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和雪,是完全不同的东西。
雪温暖柔软地包裹着,只有风冷冰冰地刺着,让人讨厌。
这场时隔多年的初雪并没有坚持多久,便停止了。
犹如昙花一现。
东马靠在栏杆上,闷闷地喝着手中罐装的苏打水。
在日本,二十岁才算成年。
所以,没法到自助贩卖机购买烟酒。
即便是去了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也因为那儿的值班人员是大妈的缘故,硬是要他出示驾照,或是其他可以表明年龄的东西。
许是瞧着他太过年轻吧,不像是二十几岁的模样。
东马想着,感觉自己运气真背。
因此才会无奈之下,买了一罐并不喜欢喝的苏打水,简直有种想吐的冲动。
“叮叮叮——”
他听见了自行车铃响的声音。
巡警都是用自行车的。
他们会在夜晚进行巡逻,看看哪些未成年在宵禁点还逗留室外。
只有这种时候,东马才会觉得二十岁成年,真的太麻烦了。
要是在华夏,自己早就已经成年了好吧?
“叮叮——”
铃声渐渐远去,似乎并未发现自己。
原来是虚惊一场。
呼。
他不禁松了一口气,有种侥幸的感觉。
“嗒、嗒……”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见了从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因为那人走得缓慢的缘故,脚步声异常清晰。
“你在这里干什么?”
语气中,透露出了好奇和疑惑。
不是询问式的。
看来,是认识自己的人。
东马懒得细细思索究竟是谁了,于是便干脆利落的,转过身去,看向了那人。
才发现,来人竟是绿川唯。
对方深夜会出现在室外,倒是再平常不过了。
毕竟黑衣组织的人,往往习惯于在夜间游走,做着违法犯罪的勾当。
“刚下班啊?”
东马下意识地就这样提问了。
说完之后,他反应了过来,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虽然的确有夜班这东西。
但如果用“刚下班”这句话,总感觉歧义有些大。
“……”
绿川唯顿了一下。
他似乎万万没想到,偶遇后对方的第一句话,会是如此。
不免迟疑了片刻。
然后才答道:“嗯,刚卸完货下班。”
本以为话题就此结束了,没想到对方又问:“看你的身板,不像是能一口气搬两卡车货物的人啊?”
“……人不可貌相。”
好不容易,绿川唯才从牙缝间,挤出了这句话。
咱们聊天就不能正常点吗?
他感觉自己,都有些跟不上东马的思维节奏了。
本想将这番话说出口。
可在观察到身前男子脸上的表情后,绿川唯便彻底打消了这个心思,还换上了一副略显担忧的神情。
眼前的东马虽然笑着,但总感觉显得有些落寞。
想来,是遇见什么烦心事了。
自己与其的关系并不亲密,甚至连“朋友”也算不上。
只是比路人甲稍好一些。
贸然关心的话,总觉得有些别扭。
正当绿川唯犹豫时,东马再度开口了。
“你有烟吗?”
“什么?”
绿川唯愣了一下。
他依稀记得,对方还未到可以抽烟的年纪吧?
“香烟啊!你该不会说,你没有,或是自己不抽吧?”
“嗯……”
“嘁!”
“嗯?”
自己刚才的确从他脸上,看见“嫌弃”的表情了吧?
是吧?
不抽烟,难道是件很丢人的事吗?
绿川唯一脸困惑。
“绿兄,你有所不知啊。”
东马说罢,将易拉罐中最后一口苏打水喝完。
满足的“哈”了一口后,接着道:“这人在江湖啊,烟可是必备的玩意。即便自己不抽,这别人总有抽的吧?”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啊!这一根烟啊,就能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说着,他背靠在了冰凉的护栏上。
海风“呼呼”的吹着。
却未能令穿着单薄的东马,感到任何一丝冷意。
“所以?”
绿川唯仍有些不解。
不知对方为何突然说起了大道理。
“所以……我给你钱,你去帮我买包烟呗?”东马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经过前面的一番铺垫,此刻方才道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未成人不能抽烟。”
绿川唯拒绝了东马的请求。
虽然很想知道,为什么本该死掉的人,仍安然无恙的活着。
但他心里清楚,这件事不可能直接向本人进行询问。
更何况……
心中闪过了一丝纠结。
似乎在遇见东马后,总感觉交流起来有些许尴尬。
想来,是因为那一夜的特殊关系。
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与你之间,到底……
又是一个不能问出口的问题。
绿川唯突然觉得有些烦躁,像是被面前的人给影响了情绪般。
“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呢?”
东马笑了笑,背过身去。
双手趴着栏杆,将下巴放在了手背上,开口道:“你要是不乐意就算了,就让我一个人人静静吧。”
的确可以如此。
就这样放任不管,然后让他独自在这儿吹冷风就行。
但绿川唯却是做不下这个决定。
生怕这名少年突然心一横,直接跳海自杀了。
心底的那份温柔与善意,不允许自己就这样转身离开,什么也不去做。
或许有些多管闲事的意味。
但绿川唯觉得,自己至少没有冷漠无情到那种地步。
因此选择了留下。
他来到了护栏前,也将双手放在了栏杆上。
虽然无法替其去买来一包香烟,但作为树洞安抚治愈,还是可以做到的。
“说说吧,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说出来,总比憋在心里要好受些。”
绿川唯没有看向东马,而是直视着眼前暗沉的大海。
“切,你当自己知心大姐姐啊?”东马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是大哥哥才对吧?”绿川唯纠正道。
“哦……”东马轻轻应了声,似乎没放在心上。
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心不在焉地说道:“我失恋了。”
“哈?”
“骗你的。”东马轻轻笑了一下。
“……”
绿川唯有些不知,该如何作答。
你说他有事吧,他还有心思开玩笑;你说他没事吧,却又一脸的低落。
“我其实也不知道,该如何定义。只是形容的话,的确与‘失恋’有些相似。若不是清楚自己,是一个很难喜欢上别人的人,我或许真的会以为……是‘失恋’吧。”
东马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