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宫。
今日是秀女进宫头一夜,按常例,皇上会临幸其中一位小主。
别人急不急,颜欢欢不知道,但长乐宫,肯定有人急。
“……檀纹,我让你守在屏风外面,我洗了多久,你就来回踱步了多久,怎么了?不妨跟本宫尽诉心中情……可是思春了?想本宫临幸你,嗯?”尾音拉得长长的,带着沉哑的笑意,彷佛在水中浮浮沉沉,荡漾着一池春水。
“娘娘!”
檀纹跺脚:“难道娘娘就没想法吗……?”
“我有什么想法?对你有想法?”颜欢欢不解:“进来说话,扬着嗓说这种话,怪羞耻的。”
当檀纹越过屏风后,只见心中最敬爱的娘娘一只长腿搭在浴桶边,写意又嚣张,一览无遗,饶是伺候惯了主子的她,都不禁心头一跳。见檀纹进来,颜欢欢也丝毫没有现代人该有的羞涩,美目夹了夹她,招手:“过来捏会肩说话。”
“这次新进来的小主有哪些,娘娘都没跟奴婢说过呢。”
“……”颜欢欢仰起脸,笑看她:“檀纹在跟我撒娇?”
“娘娘在乱想什么呢?奴婢是想,万一有威胁的,好合计一下如何固宠。”
檀纹说得一本正经,好似下一秒就要洋洋洒洒地说出大把宫斗理论,她从不放弃操心主子的事,但确实不算聪明一一颜欢欢倒是没所谓,听一个忠心凛凛的小姑娘努力地为自己设想苦恼,嘴上调侃,心里高兴。
一个恶趣味的念头在她心中闪过。
想到这里,她垂下眼睑,故作忧伤,拉长了委屈的调子。
“嗯,问得好,我都要怕了,要失宠了,啊,皇上现在躺在哪个女人的床上……”
【恭喜宿主完成[霸道皇帝爱上我]成就之[截一位低位妃嫔的侍寝]x1】
‘啊?’
原本玩心大起的颜欢欢愣住,然而,这只是个开头,随着duangduangduang的特效声,飞快地重复了二十遍:‘……哈?发生什么事了?我什么时候去截人了?’
这时候,一道高大的身影,走进房里,越过屏风,蹲在浴桶旁,雾气弥漫中,是皇帝俊秀的脸。
“朕哪里也不去,”
赵湛伸手,捧起颜欢欢呆滞的小脸:“你没有失宠,以后也不会。”
皇帝,新婚之夜,你在干吗?
“皇上……”
“嗯,朕在。”
“下次皇上来之前,让下人通传一声呀,”颜欢欢嘟囔:“我和檀纹说的悄悄话都被皇上听去了。”
“是朕不好。”
只是他也不打算改。
颜欢欢是真没料到,这一晚上赵湛会来,她泡热水泡得脑子有点晕,这会兴致上来了,也管不得明儿请安时新人会怎么炸了,唇畔扬起蜜意荡漾的笑,搁在浴桶边缘的长腿勾住他的背:“皇上今夜打算宿在长乐宫吗?”
“你想吗?”
她扬着颈项,敞亮邀宠:“我想皇上留下来陪我。”
“好。”
檀纹心想,嗯,地板的花纹挺好看的。
赵湛将洗干净的颜欢欢从浴桶里抱起来,亲自替她擦干身子她安然享受着帝王的伺候,还不安份地一边偷吻他,吻到第三下的时候,他按住了她。
“皇上?”
霸道皇上,来吧!
不要因为她是一朵娇花而怜惜她!
心情极好的颜欢欢已经做好了迎接一场暴风雨的准备。
“别乱动,”赵湛抬起她下巴,凝视着她:“让朕快点擦干净。”
“皇上着急什么?”嘻嘻。
“你会着凉。”
就知道皇上你在想羞羞的事情……诶?颜欢欢微怔,就听得赵湛让人抱来一条厚实的被子,将愣住也依然性.感的少女包裹得像一条刚出锅的春卷,打横抱起。
【宿主,这就是传说中的公主抱吗?】
‘这个……’
颜欢欢内心充满了波动,什么旖旎□□都被这被子紧紧包裹了起来,她幽幽瞥向他利落的下巴线条与挺拔的鼻梁,轮廓深而漂亮的男人没有死角,每一处都带着让人着迷的荷尔蒙。即使在这种时候,他紧抿的唇也使俊美的脸庞显得异常地认真,似乎抱起一个漂亮的春卷,和上朝没有分别。
他将她放在床上。
皇宫的被子料子好,捂一会就暖和了,卷住她的被子外又盖了一层被子,她只露出个脑袋在外面,眼睛眨巴着看向他。
赵湛很有成就感,跟着钻进被窝。
“皇上,你不打算把我放出来吗?”
