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宗持以前自信,他的身边才是风午悦最好的归宿,那么现在他则认为,风午悦离他越近,越危险!
宗蒹葭对凤无心恨之入骨,他不会放过风家,风瑞三人的死只是开始,下一个毫无疑问就是风午悦。
宗持被宗蒹葭养大,几岁起就开始喝药,那时他年纪小,别说不懂这药到底是什么,就算懂,他也无法反抗。
从他降生的那一刻,他的命运,就被宗蒹葭握在了手里。
他二十年的过往人生里,从未思考过自己为何要对青阳国尽忠,又缘何守护顾家,仿佛和这两者共生,就是他与生俱来的使命。
直到遇到风午悦。
理性告诉他,她再重要,也比不上青阳国和顾家,但感性却又让他对此产生质疑:
为什么她不能是最重要的?她有什么地方比不上他镇守的家国?
宗持没有答案。
但他知道自己害怕了。
他无法保证自己不会受宗蒹葭干扰,恐惧着有一天,他会像残害风瑞三人一般,让风午悦生不如死!
宗持必须与她分开,她最好藏到一个别人永远找不到的地方。
沧河小心翼翼地确认,“王爷,您说什么?”
宗持坐在床上,雪肤墨发,睫毛掩下倦怠眸光,声音淡漠而轻渺,“放她离开。”
沧河这次确定自己听清楚了,虽然不解,但令行禁止是他身为心腹的修养。
“是,王爷。”
……
当风午悦得知宗持要放自己走时,愣了愣,少顷,她露出笑脸。
不管宗持脑子抽什么风,反正让她离开就是好事。
小半个时辰后,风午悦带着雪茶和三七,以及宗持赠给自己的十几个暗卫,离开摄政王府。
她基本没收拾什么东西,只带走了银钱。
出得府门,风午悦的目标也很明确。
她找上了秦纵的落脚之地。
因为沈舟在他那里。
风午悦要尝试将金锦叶取出来,并保障他的性命。
而这一点,也是秦纵想看到的,所以他对她的到来,没有任何不满。
不过……
秦纵和苏年欢的关系,目前降到冰点,风午悦又是个大美人,他为了避嫌,将风午悦和沈舟打包,一起送到了苏年欢那里。
风午悦因为心情好,对这种安排,也坦然接受。
但苏年欢明显不想接受,可沈舟小小年纪,却被金锦叶折磨,她看在他可怜的份上,到底没有驱赶他们。
风午悦愉快地住下了。
……
王府。
风午悦的去向,很快传到了宗持的耳朵里。
就凭宗持对秦纵的关注度,他想不知道都不行!
宗持内心又酸又嫉妒,哪怕他知道风午悦其实是为了沈舟去的,而且最后两人一起住到了苏年欢那里。
消息乃是沧河带过来的,他正等着宗持的下一步吩咐。
宗持交待几句,沧河正要退下,房门忽然被敲响,“王爷,沧雾前来请罪。”
宗持眼睑掀起,眸中划过一丝暗沉。
沧河走出房门,果然见到了全须全尾的沧雾。
沧雾几天没有回府,也未曾捎回音信,沧河昨日还觉得他可能已经遇险,今日见到他回来,说不高兴才是假的。
沧河不是情绪外露的人,他与沧雾问候一句,便去办事。
两人擦肩而过,沧雾走了进去,对着宗持,深深跪拜下去。
宗持猜到什么,阖上了眼睛。
沧雾说了许多,而说到底,他只是求宗持一件事——
“恳请王爷成全属下和冰莹公主。”
几日前,宗持留下沧雾料理海冰莹。
结果,他却被对方料理了。
这些日子,沧雾杳无音信,正是在和海冰莹鬼混。
当然了,沧雾本人并不觉得自己在鬼混,而是认为陷入了醉人的情爱之中。
当日在海珍国,海冰莹出场时的一支舞,确实舞到了他的心里。
沧雾本就对海冰莹有意,两人做下了苟且之事,再加之海冰莹对他使用了魅惑异能……
现在沧雾对海冰莹可谓死心塌地。
沧雾打算娶了海冰莹,他自认为宗持有八分可能准许。
宗持对身边的心腹向来优待,基本他们开口,他绝无二话。
当然,他答应的前提是,你必须有足够的功劳,而沧雾最不缺的就是功劳。
果然,宗持答应了。
只是……
不知道他是真心还是假意。
沧雾磕头叩谢。
就在此时,祥伯大步走了进来。
“王爷,竹枝来了!她说奉国公夫人之命,给您送药!”
宗持修长苍白的手,倏而攥紧。
“让她进来。”
很快,竹枝捧着药碗出现,垂头送至宗持面前。
宗持端了过来,平静地看着这碗褐色的汤汁。
具体从哪一天开始喝,他已经不记得了。
谁能想到这里面有他母亲的心头肉?
真恶心啊。
他……
真、恶、心。
宗持笑了,就是如此肮脏的他,竟然妄想抓住风午悦?
可笑!
他已经能够想象,如果她知道自己活得连禽兽还不如,会露出怎样嘲讽和厌憎的目光。
宗持只觉自己的心快要裂开,黑暗从四面八方涌过来,令他窒息。
宗持定定看了一眼药碗,狠狠朝竹枝头上砸下,汤药四溅,瓷片四分五裂!竹枝的脑袋开花,鲜血迸射,当场死亡!
“送回去。”
“是。”
沧雾面不改色,亲自将尸体拖出去,同时,几个训练有素的侍婢走进来,立即将地面打理得一干二净。
所有人都退了下去。
宗持仿佛被抽干所有力气。
现在的他懂得人伦纲常,不会喝以他母亲血肉为引的药,但很快,那个丧失情感的自己就会跑出来,到时,他会拒绝喝药吗?
不,不会!
宗持眼底浮现淡淡血色,他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