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抬起手臂,胡乱地擦了一下脸颊。
让本就沾着污泥的小脸,更显黝黑。
但一双被泪打湿过的眼睛,却很明亮。
黑白分明的眼眸,在面相上来讲,是正直且刚毅的人。
至少心思不会太坏。
热闹已尽,百姓们散去,但夏宝儿还没有走。
她看了看天色还早,便说道:“你在此等我,我去为你父亲挑一副棺椁。”
小女孩犹豫了一下。
但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夏宝儿转身,走到一旁的街上。
这时,两个面生的男人走上前,在她面前垂首请礼。
“楼主好,方才我们跟着惹怒您的那个姑娘,发现她就住在附近的客栈。”
“您可需要我们再为您去出口气?”
夏宝儿扬眉:“方才是你们摸的她?”
两个男人默默地点了点头。
“竹三姐说了,您是我们的楼主,理应护着您。”
蜃楼里,众人对竹三娘都很尊敬,所以称呼她为“竹三姐”。
夏宝儿想了一下,跟着笑出来。
以牙还牙,果然是蜃楼的作风。
她淡淡地微笑:“事已至此,不用继续追究了,我本也不想把她放在眼里。”
“是,一切听凭楼主决定。”
夏宝儿沉吟片刻,掏出一锭银子,请他们帮忙跑腿。
“我本想自己去帮那位小女孩挑一个棺椁,但我到底力气小,不方便,你们将此事替我办妥,我另外有赏。”
两个手下飞快点头,他们分工合作,一左一右地散开。
夏宝儿便回到了小女孩身边。
小女孩一开始蹲在盖了草席的尸体旁边。
见夏宝儿回来,她急忙站起身。
可是眼神有些失落。
“恩人小姐,棺椁……您是反悔了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夏宝儿轻笑,安抚说:“我答应你的事,不会反悔的。”
“只不过我也没什么力气,所以刚刚让我家里两个小兄弟替我跑腿去了,我们一起在这里等等。”
小女孩似是放下心来,默默地点头:“谢谢您。”
夏宝儿偏头看着她,一双极其乌黑水灵的眼睛眨了眨。
“你叫什么名字?”
“江心秋,东船西舫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的心秋。”
夏宝儿眼睫扑扇:“我听你说话,感觉你读过书,名字也起的好听。”
江心秋苦涩地笑了笑:“名字是我爹起的,说出来不怕小姐笑话,我爹以前是个教书先生。我娘去的早,一直都是我和父亲相依为命。”
“所以我从小,就读过很多书,也曾有过远大理想,有朝一日,想凭才学做个女状元。”
说着说着,她的眼神就黯淡下来。
就像一瞬间被乌云遮住的星空。
“但是我爹被乡里的富绅污蔑贪财受贿,他气的病倒,为了给他治病,花光了家里的积蓄。”
“但我爹的病并没有好转,反而每况愈下,几日前,他撑不住了……就走了。”
江心秋说着,将头垂的更低。
“所以,我一定要给我爹买一套棺椁,哪怕是卖掉我自己。”
“我爹生前是清白的读书人,却受了莫大的冤枉,我不能让他死后,也走的不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