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孩子长得像她就好了。”
……
面对这种想象力极为丰富的脑补,听众赵澈能作何反应?
这时候,只需要微笑就可以了。
他乖乖听着,太子却不放过他,眉目忧伤地扫过他俊秀的脸庞:“要是孩子随了爹,应该和三弟长得挺像。”
火还烧到他身上了?
赵澈干笑:“怎么会呢,我和二哥还是有分别的。”
“的确,”赵渊若有所思:“虽然我看你顺眼些,不过论五官长相,赵湛那家伙确实比你出息通透。”
……他怎么那么恨呢。
对大皇兄的胡言,赵澈是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有时候他也会想,自己是不是跟错了人,大皇兄如此作态,会是一位明君吗?他自知不算聪慧,也隐约察觉到了这一点一一只是,如果太子非明君,谁又适合?自己么?他暗自摇头苦笑,二哥?二哥,也缺了点君王应有的敞亮霸气,这点太子却是有了。
若是能将三兄弟的优点糅合起来,该有多好。
见三弟沉默不语,连笑意都消散了,有异於平常总是傻笑的模样,赵渊一愣,思索片刻:“三弟,”
“皇兄?”
“你不必介怀方才我说的话,”他自觉找到了原因,难得地软下了语气,语重心长地解释:“虽然二弟长得比你好,办事也比你聪慧,可是相比起来,皇兄还是最中意你,你就别难过了。”
???
皇兄???
赵渊想了想,又补上一句:“虽然你也知道,我现在最中意的是老二的侧妃。”
……那我真是谢谢你哦。
在这一刻,赵澈觉得,大晋传给大皇兄,真是迟早要完。
不过,他又不是父皇,父皇喜欢谁,才是重点,他的意见根本无关要紧。
“皇兄,请你自由地……”
在二人瞎扯淡的时候,另一边厢,赵湛依然搞不懂自己为何失态,索性不去想了,让公务充满自己的脑袋,满心都是怎么为自己加重砝码。
赵湛对君权依然有着敬畏,他尊重父皇的选择,只是希望他选择的,是自己。
於是吉光跟他汇报,三弟又去了东宫和太子会面的时候,他脸上波澜不惊:“我倒是挺感兴趣,这对能聊出什么来。”
东宫里,每个伺候的人都经过严格把关,又知道主子是未来的君王,以后有大把富贵可享,利诱很难。女人就不同了,太子虽然换女人很勤,喜新厌旧,但他喜爱野味,怎么野怎么来。
吉光一直不赞同主子用女人作探子,他认为,即使经过什么训练,对主子有多信任也好,女人始终是女人,被搞过了,就会对太子心生情意,办不好事。大晋女子二嫁是时有的事,却不容女子担任任何抛头露面的职务,逮到了交给官府有奖赏。女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想法,一直深深根植於每个大晋人的观念之中。
结果却远超吉光想象。
不但没有背叛,就连一次差点败露,那姑娘都故意激怒太子,籍着十下棍刑时咬舌自尽一一这种自杀方法不是百分百的,想一定成功,就要在极度疼痛逼迫自己将舌头吞下去,在无法止血的情况下,不是噎死就是失血过多而死。
咬舌自尽,在医疗并不发达的时代,非常可行,同时却对执行者的意志力有极苛刻的要求。
在吉光眼中,女人不是办不到,但只有在贞洁被玷污时,才会展现出这样的意志力。
然而现实里,那位姑娘却一再承受太子的摧残,将消息传出东宫,然后在有可能被怀疑的时候,果断了结自己。
棍刑要在东宫众人面前扒得只剩亵裤,对女子来说,自是羞愤欲绝的侮辱,恨不得就这么死了算了的人亦不在少数。
因为泄愤责罚下人而不小心打死的事时有发生,这回倒是让太子惋惜了好一会儿,傲得要咬舌自尽,挺有意思,有骨气。毕竟他心上的人,也是个硬气的姑娘,他遗憾了一个时辰,才欢天喜地的猎艳去了。
“主子,这回轮到绮兰在跟前伺候……”
太子和亲近的人说话时,虽然喜欢有女人在旁陪着,当个不说话的漂亮娃娃,但这对於东宫每个女人来说都是美差,是以争抢激烈,事后也不会暴露任何情报一一她们不懂什么叫机密,只怕便宜了他人。是以探子虽然放进去了,这种对话消息却得看运气缘份。
不过,这种容错率也是合理的,毕竟在没有科技的年代,想精确地得到所有情报,可以说是不可能的任务,别瞎想了。
闻言,赵湛定神:“说。”
虽然他不觉得三弟有什么能耐,二人私下会面,想来只是因为感情好,母妃又一再催促三弟要抱紧太子这条船而已。对话内容,恐怖也是围绕着风月之事。
只是出乎意料地,这回连吉光都面露难色。
他敬敬业业,硬着头皮将情报上交之后,轮到赵湛脸色大变了。
这人都在想些什么?
