无非他和郁锦上神相逢不逢时罢了。我退出!!我立刻退出!!
我挑起眉警惕的说;你是不是被谁胁迫了?
她摇摇头差点欢呼雀跃。
我压低声音说;蓬莱出了丑事,你才是受害方,如果需要支援我可以帮你。
她忽然沉默了,低下头好似在啜泣。
“我本来就不喜欢他,若不是当年他来到我家坐客欺负了我,我也不会嫁给他的。其实我和郡主是一个年岁的,我恨他,却也不敢怨他,如今他有了新欢,我只想解脱。”
她说完就抬起头盯着我,那双眼满是泪水。
或许,我是理解这种感受吧。
我拿起手里的帕子递给了她,她接了过去擦了擦眼角。
“这样掏心掏肺的话,凤卿姑娘不该告诉我,你就不怕,我为了所谓的蓬莱的面子,把你出卖吗?”
她又笃定的摇摇头说;我赌你不会,就赌我们同岁而生,身为神女,你是理解我的。
我get到她的心思,忽然惆怅的叹了口气。
韩仙羽口口声声爱的要死要活的郁锦,想必也是个渣男。
我知道神女和离注定重重阻碍的,我也问道;你找到玄师替你分割家产吗?
“我自从嫁给他带来的嫁妆基本所剩无几了,我也不要了。”
哦吼,这个郁锦师傅还挺能花。
怪不得小师娘穿的如此素雅,想必也是日子不好过。
我又问;和离的神女以后日子会很艰难,你的娘家...
“早就弃了我了。”
呃...
“不过我可以自己开个铺子,自力更生也是可以的”
原来凤卿姑娘已经想好了所有的退路了。
“想必你的娘家也不希望你和离的,既然如此你应该没有问过玄师们,和离有哪些办法可以让你利益最大化。”
凤卿抬起头看着我然后哎了一声。
“我平生就恨那群臭男人!”
我愤恨的敲了桌子一下,铁拳瞬间就红肿了起来。
凤卿绞着帕子说;郡主切莫动气,如今我只希望蓬莱可以...助我和离。
“我去给你找个玄师吧,让他帮你去告这个郁锦。”
凤卿赶忙打个冷颤说;这可使不得!郁锦若是知道我要去告他,一定会打死我的。
我气乐了,我撸起袖子说;他不是教祭司的师傅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战神系的师傅呢!还敢打你?
凤卿赶忙安慰我说;郡主我的事,也算和您敞开心扉了,切莫给你徒增苦恼。
“苦恼倒是谈不上。”
凤卿赶忙站起身说;那我就先回了...
我点点头,忽然一个士兵冲了进来说;郡主有人要偷渡?
蓬莱是结界分界点,想偷渡的上神多了。
“是哪个大佛偷渡啊!”
一般普通的小神,直接就逮住打下界了,除非是身份贵重的才会上报。
“是皇族的太子林佑天,哦...就是大郡主前几日带回来的那位大师兄!”
士兵还递给我一封信,说是从姓林的身上搜的。
我直接撕开仔细看了看。
原来是皇族以前的长公主写给皇族家主的,大概内容就是她想和离,因为和亲的部族是忉利天的魅族,魅族的王上杀戮成性,已经给她囚禁了起来。
“把林佑天带上来,不许上报!”
士兵乖巧的点头,就一阵风跑了出去。
果然片刻不到,就看到一群人把五花大绑的小林带了上来,我戏谑的走到他的面前,想起初次相见他还算雅正,没想到第二次见面他居然如此狼狈。
他嘴巴被堵住了,看见我就嗯嗯嗯嗯的。
我戏谑的勾住他的下巴说;你摊上事儿了,皇族的储君居然偷渡,根据神族律法,你要被判历劫3世。
他气得跺脚继续呜呜呜呜呜的
我使了个眼色,大殿又剩下我和林师兄两个人了。
我赶忙取走他嘴巴里塞住的东西,他大吼;快放我出去!十万火急!十万火急!
“十万火急到你要去偷渡吗?”
“慕容灵筠你放开我!你放我出去,你要多少银钱,要多少城池,我给得起的,我都给你!”
我叹了口气,我的直觉一直告诉我,林师兄是懂我的,至少慕容海猛踹我的时候,他的一个护住我的,没想到他和其他人一般肤浅。
我说;你以为这样莽撞跑到魅族,你的姑母就会得救吗?
他愤恨的盯着我说;你不懂,你这种神女怎会知道骨肉亲情到底是什么,你若知道,你怎会和你阿姐夺嫡呢?你若懂,你又怎会为了夺嫡陪那么多魔君睡觉!
