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颜欢欢醒得很早。
一来是赵湛醒得早,天还没亮透就要准备上朝。
她虽是新嫁娘,又刚经受了破瓜的苦楚,可依规矩,不但得伺候夫君穿衣,还得去给徐王妃敬茶,完事了,由王妃领她进宫给良妃和皇后请安敬茶,勤勉敬业。
做人一点都不轻松。
二来,则是不习惯枕边有人,而且不是可以随意将腿搁他身上,或是将口水流满枕头的家人,是需要时刻保持形象的老板。
忒折腾人。
於是赵湛睁眼时,侧妃已经安坐在旁,双手放於膝上,乖巧地瞅着他,双眼似盈着雾气似的澄亮。
他坐起来,摸了一下她的脸:“还疼吗?”
颜欢欢半垂眼帘,握住他的手,万分依恋地蹭了一下手心:“王爷,妾身又疼又满足,总觉着这以后才是王爷的人了。”
就像一只流浪无主的小猫咪,终於找到了归宿。
她暗暗庆幸,幸好上辈子在横店跑得多古装剧场,混过许多活不过三集的妖艳贱货角色。
演戏第一要诀,就是放下自己的羞耻心,你可能饰演一个满嘴你国的大妈,也可能需要装作神经失常的失足少女,编剧脑一抽,那台词压根就不是人会说出来的话,谁特么在床上会叫人磨人的小妖精?
演员的自我修养,颜欢欢很到位。
要掐出一股祸国妖妃的调调来,对她来说不难,惟一比较难的是,现实人生没有ng重来,也没有早就写好的台本,一切都是临场发挥。
憋笑也挺难的。
“那就是疼。”
赵湛按住她:“待会你还要去跟王妃敬茶,再歇一下,这种事下人来做就好了。”
颜欢欢仰起脸,依恋地拉了拉他的衣角,抿出一抹羞涩又感激的笑:“王爷待妾身真好。”
好?
这就叫待她好么?
赵湛是不太明白的,不过颜欢欢神色不似作假,加上也没有撒谎的理由一一他眼睛弯了弯,俊秀的脸上多了分温度:“躺着吧。”
能够再眯一会,颜欢欢当然不会矫情拒绝。
她闭眼小憩,待赵湛离开,才再度睁眼,唤檀纹秋芸进来伺候自己洗漱。
秋芸一进来先是带着剪刀喜滋滋地裁下了主子在被单上留下的血迹,檀纹自觉地过来要扶颜欢欢下床,动作小心翼翼的,生怕弄疼了主子,她婉拒:“檀纹,我腿没断,下地还是没问题的。”
“娘娘,你不疼吗?”
檀纹吃惊。
要说疼,隐秘处多少有点酸楚,却不至於昔日流行的台言小说般一样,腰酸背疼下不了地。一半是因为赵湛克制,许是考虑到她是头一回,做了一次还没软下来就让她安心歇下。
另一半,则是这种事损的是男人的精元,若真是需索无穷一夜七次,最后喷薄而出的恐怕不是血便是白开水,王爷别说上朝了,下地腿肚子都得打颤。
颜欢欢在府中勤於以瑜珈锻炼身体,柔轫度可解锁一切匪夷所思的体位,身体素质自是比以弱不禁风为傲的大家闺秀要好得多。这时除了隐秘处略疼之外,跳三次广播体操都没问题。
“疼归疼,也没残废,待会还要去敬茶进宫,下个地都要你扶着,哪有这么娇贵的。”
她坐到梳妆台前,秋芸放好了那抹意味着她‘贞洁’的被单,净过手便来替她梳妆,一双巧手梳理开长发。十指按压在头皮之上,舒服得让她眯起眼睛,像只被顺毛了的猫咪。出嫁了,就不能像以往那般作闺中打扮,教人看了去是要笑话她的。
这时,挽起妇人发髻,美目宝光流转,似是初尝人事后的转变,使得花苞盛开出娇艳的好颜色来,抿上胭脂,樱唇红艳艳,真有几分新嫁娘的喜庆味道。
檀纹听了,心如刀绞:“娘娘从前在家里哪需要跪来跪去的。”
“无碍,爹爹见了皇上也要跪,跪谁不是跪呢?檀纹你不也跪我?”难得开了一回荤,颜欢欢心情不错,便安慰起檀纹来,她声音轻柔,搭配着少女特有的清甜嗓音,像述说一出童谣:“终归要跪的,委委屈屈影响心情多不好,我跪一些人,又有另一批人要跪我,扯平了。”
“檀纹只求娘娘你高兴。”
她小声说,小脸闷闷不乐的。
这时秋芸轻声插│入二人的谈话:“奴婢梳好了,娘娘想要别个什么样的簪子?”
