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年欢目光落在竹片上的名字，看了一会儿，让霓裳将名牌呈给五位评判官。
与此同时，她负手淡然道，“紫珩书院——风午悦。”
这一声，传遍比试台。
顾太后与慎国公夫人对视，又同时移开视线，表现得对风午悦不甚在意，但心中却期待她的上场。
因为之前没有合适的机会，两人又不想自降身份，主动召见风午悦，所以至今不知道她长得是何模样，多少有些好奇。
紫珩书院的院长皱起眉，当然知道风午悦的特殊性，还知道她学堂考交白卷的行为，听说还是拂月城那种小地方来的……绝对的草包。
原本他还有一丝希冀，被挑出来的人精通香道，此刻彻底放弃了。
紫珩院长绝望地垂头。
“谁？风午悦？我没听错吧！“
“太倒霉了吧！她上去还不如直接弃权，省得在大家面前闹出笑话，丢咱们书院的脸！”
“完了，也别挣扎了……等着关院三年吧。“
“许小姐，你素来爱香，精于此道，快趁她上台前，支上几招啊！”
“我不去，根本来不及！“
“上天保佑，风午悦不在场，不在场，不在场……这样是不是就能重新选了？”
“赵兄机智啊！对了，她怎么现在还没走出来，该不会真没来……”
此人话音才落，站在顾太后身边的霓裳瞬移至风午悦面前，她笑容甜美，语气竟有几分恭敬，“风小姐，请。”
风午悦吃了一半的桂花糕还咬在嘴中，整个人完全静止。
五公主其实心在痛，但事到如今，也只能给风午悦打气，“悦姐姐，我相信你能行！千万别有压力，你输了，书院的人也不会怪你的！”
她表面阳光，内心已经在想书院关闭后，她困于深宫不能出门的日子有多惨了。
风午悦咽下糕点，擦擦手，起身，“三七，你和雪茶留在原地。”
然后又转头道，“霓裳小妹妹，有劳了。”
霓裳抓住风午悦的肩膀，正要带她下去，忽听耳边飘来一句话，“带上我的伞……露天比试台上太热。”
“……”
五公主瞪大眼，感叹，“你比我这个真公主还娇贵！”
霓裳二话没说，拿上伞带上风午悦，一眨眼，两人出现在比试台上。
霓裳回到顾太后身边。
风午悦撑起油纸伞，亭亭玉立，明亮光线下，她容颜精致，五官如玉雕琢，一袭翡翠长裙占尽杏林春色，美得不似真人，如见梦中仙。
四周所有人与物的画面，在这一刻定格。
唯有台上的苏年欢尚且清醒，她爽朗微笑，英姿飒爽，话音带着风一般的穿透力，“风小姐，又见面了。”
全场皆惊醒。
三层看台上，顾太后回神的瞬间，手不自觉一抖，差点打翻茶盏，连忙及时扶住，然而下一刻，她突然听到茶盏碎裂的声音，循声望去，就见那堆碎片，正躺在一个人的脚边，正是——
她的母亲，慎国公夫人。
方才那盏茶，正是从慎国公夫人手中掉下的，她身边的一个婢女十分机灵，突然跪地，“夫人恕罪，都怪我没接住茶盏，惊扰了太后娘娘还有诸位贵人，我认罚。”
慎国公夫人神色恢复如常，仿佛刚才失态的人不是她，“先记着，回府后到纪嬷嬷那儿去。”
“是。”
慎国公夫人再次看向台上的风午悦，眼中已无异样，“花长老，人已到齐，那就开始吧。”
就在此时，底下飘来一句听起来认怂的话，“我可以弃权不？”
花长老失笑，眼里闪过一丝轻蔑，“可以，我便直接判定紫珩书院输，三年不得开学。”
“那好吧……我参加。”
风午悦不咸不淡，看来只能她上了，但愿这场比试别那么墨迹，早早结束，她怕累。
顾行波不知何时挤到台下最前面，桃花眼风流多情，戏谑道，“你怕吗？怕也没关系，还像以前一样交白卷好了，没什么大不了。”
负责比试纪律的南九昭走过来，身形清瘦，紫衣冰冷魅惑，一把抽走风午悦手中的伞，“比试期间，不许携带与比试无关的东西。”
风午悦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气得“呵”了一声。
苏年欢伫立旁观，觉得他们三人分外有意思，笑意不明。
……
花长老主持的识香比试，分为三轮。
第一轮。
在限定的两刻钟内，写出香名，数量多者胜，若平局，则再试一场。
风午悦和苏年欢坐在红木桌案前，上面笔墨齐全，敲锣声一响，两人下笔。
苏年欢写得很快，几乎没有停下来细想的时候。
风午悦就不一样了，她为了看清笔纸，脸都要贴在桌案上，一笔一划，写得尤其慢。
片刻后，她嫌日光晃眼，停下来，捂了捂眼睛。
南九昭看见后，低头扣手指，没过一会儿，便吩咐两个人过去，分别给风午悦和苏年欢打起伞。
敲锣声又响，两人停笔，面前的答卷被收了上去，送给花长老过目。
一张笔墨饱满，字中可见风骨正气，看之赏心悦目；一张……毫无能夸的地方，只能说凑活看吧。
两相对比，花长老更喜欢苏年欢几分，将手中答卷给其他评判官传阅。
随后道，“苏年欢写出香名五十个，风午悦一个……苏年欢此轮获胜，绩花积一千！”
“哈哈……苏小姐厉害，无人能敌！”
朱气书院的学子振臂高呼，喝彩声震耳欲聋。
反观紫珩书院，唉声叹气，愁云满面。
第二轮，闻香，写香方。
二十种香同时燃起，气味混杂在一起，限时两刻钟，辨认出都有哪种香后写在纸上，每写对一个，绩花积一千！
时辰到了后，风午悦和苏年欢的答卷又一次呈上去。
花长老先看了苏年欢的，见她写出九种，心中惊喜，好天赋！
她先将此张递出去，然后看向风午悦的答卷，脸上神情顿时僵住……竟然也有九种！还跟苏年欢的完全不一样！
花长老不敢置信，怀疑的眼神扫向风午悦，“你第一轮香名只写了一种，第二轮香名与香方一共写对九种，两轮差距如此明显，实在让人生疑。”
“什么？”
紫珩书院长瞬间恢复活力，大步上前，拿过花长老手中的纸，亲眼证实过后，放声大笑，“不错，当真是九种……风小姐年纪轻轻，博闻强识，后生可畏啊！”
院长说完，看了眼台下的顾行波：愣着干什么？带着书院的人燥起来啊！
顾行波立即带头鼓掌，“风午悦威武！”
有他起头，紫珩书院的呐喊如冲云霄！
花长老被忽视得彻底。
她忍下脾气，也不再计较，说道，“苏年欢和风午悦，此轮平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