喜欢他的侧妃?
太子对女人有异於常人的癖好,赵湛是一直知道的。
或者说,整个大晋宗室,乃至文武百官,都知道有这样的事,只是碍於皇帝和太子的脸面不去明说罢了。要管教,也只有皇帝有资格管教他,皇帝不吭声,就一直没人去当这出头鸟,近年才会言官上书參太子一本,虽然让太子收敛了,但也把年迈的皇上气得传召御医,鸡飞狗跳。
籍着这点来讨好太子的人也不少。赵湛虽然不明白欺辱他人的妻妾有何乐趣,但他不会用私德去评价太子的能力一一喜欢怎么样的女人,并不影响处理政事,再风流恶趣味,都是他自己的事。
赵湛一直都以为,太子再荒唐,都是有分寸的。
他敢借醉要闹侧妃,却不敢在徐国公之女的大婚之时闹她,可见他也知道,徐国公虽然将女儿嫁给了二弟,但双方磨合需时,他若是动手动脚,羞辱的不是二弟,是徐国公。
然而用正常人的思维去量度太子,赵湛不得不反省,自己也许是太浅薄了。
赵渊此人,根本不可理喻!
“王爷。”
见主子脸色越来越难看,吉光不禁担忧地出声轻唤,他和随井身份有别,随井不敢说话的时候,他都有责任去提醒主子,而这也是他重用他的理由一一他知道自己无法十二时辰都保持最佳状态,在他走错了路,或是钻牛角尖时,要有个人敢於劝住他。
“……我没事。”
松开牙关,吐出这句话,赵湛才惊觉自己将牙关咬得有多紧,以致整个嘴巴都在发疼。他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汹涌而至的愤怒将他扑在岸上,久久不得动弹,像是那只曾深受重伤的兽,此刻又触动了伤囗……
每一样,他珍而重之的人与物,他都要抢。
皇兄,我是哪里跟你过不去?
他喜欢的宠物,求不得就将之杀死,父皇的宠爱,他的玩具,他的书,甚至他从颜欢处得来的铃铛,只是因为多把玩了一会……许多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成年后理应一笑置之的,他却没办法这么做。
在吉光,乃至所有下属眼中,冷静理智得没有欲│望的端亲王,却对这些幼稚的小事执拗得如堕魔障。端亲王长大了,可那个被一再掠夺剥削的二皇子,却一直停留在彷徨无助的岁月。
他放不下,真的放不下。
颜欢……
太子到底喜欢她什么?她有什么好?的确,她是比许多女子都貌美,但她那么爱哭,依赖自己,又爱闹脾气,动辄就跟王妃甩脸子,任性的地方多了去了,赵湛能说出很多缺点来,都是女子不应有的。
但他也知道,她温柔,懂他,体贴细心,无论他怎么冷着脸,不懂得对女子温柔,她都包容他,给了他在别处找不到的温情。
甚至怀了他的孩子。
她有那么多好的地方,好得他想捧在手心宠着,想将一切喜欢的都给她。这些好,理应只有他发现的,他独占的,不会离他而去,他可以安心地享受着她的温柔,而自私地不去面对自己的感受。
一直不愿意承认,或是不敢面对的赵湛,因为太子对颜欢的觊觎生起了闷气。
皇兄,连她,你也想抢?
光是想到这一点,赵湛就无法冷静下来,脑海像刮起了风暴,碾碎他的理智。
如果当年,他能够紧紧抱住那只狗崽,死也不让太子看见,它是不是就不会死?
“我没事,”赵湛又强调了一句,不知在说服吉光,还是在说服自己:“一个女人而已,何况,他又抢不走。”
太子再荒唐任性,父皇再宠他,都不会容许他欺辱亲兄弟的侧妃。
……
但是,万一他登基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