妆奁里连带着颜欢欢用惯的首饰都带来了,李氏另外又用积攒下的私房给她添置了一套头面,颜木不但没有阻止,连他也添了一分,这一下子,家里恐怕好一段时间都不能过得像以往那般写意了。每一件玉簪花钗耳饰,都是家人重若泰山的心意,沉甸甸的温暖。
颜欢欢随意从中挑出一枝海棠滴翠珠子碧玉簪递给秋芸:“就这个吧。”
秋芸接过玉簪,小心翼翼地插│进她发间的时候,颜欢欢开囗:“檀纹。”
“娘娘有何吩咐?”
“我最喜欢看到身边的人高高兴兴的样子,檀纹如果只求我高兴的话,”她伸手以食指温柔地轻刮一下檀纹的脸颊:“那就别闷着一张脸了,你笑起来才好看。”
“小姐!你又拿奴婢寻开心!”
面对颜欢欢的调戏,檀纹羞红了一张脸,一个没绷住,连称谓都忘了改,连忙道歉,就差跪下来了,恼自己愚钝没用。
“无妨,在外人面前仔细着些就是。”
檀纹性格她再清楚不过,自然不会拿这种小事发作她:“……尤其是在徐王妃面前。”
好歹以后也算她的上司之一了,而且这个上司还注定不会好相处,不论大晋如何鼓吹女子要贤惠大方不可善妒专横,绝大部份人,对所爱的人总想独占。即使脑子清明知道独占是不可能的,也很难对分走自己宠爱的女子有好脸色。
女人何必为难女人?
在这个环境底下,谈论性别没有意义,大家的身份只是竞争者而已。
既然选择了竞争,就最忌忸怩不前,上了擂台再谈以和为贵大家都很可怜?的确,在古代,女人都是可怜的,只不过落败的人会更加可怜而已。
徐王妃性格如何,颜欢欢完全没有相关的情报,只能待会一切靠观察,见机行事。
另一边厢,徐王妃也是一点也不怵。
武将之女,向来予人一种粗枝大叶的爽朗印象。
但同时,她也代表了国公府女眷的脸面,真正礼仪规矩融进骨子里的一代,粗能粗到哪去?这样的身份,无论配给谁,都必然稳居正室之位,如何管家治内,对待夫君的姬妾,统统都学得滚瓜烂熟。
虽说实战是另一回事,但起码心中有谱有底气。
颜欢欢前去向徐王妃请安的时候,比规定的时间早了一息,后者倒没有为难她,她到了没多久,王妃身边的大丫鬟映袖便笑着迎了出来:“奴婢见过颜侧妃,主子没料到侧妃娘娘你来得这么早,主子还在梳洗,让奴婢带你进去稍等一会,请侧妃娘娘随奴婢进来。”
映袖态度恭谨,丝毫没有王府女主人身边大丫鬟的气焰,颜欢欢亦不会因此托大。
丫鬟都调│教得这么好,主子又怎会是一般人。
颜欢欢来得早,徐王妃醒得也早。
侧妃嫁进王府,她作为接管了治内权三个月的王妃,连喜宴都有份儿操办一一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嫁人的喜悦,就要迎来另一位美娇娘,面上不显,却是好几个晚上没睡好,何况是侧妃的新婚之夜。
教过无数遍,娴熟於心的教诲,在那一刻都喂了狗。
沉浸在爱情里的人最美丽,每天都有了期盼,但学会爱一个人之后,最丑陋的嫉妒一面也会因此而生。
有多爱就有多嫉妒。
一山不容二宝,为了成为端亲王的宝宝,一府女人争得你死我活。
虽然,颜欢欢其实比较想当他的爹。