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王妃怀孕的消息,从诊出喜脉到确认下来,不出三天,就传遍了皇都整个上流圈子。
暗暗较劲的三位皇子妃,由徐王妃先抢出一个身位。
胜负还得看这胎是男是女一一赵姓人子嗣不丰,就连对着三千美女努力耕耘的皇帝,最后剩下来的也就三男一女,可见对孙辈的重视程度了,一听到端亲王妃怀孕,赏赐便流水般到了端亲王府。
太子妃冯氏急得嘴角冒了小疮,每次看着太子的眼神都快冒绿光了,‘童年玩伴’处处矮自己一头的徐王妃先她一步怀上,比太子又纳了哪个美妾更教她恼火。
有孕的徐王妃在府里,已经可以横着走了,虽说肚子平坦,颜欢欢也不可能去推撞她,但孕妇动气都能动出个好歹来,她自是避其锋芒,平日能不见就不见。
到了万不能已的请安时刻,无论徐王妃说什么,颜欢欢都采用面对精神病人的处理方式一一‘嗯,嗯,嗯,说得好,继续。’,尤如面对说出‘我真心希望你们的国家能够迈向民主’的米国国务卿时,保持礼貌微笑,笑而不语的华夏领导。
一种,我怀疑你这里有问题的微笑。
徐王妃有如一拳打在棉花上,折戟数次后,就歇了找她麻烦的心思了。她肚里的孩儿贵重,即使侧妃再得宠,她亦不可能拿肚子来陷害别人,甚至恨不得离她们三丈远,免得不小心碰到了自己的腹部。
徐王妃风头一时无两,肚子未显怀,就邀了不少同等层次的夫人上门聚会,来了一拨又一拨,恭贺之声不断。这种场合,妾室自是没资格出现一同谈笑风生的,是以正院热闹,府里其他地儿依旧冷清,对比分明,张氏更是烧了心似的想怀上。
除出张氏,端亲王府里的各位,在嫉妒过后都很是沉静,觉得大家的机会来了。
颜欢欢更是从容,只是琢磨了一下午要怎么面对端亲王。
是要吃醋不安,还是一起欣喜?哪一样,会让自己在他心里的份量更重?
她思考良久,开始自觉严谨地參考起一些宫斗剧,最后却不知不觉地被剧情迷住,沉迷进了电视剧,在檀纹奔着进来,说王爷下朝,通传了要来她院子里,才回过神来,心道不妙。
“檀纹,”颜欢欢将檀纹拉近身边:“你看王爷今日心情如何?”
“这……通传是王爷的下人告诉奴婢的,王爷心情如何,奴婢只远远地看上了一眼,不敢妄自揣测,娘娘还是赶紧出去迎接王爷吧!”
檀纹催促道。
这话说得有理,颜欢欢恍然,自己是看宫斗剧看的魔怔了一一自己的丫鬟,怎么可能远远一眼就看出王爷眼里闪过多少抹不同的神色,从而揣测出他今天心情好坏?看来,只得自己自由发挥了。
幸好,即兴演出是她的看家本领。
颜欢欢搭上檀纹要搀扶她的手,上回她假摔了一次,王爷就发话了,丫鬟扶不好主子的话,就换一个给她用。当时看着他也不像责怪她的意思,只是出於关怀,而丫鬟在他眼里就是个工具,好用就用着,不好使就换一个。
她走出内厅,算着时间,正好就碰上了踏进偏院的端亲王。
这个场景看过无数遍,颜欢欢就像迎宾小姐,扬起在铜镜前练习过无数遍,最漂亮的笑容迎上去。
“妾身向王爷请安。”
赵湛一言不发地扶起她,二人处得久了,也没有边走边说话的习惯,挽着就往内室走去,倒是他瞥了眼她略嫌单薄的衣裳,提醒道:“你以后出来走动,多添件衣服。”
语气冷硬,一点殷殷垂问的意思也没有。
“是,王爷。”
颜欢欢不以为忤,快速领了这个情,回以一个含情脉脉的眼神,表示她收到了王爷的关心一一这样无论他是责怪她粗心大意,还是真的在关心她,性质都会被她这个回应抹为关怀。
就像玩笑性质的调侃,被严肃激烈地回应,就会走向开撕尴尬的局面,引战的话语,被四两拨千斤的连消带打,硝烟则化於无形,如何回应他人,是一门社交艺术。
坐到内室,颜欢欢熟练地替他沏了壶茶一一她平日不爱喝茶,宁愿喝热水,却练得一手沏茶的功夫。一是端亲王爱喝,投其所好,二是女子沏茶,抬手时,自会露出一截皓腕,这是衣著含蓄的亚洲女子特有的性.感,而在两人相处的时候,她更希望简单的功夫能亲力亲为。
她就像一个渴望升职得眼都绿了的小人,殚精竭虑地讨好领导。
“王爷,今天心情好吗?”