他的话语刚落,沉浸在我心底的伤口仿佛被撕裂开,我对着他俊秀的脸就是重重一掌。
是失望,是愤怒夹杂着失望。
失望,他好似几日之间,就推翻了什么信仰,那好似是属于我的信仰。
“哈哈哈哈对呀,我就是你听说的那种神女,你想想你落到我的手里会是什么下场!”
他吐了一口血水,一颗牙掉到了我的脚下。
他就那么愤恨的盯着我,那眼神,像极了过去的墨玉。
墨玉好似自杀前,也是这样的盯着我的。
我一时分不清,他到底是林佑天,还是墨玉。
‘姑母为了皇族鞠躬尽瘁,不该沦为弃子的。我阿父不管,我阿母不管,可我不能不管,她待我是那样的好。’
我也平静下来心神说;所以你就那样莽撞的只身跑到魅族吗?
其实他刚才那么骂我,我真的想把他关在蓬莱上报的。
可是我忽然想起,如果过去我好好对墨玉说,谁是上官清彦,也许结局会不一样。
或许最后一刻,他不会那么决绝的自尽。
我应该好好说话的,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我哆哆嗦嗦的想要说话,对,每次我想起过往,我总会不自觉的发抖。
我说;魅族兵强马壮,你又是皇族的储君,无论关乎国理还是自身,我都不建议你这样去。
他忽然不愤恨的盯着我了,他眼底闪着光等待着我说下一句话。
忽然他说;小郡主你为何发抖,你怎么了?
我摆摆手示意他我没事。
“晚一点...我给你我的手书,我的骁骑营和魅族有些交情,你去...你去探视一下,如果能想办法救出你姑母是最好的,不能的话就稳住魅族,回去皇族想办法。”
我哆哆嗦嗦的去书房取出了我的御笔,写了一封字迹潦草的手书,又给了他一堆兵马。
等到安顿他出蓬莱,我才直挺挺的晕过去。
那是我第一次在昏睡中梦见墨玉。
梦里,还是北国,冬日大雪漫天,白花花的。
我坐在窗边弹琵琶,他在煮茶。
梦里,他抬起头温柔的对着我浅浅一笑。
可我分得清什么是梦,什么是他。
我忽然放下了手里的琵琶,轻轻的抱住他的腰肢。
我说;师傅,你不怪我了吗?
梦里的雪还在不停的下,他什么都没说,就是那样轻轻抚摸我的头发。
“我发了疯的做好事, 是不是你就会常常来我的梦里看我了?”
“上官清彦,你说话!”
“阿彦....你说话!!!”
“阿彦!!!”
我从梦中惊醒,却发现爷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守在我的床边,他端着药,整个人阴冷的瞪着我。
我的眼里满是泪水,整个人退缩到床角。
duang一声,他重重的把药碗放到桌子上。
“你告诉我你忘了?这就是你忘了吗?”
我不敢说话,整个人瑟瑟发抖的哭,好似一场梦,把我又打回了原型。
他瞧我如此没出息,愤怒的抓着我的胳膊说;本君为何把骁骑营给你!你以为真的是帝君的慷慨吗,那是我的根基,我为何给你!我为何纵容你对付你阿姐,你真的以为你很厉害吗!
我捂住头说;我不厉害,我不厉害...
“孩子啊,你是我的希望啊,你不能再想起他!”
“我不想,我也不想。是他...是我... 是我们总想千丝万缕想起对方。”
我才注意到摄政王也在,他正在殿内跪着,瞧着这个场景说;君上,你切莫忘了,无论是上官清彦还是墨玉,他们都不复存在了。
“你想坐在我的位置上,就要忘情,否则,你就好好作你的郡主吧!”
爷爷愤怒的站起身,刚走到门口吩咐跪在地上的摄政王说;让她把药喝下去,每日都要喝。
瞧他走远了,我才端起那碗药,我嗅了嗅。
“郡主别喝,这是忘情水...”
我丝毫不理会摄政王的劝阻,对着那碗药就是一饮而尽。
“坐到那个位置上不止要忘情,还要会自欺欺人,他以为这样的水就可以让众生忘情吗?”
摄政王为难的说;关心则乱,蓬莱前朝众神皆知,你是他心头肉,也是他的骄傲。
“骄傲?只怕我去过贫贱界,早就是他的耻辱了。”
“当年慕容海把你私自打了下去,君上回来后勃然大怒,但木已成舟...削了他的实权,也算辅佐了为臣上了位。”
我冷笑;我怎不知,君上居然如此宠爱我。
“你回来后的所作所为,如果是放在大郡主的身上,只怕这位早不知死了多少次了,他不是不知道你招兵买卖,结党营私。”
我捏着药碗听了摄政王的话,狠狠的摔在地上,门口的婢女谁也不敢进来,就连摄政王也很少见我这幅神态,纷纷吓得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