“你不冷吗?”
这个,看来大家对保暖方法的看法不太一致。
在颜欢欢表达了真的不冷,快焚身了之后,赵湛才将信将疑地帮她从春卷状态里解放出来,她一头扎住他怀里:“抱住皇上就不冷了。”
“……嗯。”
赵湛将手盖住她的后脑,与冷淡神色不相符的温柔动作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她的发丝。
“皇上,今夜怎么来了?”
“朕不能来吗?”
他似乎理解了错误的方向,拢起眉俯视怀里的她,俊脸更加凶巴巴了。
难道很想朕去其他女人宫里吗?
虽然,依传统来说,今夜的确应该宿在刚进宫的新人里,他越想越不高兴:“朕不愿意去,没人能够强迫朕,这些用不着你来劝,早朝和东华宫都都听过无数遍同样的话,朕知道这是朕的责任,朕会去……但……”
赵湛一时语塞。
“总之今晚朕来了,你要赶走朕吗?”
这句话从他囗中说出来,和撒泼打滚也没分别了。
颜欢欢头一回被赵湛发脾气,心里却是不怕的,她凝望着皇帝气苦的脸,凶归凶,却有点委屈。
有些她早该知道,不愿意承认的感情被她刻意忽略。
这样的她,和太后有什么分别?
颜欢欢忽然感叹,赵湛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爱上的两个女人都不是好东西,同样为了一己私利,忽视他的感受。
可是,皇上你已经拥有如此之多,总要失去一点重要的东西。
“皇上。”
“嗯?”
你看上去,快要哭出来了。
颜欢欢咽下这句有点好笑又笑不出来的话,从被窝里探出手,覆到他凶巴巴的脸上,指尖描绘他的五官:“无论你问多少遍,我的答案只有一个,我永远不会赶你走,想你永远在我身边,你无论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有我在的地方,就会欢迎你。”
什么是爱情?
花钱是爱?付出是爱?一心一意是爱?一生一世是爱?
每个年代对爱情的标准都不一样,现代人觉得帝皇无真爱,因为后宫佳丽三千,这种对古人来说是常识的事,在现代是不道德,不符合爱情定义的。如果在一万年后的蓝星,真爱标准是日了对方的爸爸,那今日的我们是否也会觉得这不是爱情,只是脑子有问题?
颜欢欢无意去定义什么是真爱,无论专一还是花心的爱,对她来说都无关要紧。
你爱不爱我,这一刻,我对你的感觉又是如何,才是真实的。
就连在看小说,看得在别人的故事里流眼泪的姑娘,对角色的爱也是真实的。
无论多短暂,只要存在过,就不能否认自己的感受。
她是一个非常能抽离自己情感的人,所以从不为爱情所苦,而能贪心地享受其中的快乐,即使偶尔有点难过,也是快乐的。对眼前这个抱住她的男人,她一直很喜欢,但论不及最爱,她最爱自己。
颜欢欢一直刻意忽略的,是赵湛对她的感情。
“皇上,”
她吻他眼角,像哄着要强不肯哭出来的小溯:“我爱你。”
“……朕爱你。”
“我知道。”
这情商为零的家伙却忽然敏感了:“你不知道,你……你……”
赵湛再度语塞。
他很少词穷,在新帝上任的时候,也极少被老臣问得哑囗无言,惟独在她面前,连想将自己的想法陈述出来,都如此狼狈。
他曾经坦诚而敞亮,不自知地热烈,而当他察觉到的时候,反而不好意思了起来,会再三斟酌修辞,怕她误解他,怕她不懂,怕无法传达。
“嗯?”
颜欢欢等他说完,他却将脸埋在她颈窝之间,声音低如在自言自语:“朕说过多少次了,你的任性朕通通准了,你可以坦白跟朕说,让檀纹来找朕,叫朕过去长乐宫,你想我了,朕只要不是在忙着批阅奏折,尽量都会回来……”
这个时候还说工作比较重要,你刚刚灵光一闪暴涨的情商呢?
喂狗了?
“是我不好。”
在颜欢欢三十多年的心理年龄里,鲜有真诚认错的时候:“我错了,我该更任性一点,更信任皇上的。”
是她低估了赵湛的情商。
爱一个人的时候,会对对方的心理变化,这么敏感吗?
反倒是一直笑他耿直boy的自己,没好好去正视这份心情了,聪明反被聪明误。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