颜欢欢决定直截了当的问,看有没有其他插曲发生。
“……”
平日,赵湛都很少直接回应这个问题,一来是他情绪很少有大起复,他在文学上的造诣低到令人发指,可能就是缺少了对春风秋月的敏感,也是惟一的一样,他承认自己远不及大哥赵渊的。这时,他扫了一眼她,给出了一个罕见的,色彩明确的答案:“好。”
“如果你想知道是为什么事而心情好的话,”赵湛伸手,将她散落的发丝拨至耳后,嗓音磁性得让人联想到风月老手,或是言情小说里的霸道王爷:“我……”
他止住话语,难得地对着女人易地而处:“说了,你怕是会不高兴。”
颜欢欢何等玲珑人,立刻明白了。
不过,她解读出来的却是另一层讯息,不是王爷为了徐王妃怀孕而高兴一一早就知道了,不需要他说。开玩笑,媳妇怀孕要当爸爸了,在这个年代,无论是从情感还是政治地位来说,都是利好的消息,生育能力是当皇位的一个重要指标。
她解读出来的,是懒得揣摩后院女人在想什么,感受如何的端亲王,在考虑她的感受。
这才是对她有利的讯息。
於是她将茶杯往他面前一推,失落片刻后,展露出笑颜:“王爷能顾虑到我的感受,已经是最高兴的事了。”
“……何以见得?”
“因为,王爷重视我,才会顾虑我呀。”
赵湛恍然,原来,稍微用对下属的精力来对待女人,就会让她高兴么?这是正确的做法?他一步一步地,学习着情爱之事,他思虑片刻,始终认为这只是颜欢欢一人的孤例,因为别的女人,只要他去她们院里,她们就已经很高兴了:“你高兴就好。”
虽然是孤例,但既然是颜欢,那就……有一点记在心里的价值。
因为她高兴,他也愉悦。
颜欢欢转移话题:“总觉得每次和王爷见面,都在这偏院里头呢。”
“不好吗?”
张氏都恨不得他一过去就拉他上床,他倒是烦得紧,后来就不去了。
“好是好,怪闷的。”颜欢欢轻笑,拉起他的手晃了晃。
“你想出去逛?”
赵湛沉吟:“规矩上说不大过去,不过我陪着你倒也无妨,怎么,想出去?”
微凉掌心被她的温暖小手摩娑着,传来温柔的热度,他不自觉地将她的手抬至唇边,贴住脸颊,汲取她的暖意一一在这个鲜用肢体来表达情感的含蓄年代,只有在颜欢这里,他才养成了这种习惯,不守礼,没规没矩的亲热。
依他受的教育来说,应当是错误的行为,他却愉悦极了。
颜欢欢轻轻地嗯一声,扬眸,期盼地看着他。
能立刻过渡到父亲身份的男人,是极少数,很多小姑娘都不知道,男人可以人都中年,都有一颗少年心,有时说是少年都是抬举了,里头住着一个彼德潘那么大的男孩。一部份成熟,一部份却永远停留着需要人哄的阶段。
对伴侣来说,男人的幼稚是双刃剑,有时会活活气死你,有时也可爱得让人心疼。
颜欢欢管他可不可爱,反正都没她可爱,她只在乎,端亲王留有一部份是幼稚而好哄的,重点是好哄。
赵湛在她期盼的目光中败下阵来。
“我会安排。”横竖也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又是一番激动感谢的撒娇戏码。
颜欢欢是有危机感的一一热恋的黄金期很短,端亲王有太多选择,若即若离的把戏在他这里很容易玩出火,变相把他拱手让人,是以只能在期间尽量制造共同回忆,将好处抓到手里。
例如,赶紧生个娃。
从现代科学的角度,亦是颜欢欢刚穿过来的想法,二十岁后生产最安全,发育成熟,卵子质量高,在发育时期怀孕,对母体的伤害是必然的,怀孕需要大量的营养与钙,发育更需要,吸收速度比不上消耗的。
但从现实的角度,不赶紧在固宠后生个娃,二十多岁时还有没有宠都是另一回事。
在战略上日天日地,在战术上谦虚诚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